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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嫡女復(fù)仇實錄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傅月明聽說,看了傅沐槐一眼,見父親并無慍色,便笑道:“姑媽這話可就差了,雖說姑媽一家人口不多,總也有四口人的,再有丫頭小廝過去服侍,怎樣也得七八口人。我家門內(nèi),哪有這樣寬廣的院子?且就是姑媽在外頭住,不過每月折算了用度,使人拿銀米過去就是了,倒費什么功夫呢?姑媽也是多慮了。”唐姑媽還待再說,唐睿卻從旁說道:“母親,此既是舅舅的一番好意,母親就不要固辭了。咱們便是住在外頭,同舅舅家也不過一墻之隔,往來甚是方便。日后多多走動也就是了。”言罷,便向傅月明笑道:“meimei果然聰慧敏秀,能言善道,見事見得分外明白。”

    傅月明見他同自己說話,雖不欲理睬,但礙著長輩跟前,不好只顧冷臉,便只淺淺一笑,不再言語。

    傅沐槐也說道:“月兒的話不錯,meimei就住過去也不妨事,每日閑了只管帶著外甥、外甥女過來,橫豎你嫂子在家也無事。你們姑嫂,倒正好作伴兒。”屋內(nèi)眾人聽聞此言,皆各懷一段心思,當(dāng)著家主的面,自然都遮掩著,陳杏娘與唐姑媽都含笑應(yīng)了。

    陳杏娘又叫夏荷、綠柳、荷花三個丫頭,同天福、天寶兩個小廝上來,與唐姑媽磕頭認主,令跟去服侍,又叮囑了一番規(guī)矩。唐姑媽受了禮,少不得從袖里拿出錢來打賞一二。

    ☆、第三十八章 團圓宴

    唐姑媽眼見這三個丫頭都是伶俐之輩,雖那荷花略小些,倒也中意,又看天福、天寶兩個小廝,都是清俊機靈之人,心里就沒甚不滿。當(dāng)下,只向陳杏娘道了謝,稱多有勞煩。

    眾人說了些話,轉(zhuǎn)眼就是正午時候,傅沐槐吩咐在堂上擺酒,一家人就在一起吃頓團圓飯。傅家雙艷并唐愛玉、唐春嬌這樣的青年女子,少不得到后頭去理妝勻臉,重整衣妝,方才又上來。

    上得正堂,只見堂上屏開孔雀,褥設(shè)芙蓉,山珍海味,森列桌席,瓊漿玉液,滿泛金樽。冬梅、桃紅、蘭芝三個大丫頭,簪花戴柳的上來斟酒傳菜。眾人禮讓一番,各自落座,傅沐槐自然占了首席,陳杏娘與唐姑媽分列兩側(cè),依次往下便是傅月明、傅薇仙、唐愛玉、唐春嬌,唐睿因是青年男子,便坐了末席。

    少頃,待丫鬟們斟畢了酒,傅沐槐端起酒鐘,說了幾句開席話語,眾人便一齊飲了,登時便各自下箸,夾食菜肴。那田姨娘也打扮了上來,伺候著布菜倒酒。唐姑媽因知這是陳杏娘的陪嫁丫頭,傅沐槐的妾侍,只道是陳杏娘的臂膀,不加理會。那傅薇仙在席間坐著,神色之間卻并沒什么不自在。

    席間,傅沐槐因問道:“meimei此番過來,可有什么打算沒有?”唐姑媽連忙說道:“我已是這個年歲的人了,但有口飽飯吃就罷了。只是一雙兒女尚在年幼,須得仔細照看,還望哥哥照拂?!备点寤毙Φ溃骸癿eimei這話可就見外了,我是他們的親娘舅,豈有不替他們算計的?外甥女倒罷了,一個姑娘家,消停上兩年,在這徽州城里尋上門好親,嫁過去就是了。倒是睿哥兒,是打算接著讀書考功名呢,還是預(yù)備做什么生計?”唐姑媽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沒什么大見識,憑哥哥讓他做什么罷,都是他的造化?!碧祁R策B忙起身道:“外甥不幸,父親早亡,得舅舅照拂,外甥愿早晚跟隨舅舅,聆聽舅舅教誨。憑舅舅叫外甥做什么,外甥莫不敢爭?”傅沐槐聽他這話說得極是懇切有禮,便笑道:“睿哥兒這孩子倒很是懂些禮數(shù)?!币虺烈鞯溃骸澳闳羰强想S我做些買賣,學(xué)些生意往來,經(jīng)濟學(xué)問,那是很好。待你大了,我拿些本錢,與你開間鋪子,也盡夠照料你母子衣食了。但如若你還想繼續(xù)讀書,走仕途道路呢,那也是條正道。端看你自己要做什么?!?/br>
    那唐睿微微一頓,便就笑道:“既然舅舅愛惜,那我便說了。以我想來,不如我便隨舅舅學(xué)做些買賣,得日間空閑了,也念些書,兩下里都不耽擱。將來倘或我能博個功名,回來光耀門庭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便如舅舅所說,自家做些生意,頂門立戶,養(yǎng)活母親,豈不甚好?”傅月明聽了這話,微微冷笑,肚里說道: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盤算,兩下便宜都要占得。當(dāng)即開口說道:“表哥這話可不在理,須知這世上之事,但凡什么都要一心一意的去學(xué),方能略得些進益。何況念書、生意兩件事并無相通之處。父親店鋪生意又忙,表哥若去時,必定每日起早貪黑,哪還有空閑念書?若要念書,那些功課哪一日能丟下的?怎會兩下里都不耽擱?若只顧三心兩意,貪多嚼不爛的,到頭來也只落得個諸般不精罷了?!闭f畢,又笑道:“想必表哥才到,姑父又在過世,心里尚自糊涂,故而才有此番荒謬言語。父親也是的,不讓人歇息幾日,閑散閑散,就這樣催逼。”

