第56節(jié)
楚天無所畏懼,四道鏡像一收將晴兒嚴(yán)嚴(yán)實實保護(hù)在正中。 蒼云元辰在手,天塌下來頂上去,地陷下去托起來! “風(fēng)雷御動,丁甲齊出!” 他催動出所有真元,身體像一尊金像般巋然屹立在亂云之巔。 蒼云元辰劍與閻浮魔鞭華光怒放,幻動出六道威武萬狀的天神虛影! 每一尊天神都有前后兩幅截然不同的面孔,前為六甲之容后為六丁之相,陰陽合一水火交濟(jì),不可一世地沖向朱雀光影。 狹路相逢勇者勝——楚天徹底拼了! “喀喇喇——”驚天動地的轟鳴一聲連著一聲,六丁六甲神像與朱雀在高空之上迎頭碰擊,爆裂開流星雨般的滿天華光。 畢竟這近乎是雙方功力的純粹比拼,楚天和晴兒盡管一個是自悟天道,一個是宗師傳承,但終究不敵朱雀真人師徒的聯(lián)手滅殺。 僅僅一個霎那,六丁六甲神像便破裂燃燒起來,呈現(xiàn)出不支跡象。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朱雀不斷迫近,楚天身側(cè)的四道鏡像“噼啪”作響,表面泛起絲絲細(xì)縫,隨時可能崩潰。 楚天和晴兒的情形更是不妙,兩人在朱雀劍氣的強大壓制之下,身軀搖搖欲墜,已瀕臨強弩之末。 “孽障,還不受死!”朱雀真人捏動劍訣,催迫斬紅塵將源源不絕的劍氣沖放高空,決計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殺死楚天和晴兒以絕后患。 千鈞一發(fā)之際,木屋中突然響起期盼已久的嘯聲,一團(tuán)青色的光影炸開屋頂直射戰(zhàn)團(tuán),赫然便是幽鰲山! “元神出竅?!”朱雀真人的靈臺上警兆頻現(xiàn),疾聲喝道:“快擋住他!” “楚天!”幽鰲山的元神舌綻春雷,將朱雀真人的話音淹沒。 楚天心領(lǐng)神會,一縷靈覺透入元辰寶珠,祭起氣吞如虎印。 “唿——”幽鰲山的元神如一道不可阻擋的狂飆沖過激蕩的光瀾,投入到元辰寶珠內(nèi)部的虛空之中。 “叮!”蒼云怒嘯,魔劍靈氣在瞬間成倍暴增,射放出煌煌神光。 楚天的丹田接納到幽鰲山雄渾無鑄的金丹元氣,頓時煥發(fā)出強盛的生命力。 天地烘爐全速運轉(zhuǎn),行將干涸的真元在電光石火之間得到補給,而且迅速超過原有的極限,到達(dá)了真階第九境所能達(dá)到的巔峰境界! 真我如一印重?zé)ü獠?,四道鏡像也得到了全面的恢復(fù)。 “轟!”六丁六甲神像轉(zhuǎn)守為攻,將朱雀光影徹底打爆! 一團(tuán)無與倫比的光瀾綻放開來,天地萬物仿佛被滌蕩一清。 宇宙,就好象停止了運轉(zhuǎn),永遠(yuǎn)凝定在幕天席地的光彩中。 第六十七章 失蹤(上) 天空中的兩座大陣分崩離析,九道身影無可控制地拋飛而出隨波逐流。 楚天召喚而來的四道鏡像一一消失在虛空之后,他自己也像斷線的風(fēng)箏般載沉載浮,那感覺就似世界末日來臨。 朱雀六宿更加不堪,背后被一蓬蓬詭異莫名的雨珠洞穿身體,體內(nèi)真氣渙散直接被肆虐迸流的劍氣罡風(fēng)絞殺得血rou不存,化為齏粉! 晴兒在楚天全力的保護(hù)之下毫發(fā)無傷,只是面色蒼白已失去所有的氣力。 “妖孽!”看到自己嘔心瀝血培育出的六名愛徒瞬間橫死,白發(fā)披散的朱雀真人狀若瘋虎,猛然一聲怒吼身劍合一,竟是撲向了木屋! “阻止他!”楚天立刻明白,朱雀真人想干什么——木屋之中不僅有失去修為手無縛雞之力的林隱雪,還有幽鰲山元神出竅后留下的rou身! 然而他的身形卻在罡風(fēng)的吹送之下越飄越遠(yuǎn),眼睜睜看著朱雀真人撲向木屋卻無能為力。 “卡嚓!”朱雀真人的劍氣催爆房門沖了進(jìn)去。 他全身浴血遍體鱗傷,隱隱約約察覺到似乎冥冥中有一股神秘而強橫的力量在暗助楚天與晴兒,使得六丁六甲誅仙陣的威力劇增,否則即使幽鰲山祭出元神抵死相拼,他也絕對不可能輸?shù)眠@么慘! 但他的靈臺完全洞徹不到這股力量的來源,心底的寒意被復(fù)仇的怒火完全壓抑融化,斬紅塵徑直劈向幽鰲山留在木屋中的rou身! “鏗!”