    傅沐槐見女兒嗔怪,便呵呵笑道:“月兒說的是,倒是我的不是了。如此,這話暫且按下,待你們母子安頓下來,再議不遲?!碧祁Q垡娮约阂环I謀,竟被傅月明三言兩語挑的付諸東流,心里不覺暗暗吃驚,深嘆此女心思敏捷。再看舅舅對這表妹寵溺非常,言聽計從,料知此事焦躁不得,便只微微一笑,說道:“月meimei所言有理,是我糊涂了?!本痛俗髁T。又端起杯子吃酒,不住的拿眼去看傅月明。傅月明察覺出來,只作不見,低頭飲酒吃菜。

    這般菜過五味,傅月明眼見席上唐姑媽只顧扯著傅沐槐敘說舊情,心中膩煩,便推酒水污了裙子,要回房更換,起身離席。眾人皆不理論。

    傅月明下得堂來,才走出數(shù)步,便聽一人自身后喊道:“姑娘,等等我?!彼厣硗?,只見桃紅遙遙走來,便問道:“你不在席上伺候,怎么也下來了?”桃紅說道:“席上有冬梅幾個,太太怕姑娘有了酒,出來醉倒在何處,無人照料,叫我跟著?!备翟旅鼽c了點頭,便向后園走去。

    過了花園角門,一陣微風(fēng)拂面而來,她方才覺到兩頰作燒,酒勁兒上涌,心里卻還只顧思量適才唐姑媽同唐睿的言語。桃紅在旁窺見,便說道:“姑太太一家子過來,姑娘好似不大高興?”傅月明淡淡說道:“我為什么不高興?我也沒有什么好高興的?!碧壹t笑道:“表少爺生得真好,我在旁瞧著,二姑娘都看直了眼呢?!备翟旅髀犝f,冷冷一笑,肚里說道:這兩人倒真是天做一對,地設(shè)一雙。這世上怕是再沒比他們更般配的了。

    走到愛月樓廊下,只見小廝抱書同自己屋里的小玉一道做些游戲,便將他叫到跟前,問道:“你怎么在家里?不跟先生去?定然又是偷懶了,我必叫馮mama打你的?!北B忙告饒道:“姑娘可是錯怪小的了,委實是今日先生出城去了,不叫小的跟隨。小的閑中無事,才回來的?!毖援?,又向她嘻嘻笑道:“先生托我同姑娘說句話兒呢,姑娘不說賞我,倒還要打我,成什么道理?!备翟旅髀犅劊s忙問道:“先生叫你說什么話,你快告與我。我叫桃紅給你果子吃?!北f道:“先生叫小的同姑娘說,他那件寶貝,姑娘倘或看夠了,就還與他罷。”傅月明聽了,心中已然會意,點了點頭,說道:“你且等著?!闭f畢,便提衣上階,自回房內(nèi),將那一對雌雄雙佩拿了出來。

    桃紅在旁看見,插嘴說道:“這兩只玉佩真好似成雙了一般,不知哪里的巧手匠人雕的出來?!备翟旅饕膊谎哉Z,只將這一對玉佩放在手里握了一會兒,心里想了一回,便將自己那只用一方銀紅色灑金蝶戲花叢的綢緞手帕子包了,將小廝叫到屋里,說道:“便是這個了,你拿去還與先生罷?!北恿?,又只顧笑著不去。傅月明見他笑里有話,便問道:“你還有何話說?這齜牙咧嘴的算是做什么!”抱書笑道:“姑娘再賞我一錢銀子打酒吃,我就告與姑娘一件事。”

    傅月明問道:“你還會吃酒?”便叫桃紅拿錢與他。抱書袖了,方才說道:“昨兒下午,陳二姑娘身邊那個小丫頭纂兒,忽然找到我們那兒去,送了一封信箋并一包子磕好的瓜仁兒與先生。”傅月明聞聽此事,倒吃了一驚,忙問道:“你沒撒謊?”抱書說道:“姑娘跟前,小的安敢扯謊!就是纂兒,送了那些東西過去。先生問了她幾句,就打發(fā)她去了?!备翟旅饔謫柕溃骸白雰嚎捎姓f,是替誰傳遞東西么?”抱書笑道:“姑娘可是糊涂了,纂兒是陳二姑娘的丫頭,還會替誰傳東西!”