孫媽奮不顧身拔刀阻截,刀鋒與斬紅塵激烈相撞擦出點點火星。 “滾開!”朱雀真人急怒攻心,再次動用真元射出一道“彈指青丸”。 孫媽沒有閃躲,她不能躲,因為在她的身后,就是幽鰲山的rou身! 她蒼老而稍顯木訥的臉上流露出與往常截然不同的兇狠,緊盯朱雀真人拼盡全力拍出左掌。 “噗!”青丸擊穿孫媽的左掌,釘入她的胸口后爆裂開來。 孫媽的身軀搖了兩搖,兀自雙目怒睜屹立不倒。 “孫媽!”林隱雪抓起一條長凳使勁打向朱雀真人。 “砰!”長凳粉碎,朱雀真人冷笑一聲伸手抓向林隱雪。 就在這時候,他的靈臺警兆突顯,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后腦勺一疼,一滴從屋頂破空掉落下來的雨珠不偏不倚正打中玉枕xue,頓時眼前發(fā)黑全身麻痹。 “什么人?!”朱雀真人驚怒交集,徹底確定在這黑暗的雨夜中,隱藏著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接連不著痕跡地暗中出手,襄助敵方。 “噗!”突然他的背心又是一痛,就看到閻浮魔鞭從自己的前心透出,一股血箭飆射在孫媽的臉上,她的尸首終于緩緩仰倒在幽鰲山的腳邊。 朱雀真人呆了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一個未滿十三歲的少女鞭下。 他極力試圖回頭,但體內(nèi)的生命飛速流逝,伴隨一聲不甘的怒吼身軀轟然爆裂! “mama!”看到林隱雪被長凳的反震之力跌跌撞撞拋向屋角,晴兒忘情地掠身飛袖,將她輕輕托起。 “晴兒!”楚天從門外沖進(jìn)來,看到屋里四處濺射的大片血跡和尸身橫倒在地的孫媽不禁心驚rou跳。 強敵盡滅,他的心中卻無法生出喜悅之情,如同屋中的林隱雪和晴兒一樣,默默注視孫媽的遺體。 元辰寶珠內(nèi)光影一閃,幽鰲山的元神飛了出來。 比起先前沖出木屋時的模樣,此刻他的元神光華黯淡,顯然耗損了太多的元氣。 他并未急于返回rou身,而是緩緩下降來到孫媽的遺體旁,伸出手替她輕輕合起雙目。 他的元神無法流淚,可是心中卻充滿無盡的悲哀——如果世上有一位從呱呱墜地之日起就撫養(yǎng)照料自己,疼愛自己的人有一天驟然離去,舍去生命只為保護(hù)自己,那種心痛,是生命中無法承受的痛。 楚天心下不無黯然,驀地發(fā)覺幽鰲山的元神一陣劇烈波動,竟有渙散破滅的跡象。他不由吃了驚,知道這元神全憑圣階高手的元氣催動方能離開rou身破竅而出。一旦暴露在外,每分每秒都將耗損大量的元氣。此刻幽鰲山心傷孫媽之死,情緒激蕩道心失守,元神更不能自持。假如不立即穩(wěn)住心緒回歸體內(nèi),很可能就會神銷形滅萬劫不復(fù)。 “回去!”楚天一掌擊在幽鰲山的背上,梵度魔氣汩汩輸入助他凝聚元神。隨即掌心吐出一道柔和起勁,幽鰲山的元神憑空飛去,飄飄蕩蕩飛向他的rou身。 孰料元神如虛無縹緲的云煙般,徑自透過rou身繼續(xù)向前飄飛,并未入竅! 楚天眉宇一揚已知癥結(jié)所在,高聲喝道:“幽鰲山,你欠著晴兒和我諾多,就想這樣去了嗎?!” 晴兒立時領(lǐng)會楚天心意,兩人齊齊出手,雙掌再次抵住幽鰲山的元神。兩股魔氣浩浩湯湯注入進(jìn)去,幽鰲山的元神波光鼓蕩,漸漸亮了起來。 幽鰲山漂浮的元神緩緩睜開眼,朝楚天和晴兒微微頷首,強壓下激蕩的心緒凝神定元,驀地發(fā)出一聲洪鐘大呂般振聾發(fā)聵的嘯音,元神倏然凝成一束精光沒入rou身。 楚天和晴兒各自撤掌,靜靜觀瞧幽鰲山rou身的動靜。 須臾之后,幽鰲山的rou身微微一顫蘇醒過來。 他的神情沉靜而凝重,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有酒嗎?” “有。”林隱雪將剩下的小半壇觀音醉遞給了幽鰲山。 幽鰲山什么也沒說,先將烈酒灑在孫媽的遺體前,然后仰脖痛飲。 屋里的人都默默看著,林隱雪的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下來,濕了輕柔的白紗。 “沒事了?!