    傅月明不覺沉下臉來,問道:“先生怎么說?就收了么?”抱書說道:“先生將那信箋并手帕一并燒了,瓜仁兒倒是全賞了小的?!备翟旅餍睦镞@才略略好受些,向他笑道:“倒是便宜了你這猴崽子。你暫且回去,若再有什么動靜,就走來報與我。若然有些什么,你敢瞞著不讓我知道,我查出來是不饒的。”抱書忙道:“小的自然知道輕重。”便去了。

    打發(fā)了小廝離去,桃紅回來說道:“聽這意思,秋姑娘竟然看中了季先生?一個沒出閣的姑娘,未免忒大膽了。”傅月明搖頭嘆道:“這丫頭當(dāng)真是不知輕重好歹!看了幾本野書,心就邪了,連這等勾當(dāng)也敢做出來。想是她也要親身演繹演繹這風(fēng)流故事了!幸而季先生并不是那輕薄之人,未有妨礙。倘或是那薄幸小人,得了這條門路,安心戲耍了她,又翻臉不認了。那她是要死要活?又倘或這事被傳揚出去,她日后要怎么出門?!”她嘴里這樣說著,心里卻頗有些得意。想那陳秋華也算風(fēng)流人物,又兼有一段才情,竟入不得季秋陽的眼。他待自己,也算是實心實意了。

    這般想了一陣,她又暗自思忖道:這丫頭存了這段心事,三番五次的生出故事。無事也便罷了,但長此以往,必要生出事端。還需的想個法子,斷了她的念頭才好。可惜先生將那帕子燒了,不然我便要將過來,去問著她,倒好讓她知難而退。

    然而如今帕子已經(jīng)燒卻,各樣信物俱已不存,再要思想也是白費功夫,只得罷了。

    便在此時,夏荷打前頭過來,稱老爺太太尋她上席。她便漱了漱口,又照了回鏡子,見頭上的鮮花已然垂了頭,便摘了下來,另換了一朵絹花上去,才隨夏荷往前頭去。

    走到堂上,眾人還是圍桌而坐。見她到來,陳杏娘關(guān)切女兒,恐她唾酒,便問道:“怎么去了這么久?沒什么事罷?”傅月明笑回道:“無事,只是卻才略吃多了幾杯,走去吹吹風(fēng)罷了?!标愋幽镎f道:“你既醉酒——”便叫人拿了醒酒石上來,與她含了。又吩咐下去造醒酒湯水。

    唐睿在旁,睨著傅月明笑道:“原來meimei這等量窄,吃不得幾杯,就要逃席。然則女兒家如此嬌嫩,才得人憐惜。”傅月明心中是早已恨極了他,聽他竟向自己說出這等風(fēng)言風(fēng)語,便也顧不得什么親戚顏面,當(dāng)即笑道:“我吃醉了,想來表哥也吃醉了?當(dāng)著長輩面前,就說出這樣的話來。姑媽看著表哥欺負我,也不說管管!”

    唐睿原本看她嬌嬌怯怯,溫婉少言,以為柔弱可欺,又見她生得容顏甚美,吃了幾杯酒下去,不覺就動了色心,便拿話來試探一二。豈料,這傅月明卻不是個肯吃啞巴虧的,當(dāng)著堂上一眾長輩的面,登時就發(fā)作起來。饒是他性善機變,卻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時就怔在了當(dāng)場。

    ☆、第三十九章 算計

    席上眾人不防傅月明陡然變臉,皆是怔了。唐姑媽見這侄女劈臉問來,自己兒子又確是無禮,雖自覺當(dāng)著人前,甚是沒臉,也少不得拿話兜攬,說道:“你表哥自小是隨性慣了,也是我不好,將他寵得這般不知規(guī)矩。然而,他也是今日見了你,心里高興,一時口不擇言。兄妹情分罷了,豈有別的?你也看在姑媽的面上,不要同你表哥一般見識,饒恕了他這遭罷!”

    傅月明耳聽此言,微微冷笑,正欲發(fā)話,那唐睿卻起身,向她躬身作揖,溫聲笑道:“是我無禮,唐突了meimei,還望meimei恕罪。然而我與meimei分別十?dāng)?shù)年,今日相逢,如乍見天人,無措之下方才有次舉動。我心內(nèi)只將meimei當(dāng)做親生meimei一般,并無半分無禮輕薄之意,還望meimei明察?!毖援叄窒蚋点寤狈驄D言道:“舅父舅母在上,外甥年小無知,沖撞了meimei,還請舅父舅母責(zé)罰?!毖哉Z之間,甚是恭謙。

    他此舉行來,縱使傅沐槐夫婦二人心中原有火氣,卻也消了幾分。傅沐槐對這外甥本有幾分疼愛,眼見他肯認錯,便就罷了。陳杏娘也自恃長輩身份,如何好與一個小輩當(dāng)眾計較?當(dāng)下,傅沐槐便笑道:“罷了,罷了,你們都坐下。都是我不好,今日高興,讓你們多吃了幾杯酒,就吵起嘴來。都聽我的,睿兒既已認錯,月兒也不必再生氣,都丟開了手罷。”

    唐睿便笑道:“舅父舅母大人大量,外甥感念在心?!北阈χ匚簧?,兩只桃花眼卻直直地望著傅月明。

    傅月明眼見如此,不好只顧拗著不放,也就一笑了之,暫不理論,扭了頭去同唐愛玉說話。

    這一頓飯足吃了一個時辰的功夫,好容易眾人酒足飯飽,陳杏娘命仆婦們收拾了殘饌,叫丫頭燉了一壺六安茶上來。眾人吃了,看看天色將晚,外頭門上小廝來報道:“轎子已然傳來了,見后門上等著伺候?!标愋幽锫犝f,趕忙笑道:“天不早了,還是快些送姑娘過去,待會兒宵禁,就不好走了?!备点寤秉c頭稱是,便吩咐小廝將唐姑媽等人的箱籠送將過去。

    唐姑媽雖心有不甘,也只得暫從安排,便帶著兒女meimei,起身告去。眾人將其送至大門上,傅沐槐便要陪著親送至宅上,陳杏娘遂領(lǐng)著人在門上辭過,眼見車馬行去,方才進去。

    傅沐槐將meimei一家子送到新房,唐姑媽下車,眼見是棟大屋,面闊四間,到底五層,盡有廂房抱廈,甚是深邃寬廣,宅子也還不算舊。入內(nèi)一瞧,各處家具都是新添上的,并著一應(yīng)的床帳簾幔,十分精致,也就心滿意足,臉上堆下笑來,沒口子地向傅沐槐道謝。當(dāng)下,傅沐槐使喚小廝將唐家的行囊收拾出來,把些細軟衣物歸入各自房內(nèi),這屋子是一早便灑掃干凈的,即時便可住人。唐姑媽將傅沐槐請至堂上,令綠柳升了爐火,將自蘇州帶來的碧螺春燉了一壺上來,請傅沐槐吃。

    傅沐槐坐著吃了茶,同唐姑媽又說了些寒熱話語,就起身去了。

    待送走了傅沐槐,唐姑媽便將三個丫頭并兩個小廝連同自己帶來的一個老媽子叫到堂上,分派差事。她見綠柳生得干凈伶俐,夏荷年歲稍長,便叫綠柳到自己屋里干差,夏荷便給了女兒唐愛玉使喚,那小丫頭子荷花就與了唐春嬌。唐睿因是個男子,諸般好過的,叫小廝天寶白日里跟出門,天福在家伺候他茶水衣裳等事。那老媽子就在灶上做活,造辦大伙一日的茶飯。她這番布置,頗失公道,兩個大丫頭一個跟了自己,一個給了自家女兒。然而唐春嬌如今是寄人籬下,又本性懦弱,自來是不敢同這嫂子爭執(zhí)什么的,也就領(lǐng)了荷花回房,并無別話。

    那唐睿卻是個極喜生事的,走到堂上同他母親說道:“娘,你將這三個丫頭與我一個罷,小廝粗手粗腳,抵不得事?!碧乒脣寵M了他一眼,說道:“你省省事罷,今時不比往日了,你還當(dāng)是在家里!你娘要有,哪有不給的?你舅舅統(tǒng)共就給了這三個丫頭,你讓我有什么法子?莫不是叫小廝來伺候我們?成什么道理!”唐睿便笑道:“舅舅也是小氣,守著那么大的家業(yè),卻只與咱們這五個下人,如何夠使的!”

    唐姑媽嘆道:“這有什么法子,我究竟是嫁出去的女兒,在傅家是說不上話的。我心里琢磨著,叫咱們出來住的主意,必是我那好嫂子出的!哥哥待我雖好,究竟房里還有那么一房娘子。這枕頭風(fēng)一吹,心難免就歪斜了。”說著,就望著唐睿說道:“我可要囑咐你兩句,咱們?nèi)缃袷峭犊康侥憔司思襾?。你暫且把你往日那些毛病都收斂起來,萬不可腳跟兒沒站穩(wěn)就生出是非來了。送來伺候的三個丫頭,不定哪個就是你舅母安插過來的眼線。你若弄出些什么不成話的事,讓那邊知道了,你娘我這張老臉可是沒地兒擺了。再有事去求你舅舅,話也難出口。”

    唐睿諾諾稱是,又陪笑道:“母親也是多慮,兒子難道連這點道理也不知道?”唐姑媽卻數(shù)落他道:“你不要同我說嘴,你那點臭毛病瞞別人罷了。我是你娘,我還不知道?想著來前,你爹喪事沒完呢,你就把你屋里那個翠環(huán)的肚子給弄大了。這要帶了過來,叫你舅舅一家看見,成什么樣子?你舅母就更有的說了!還虧得我,把那丫頭給打發(fā)了,不然怎了?!你今兒才過來罷了,腳都還沒立穩(wěn)呢,就又惦記上丫頭了!我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沒臉的東西!”一席話,將唐睿說了個滿頭滿臉。