庇啮椛交位慰湛杖缫驳木茐蛄蛛[雪微微一笑。 火辣辣的酒液在體內(nèi)燃燒,像是一團(tuán)火激起了他心底塵封已久的斗志與豪情。 他本想與世無爭地在這幽谷之中陪著林隱雪慢慢變老,再不涉足人世間的恩恩怨怨。然而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孫媽的死猶如當(dāng)頭棒喝,令幽鰲山意識到世外桃源僅僅只在自己的想像中,世間并不存在。 既然如此,自己就滅了這遁世之念! 幽鰲山振衣起身,目光望向屋外的風(fēng)與雨。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堅毅而果斷,猶如死后重生。 這一刻他暗下決定,要盡快返回北冥城尋找泄露自己行蹤秘密的那個人,即使因此掀起滔天巨浪也在所不惜。 無論如何,要給孫媽和自己一個交代! 三天以后細(xì)雨蒙蒙的一個春日,木屋后面的杉樹林里多了一座墳冢。 楚天和晴兒站立在墳前,靜靜看著幽鰲山、林隱雪手里的一張張紙錢在殷紅色的火苗里漸漸化為灰燼。譬如孫媽,默默無聞地過了一生,卻在生命最后一刻爆發(fā)出絢爛的光華。 楚天忽然上前兩步,從幽鰲山的手里接過一疊紙錢,在孫媽的墳前跪地祭拜。 他的心中充滿對孫媽的敬意——像這樣忠心耿耿舍身護(hù)主的老仆,縱然男兒膝下有黃金,又何妨一跪! 晴兒也在楚天的身邊跪下,默默感謝孫媽這六年來對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與看護(hù)。 不遠(yuǎn)處的土堆下,掩埋著朱雀真人師徒的殘骸。那位原本受傷昏迷的柳道人,最終沒能躲過一劫,在混戰(zhàn)中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也被罡風(fēng)光瀾炸得支離破碎,和她的師傅被埋在了一起。至于其他六宿尸骨無存,只剩下幾柄斷劍。 當(dāng)最后一張紙錢燃盡,四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的心思,躑躅在墓前久久不想離去。 忽地,林隱雪抬起頭問道:“鰲山,為什么那個老道士要抓我?” 幽鰲山凝視孫媽的墓碑,深吸一口氣道:“如果你愿意,我想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大約六年前,就在這附近的一座小山村里來了一群人,他們……” 楚天悄然牽了牽晴兒的衣袖,低聲道:“走吧,這時候他們身邊不需要我們?!?/br> 晴兒會意地起身,看了眼正全神貫注聆聽幽鰲山訴說的母親,和楚天一起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樹林。 天空中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地上的殷紅血跡被連日的雨水沖淡了許多。但誰也無法忘記三天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惡戰(zhàn)。 “想先回去看看,陪我好嗎?” 冰涼的雨點打在兩人的臉上,望著遠(yuǎn)方朦朧的青色,楚天佇立片刻,低低問晴兒。 晴兒明白楚天所說的“回去”是要去到哪里。她順從地點點頭。 她總是不愿違逆了哥哥的心意,無論何時何地。 她可以向任何人橫眉冷目,也可以對任何事為所欲為,但只要楚天一句話,晴兒愿意陪伴他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對哥哥來說,她不是魔教教主林盈虛的掌上明珠,也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門公主,她只是哥哥的meimei,愿意陪著他浪跡天涯風(fēng)餐露宿也甘之如飴的meimei。 因為,有一種幸福就叫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