    唐睿自知前番無禮,任他母親盡力數(shù)說了一頓,笑嘻嘻的立著,也不敢還口。少頃,待唐姑媽說完,他方才又道:“舅舅膝下雖沒有兒子,卻養(yǎng)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好女兒。那一大一小姊妹花,當(dāng)真是難得一見的絕色。大的溫婉嫵媚,小的也是嬌艷可人,真正少見!這也是該我造化,舅舅家中并沒兒子,日后少不得要招女婿頂門過活。待我少施手段,將這一雙大小喬攬入懷里,那萬貫家財自然也都在我掌握之內(nèi)了。”唐姑媽也點頭道:“你這話,倒還像樣。我只恐你沒個算計,還是小孩子脾氣,來了這里到哥哥家,有了飽飯吃,那紈绔脾性又發(fā)了。你心里既有主意,那自然好了。我瞧我那嫂子一輩子都生不出兒子來了,哥哥那偌大的家業(yè)只怕都著落在女兒身上了。你若能娶了大姑娘,省了多少事來!也不枉我養(yǎng)了你一場?!?/br>
    唐睿躊躇道:“只恐舅舅憂慮無子,又納了妾可怎好?”唐姑媽卻說道:“他若肯納妾,也不等到今日了。那個田姨娘,也是嫂子為防七出,硬塞給他的。然而你慮的也是,這世上男子的心性是最難定的,保不齊什么時候哥哥又想開了?!闭f至此處,她略想了想,忽的笑了,說道:“此事不必你憂慮,我自有妙計。你卻想好你的手段便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親上結(jié)親是再好不過的?!碧祁K刂赣H心性,便也不再多言,想了一回,說道:“今日我瞧著,那個大表妹不是個好相與的。盯著我的眼神怪凌人的,倒好似我跟她有什么舊仇,恨不得撕吃了我一般。我同她今日不過第一次見面,我這幅好相貌,自來是人見人愛的,這也真是奇事了?!?/br>
    唐姑媽斥道:“可不是你在酒席上調(diào)戲人家,將人惹惱了!今日我冷眼里看著,那大姑娘人雖不大,可是個鬼靈精,一肚子的心眼,嘴里說出的話,藏著好幾層意思。倒是她母親,不大愛言語了。這不是個好拿捏的人,你卻小心些?!碧祁s正想傅月明想得出神,于這話并沒聽進去。隔了好半日,方才醒過神來,回道:“母親說的是,兒子理會得,自會小心行事?!碧乒脣屢娏怂@般模樣,知他老毛病又發(fā)了,只嘆了口氣,又覺身上乏倦,便打發(fā)他回房歇息了。她自家也自歸入臥房,將綠柳叫上前去,教訓(xùn)了一番,方才令她伺候被褥,脫衣睡下不提。

    自此之后,唐姑媽常帶了兩個姑娘過傅家去,同陳杏娘母女吃茶閑話。唐睿因一時并沒個生計,就隨著傅沐槐到鋪子里學(xué)做些買賣。這人倒是個天資聰明的,又知書識字,寫算皆精,每日里起早睡晚,殫精竭慮。傅沐槐見他這等賣力,心里倒也喜歡。唐睿雖定了起禍之心,然而卻并不敢立時便輕舉妄動,只安心做事,討得傅沐槐信賴。故而,兩家一時倒也相安無事。

    這般過得數(shù)日,家中一切如常,陳昭仁也照舊隨季秋陽讀書。因著陳秋華前日一番言語,傅月明的女學(xué)卻是停了。連日見不著季秋陽的面,又惦記著陳秋華與他私傳信物一事,她心中難免生出幾分焦躁。

    這日正當(dāng)午后,赤日當(dāng)空,暑氣炎炎,季秋陽吃過午飯,正在屋中小憩避暑。丫頭小玉忽然走了進來,手里提了只天青瓷梅花提梁壺,向他笑道:“先生,我家姑娘請你吃盞蜜煎梅湯?!?/br>
    ☆、第四十章 誤會

    季秋陽正在午睡,忽見一才留頭的小丫頭手提瓷壺進來,笑說大姑娘送梅湯來與他吃。因這小玉是新近來服侍傅月明的,日常只在愛月樓前后走動,季秋陽并不識得。又有前番蕙香并陳秋華一事,他心中煩躁,只當(dāng)是有人故技重施,假托了傅月明的名號,前來勾搭。天氣又甚是悶熱,他便有些不大耐煩,當(dāng)即冷笑道:“又是梅湯又是瓜子仁兒,你們家的姑娘當(dāng)真是尊師敬道??上Ъ灸硾]這樣大的福氣,你還拿回去,對那個叫你來的人說,季某不屑如此!”

    這一席話,小玉聽得怔怔的,往日里只聞?wù)f這季先生待人和氣,今日見著怎么這等冷面冷語,連句中聽的話都沒有?待要再說什么,卻見季秋陽已然背了身子,一副洋洋不睬的模樣。她也是孩子心性,雖是自家姑娘交代的差事,也禁不住的嘔了氣,將足一頓,抽身飛快地去了。

    回至愛月樓內(nèi),她將手里的壺砰地一聲放在桌上,氣咻咻的在椅上坐了。傅月明在里間聽見,忙出來看視,見她這般模樣,便問道:“這是怎么了?在哪兒著了氣惱么?”說著,又看那桌上放著的瓷壺,伸手摸了摸,見里頭梅湯仍是滿的,不由又問道:“這梅湯怎么一點兒也不見少?敢是你沒送去么?”

    小玉本在委屈中,見姑娘來問,便將季秋陽的惡形惡狀描述了個淋漓盡致,又說道:“姑娘好心好意送去的東西,他竟然連瞧都不瞧一眼。又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在里頭,就叫我拿回來了。那意思,敢是說姑娘不是正經(jīng)人呢?!备翟旅髀犃?,心中疑惑,暗道:他若知是我送的,該當(dāng)不會如此的。便問道:“你告訴他了,是我叫你送去的么?”小玉點頭道:“我說了,他叫我拿回來,說他沒福消受?!?/br>
    傅月明聽了這言語,很是不解,便在窗前坐著悶悶地出神,自思道:他前番還叫抱書拿了玉佩與我,怎么今日忽然就翻臉不認起來?莫非這幾日間竟出了什么變故么?想至此處,她轉(zhuǎn)念又道:我在家里不得出去,外頭的事兒通不知道一絲兒的。那陳秋華既能送了瓜子仁與他,難保還有些別的什么我不知的。他該不會因此便把心惑動了?他又常在外頭走動,莫非是又遇見了什么絕色女子,轉(zhuǎn)了心思不成?

    季秋陽與傅月明兩世相交至此,雖是各自暗中屬意,卻從不曾將這段j□j當(dāng)面挑明。季秋陽又是個性情琢磨不定之人,傅月明難知其心中所想為何。出了這樣的誤會,礙著人多眼雜,她又不好走去當(dāng)面質(zhì)問,關(guān)心情切之下,難免不胡思亂想起來。

    小玉抱怨了一通,又見自家姑娘坐在窗前,愁眉深鎖,不言不語,知道她是聽了進去,也不好再多口說些什么,便走到廊上去侍弄晾曬的花草。

    才走到廊上,她迎頭便見冬梅打前頭過來,連忙笑著迎上去,問道:“冬梅jiejie今兒怎么有空過來?敢是有什么事么?快請到屋里吃杯茶?!倍沸Φ溃骸澳氵@小東西倒是很會說話,討人喜歡的很。怪道大姑娘叫了綠柳過去服侍姑太太,倒把你留在身邊?!毙∮衽阈Φ溃骸澳且彩枪媚镄奶畚伊T了,我也無可答報,也只有盡心服侍了?!倍繁阏f道:“姑娘在屋里么?前頭老爺喊了李裁縫過來,要裁秋冬的衣裳?!?/br>
    小玉聽說,趕忙進屋報與傅月明,那冬梅就在廊下立著等候。

    傅月明聞知此事,雖是心中不大痛快,還是起身收拾齊整了,交代了小玉幾句,便同著冬梅一道往前頭去。走過書房門口時,正逢季秋陽也自里頭出來。因二人日常是見慣了的,季秋陽也并不回避。眼見傅月明過來,他便立住腳步,正待招呼,卻見傅月明望了他一眼,便仰頭過去了,一聲兒也不言語的。季秋陽從不曾得她這般冷面相待,不覺便怔了,又忖那目光里甚有嗔怪之意,不知在何處得罪了她。正不明其故,卻見傅月明已然走遠了,只顧立在這里,也沒什么益處,也只得去了。

    傅月明走到上房,入內(nèi)便見陳杏娘同唐姑媽都在炕上坐著說話,表妹唐愛玉與姑娘唐春嬌也在。她便上前向兩位長輩問了安,與唐愛玉見過,便在地下一張椅子上坐了。陳杏娘便說道:“如今已是七月里的天氣了,轉(zhuǎn)眼就要入秋。我昨兒跟老爺說,如今姑太太與外甥女都來了,要緊趕著把秋季的衣裳裁出來。不然天涼起來,沒得穿了。我們這老人家倒罷了,孩子們正在長身子的時候,往年的衣裳怕要小了?!碧乒脣屝Φ溃骸叭羰峭#堑箾]什么說的。然而眼瞅著月兒的生日就到了,哥哥同嫂子到時候不在府里擺幾桌酒?請上幾位親戚聚一聚?我們沒個大衣裳穿,到時候也是丟了哥哥嫂子的臉。”

    陳杏娘聽了這話,只望了她一眼沒言語,便將傅月明叫到跟前,笑著打量了一番。見她身上這件銀紅盤花紐扣身衫子著實有些緊了,倒越發(fā)凸顯出線條來,不覺笑道:“以往不仔細瞧,比先又長大好多了。孩子們長得也真快!”傅月明因心中惦記著季秋陽的事,心煩意亂之下,只勉強一笑。

    說話間,傅薇仙也過來了,走來見禮已畢。陳杏娘便打發(fā)廊上小廝去將裁縫喊來,與眾人量尺寸,定花樣。

    少頃,李裁縫帶了兩個徒弟進來,先上來請了安,又叫兩個徒弟同陳杏娘磕了頭。他是長年伺候傅家衣裳的,諸般規(guī)矩自然明白。陳杏娘又吩咐了一遍,他便自箱里取了尺子,當(dāng)先與陳杏娘量了尺寸,又記了唐姑媽的身量,接著才是傅月明、傅薇仙、唐愛玉并唐春嬌。

    一時,記過尺寸,李裁縫又笑問道:“敢問太太,各人都做多少衣裳?什么花樣?”陳杏娘便問如今都時興什么花樣,李裁縫便答道:“還是那些老樣子,百蝶穿花、秋葵躞蹀、鴛鴦戲水并梅蘭竹菊等諸般樣子?!标愋幽镄Φ溃骸斑@些花花黎黎的,給她們年輕姑娘穿還使的。我們老人家有年歲了,再穿這樣的,白叫人說嘴看笑話?!崩畈每p笑道:“還有龜鶴齊齡、金玉滿堂、天仙祝壽并福祿壽字繡樣兒等?!标愋幽镎f道:“這又太老氣了?!币蛳虻紫聨讉€姑娘們笑道:“我瞧這幾年總不過這些花樣,沒點子新意。”

    傅月明在旁笑道:“這都是他們繡慣了的樣子了,若沒有個好畫師,要想出新也難?!碧乒脣屄犚娬f刺繡,一心賣弄她家以前是做布莊生意的,便插口說道:“這徽州城里沒有像樣的畫師、繡娘,自然是這等了。能繡出這些樣子來,已是難得了。不比我們蘇州,秀坊是連著片的開,出的花樣也新鮮,織出的布匹也精致,更不要說那針黹繡工,那是世間沒處兒能比的。就是京城里那些王公貴族,每年都要打點了來我們蘇州置辦四季衣裳。我們莊子里,就接過親王的生意!造出的衣裳,一船還擱不下,得兩船才好運去。真是潑天的富貴!”

    傅月明聽了這話,面上冷笑,說道:“姑媽家里既蒙親王照顧生意,怎么還是賠了個罄盡?原來就是京城里的貴人,也救不了姑媽家里的布莊。弄到如今,還要投靠到我們家來?!比詢烧Z,將唐姑媽說得面紅耳赤,又羞又急,便扯著陳杏娘笑道:“嫂子瞧瞧,我不過隨口說兩句閑話,就叫大姑娘這等傷我!”

    陳杏娘本已在氣惱上,不妨愛女忽然說出這番話來,甚合心意,便笑道:“月兒心直口快些,她小孩子家,姑娘還要同她計較么?徽州城小地方,處處及不上蘇州,姑娘受委屈了。然而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誰讓姑娘如今投到這邊來了呢?我倒是納悶,姑娘明明是咱們徽州人,怎么才嫁出去若干年,就變作蘇州人了?”

    一席話,唐姑媽聽得灰頭土臉,坐在一旁不言語了。陳杏娘才又同那裁縫攀談。

    李裁縫因唐姑媽一番話,將徽州城里的繡工盡數(shù)輕蔑了一頓,心中頗為不服,說道:“這位太太說得好沒道理,蘇繡聞名天下,那是大伙都知道的。然而也并非咱們徽州城里,就沒有能人了!”說著,便自懷里掏出一本繡冊來,翻開與陳杏娘等人瞧看,又說道:“這是新近時興起來的繡樣,里頭的樣子都是世間沒有的,諸位瞧瞧,怎么樣?”

    傅月明聽說,來了幾分興致,便走到陳杏娘身側(cè),伸頭望去,只見那繡冊上的花樣果然新奇,雖是不脫花草人物蟲鳥的大框,卻難得構(gòu)圖精巧,落筆甚奇,種種構(gòu)思皆非世人所能想到的,果然匠心獨運,并非等閑畫匠所能比。心中便有幾分好奇,當(dāng)下開口問道:“這冊子是從何處得來的?筆法奇特,構(gòu)思巧妙,不像市井售賣之物?!蹦抢畈每p呵呵笑道:“可是小姐識貨,這是城南一家新開的秀坊里用的繡樣,可比世間一切的都好。偏那繡坊出的活計都賣得極貴,又很是有限,這滿城里也沒幾戶人家得著的。外頭人見他們出的花樣新鮮,便都學(xué)起來。誰知,光有個樣子不成,那針法也有講究。若是不會那針法,就繡出來,鳥也死的,水也不活了,也就不成樣了?!?/br>
    陳杏娘聽得甚奇,便問道:“那繡坊是誰家開的?幾時開的?我竟不知!”李裁縫笑道:“這事兒說來也奇,那繡坊竟是咱們徽州知府林老爺家的公子開起來的!”

    ☆、第四十一章 繡圖冊子

    眾人聽聞此言,更覺離奇,陳杏娘便說道:“這可是前所未聞的,林老爺見做著個一方知府,宦囊充裕,鄉(xiāng)下又有許多莊院土地,怎么忽然做起繡房買賣來了?”那李裁縫笑道:“確是這話,我們大伙也都疑惑不解,然而那繡房倒真是林公子開起來的。他在城南外買了塊土地,建了一所院落,又從外頭聘了許多繡娘,就做起這買賣來了。聽聞里面花木幽深,依山傍水,樓閣秀麗,真如人間仙境也似。出的繡活兒都十分精巧,針工指法皆是世間罕見的,故而也賣得甚貴,外頭尋常人家是不能夠見的。小的這繡冊,是托了人才弄到手的,便是如此也花了十五兩銀子。若是旁人家里,小的還舍不得拿出。太太這里是小的老主顧了,故而小的與太太并姑娘們瞧。然而諸位若看上這里頭的花樣兒,照樣去做,還得多加幾個銀子。也不是小的獨個兒使,也要照顧底下這兩個徒弟。”

    傅月明聽他說了半日,彎來繞去的,原來竟是意在加價,不由一笑,說道:“你這話倒不通了,前頭你還說,只有個樣子,學(xué)不來人家的針法,也是繡不成的。那你買了這冊子也是無用,終是繡不成的,只好擺在那里當(dāng)個畫兒看罷了。如此這般,你怎好開口加價的?好沒道理的事?!标愋幽镆步涌谡f道:“不錯,你也是常與我家做衣裳的,我看你還算實誠,這才屢屢叫你。你如今也學(xué)了外頭的壞習(xí)氣,同我們耍起這花槍來了。你若是這樣,我就叫別人來做。橫豎城里也不只你一家裁縫鋪子?!?/br>
    那李裁縫的小伎倆被當(dāng)面戳穿,不禁羞臊滿面,臉上泛紅,好在積年做買賣的人,臉皮是老而厚的。又聽聞陳杏娘說去延請旁人,連忙堆下笑來,說了許多奉承的好話,陳杏娘方才罷了。當(dāng)下,這一眾太太姑娘選定了幾個花樣并衣裳款式,陳杏娘是一件大紅五彩團花通袖羅袍,一件大紅妝花比甲,一件絳紫比甲,一件杏黃湖羅絲綿衣,兩條織金棉裙子,又兩件斗篷。唐姑媽沒有袍子,斗篷也只一件。傅月明做了一件銀紅灑金對襟棉衣,一件梅紅百蝶穿花的夾衣,一條金枝綠葉拖泥裙,一條大紅石榴百褶拖泥裙,為放著冬季下雪,又要做兩件昭君套,并其余家常衣服數(shù)件。余者如傅薇仙、唐愛玉等人都是一樣,不過略減了幾件。唐春嬌則只有一件棉衣、一件夾衣、一條裙子,就沒與她做斗篷。

    當(dāng)下,陳杏娘叫丫頭小廝抬了兩箱子綢緞布匹出來,將西門上一間小房收拾出來,與裁縫做縫制衣裳之用。李裁縫便帶著兩個徒弟,隨丫頭們過去了。

    傅月明在上房略留了一陣,與眾人說笑了一回,便下來往回走。因想著季秋陽的事兒,心里甚覺煩悶不快。低頭走至花園角門上,她忽然想起適才李裁縫之語。那林家公子開辦秀坊一事,同她沒甚關(guān)系,不過當(dāng)故事聽聽罷了。但那繡圖冊子卻著實的精妙少見,她一個春閨少女,又本在女紅上留心,便動了心思,打發(fā)了桃紅過去,問那李裁縫是否有意出讓。

    桃紅點頭去了,她自己便回至樓內(nèi)。

    小玉見她回來,便點了一盞茶上來。她接過去,才吃了兩口,桃紅就打外頭進來了,面色甚是不快。傅月明見著,便問道:“怎么,他不肯么?”桃紅說道:“他說那冊子是他費了許多功夫才弄來的,還指望從上頭生出錢來,說什么都不賣的?!备翟旅髀犃耍銌柕溃骸澳悄憔瓦@樣回來了?”桃紅點了點頭,說道:“他不肯賣,我還只顧杵在那里做什么?他們正忙著裁料子,滿地都是碎布頭子?!?/br>
    傅月明遂嘆道:“你也未免太老實了些,這廝這般說,不過是想多要幾兩銀子罷了。大有商量余地的,你倒這樣回來了?!毙∮褚娝齻兌苏f得熱鬧,插口問道:“到底什么事?弄得姑娘這樣不高興?!备翟旅鞅銓⒛抢C圖冊子一事講了一遍,小玉聽明白了,便笑道:“這有何難。姑娘只叫我去,我包管替姑娘把這冊子買下來。”傅月明望著她笑道:“你倒是拿得穩(wěn),那李裁縫也是個老生意人了,你能算得過他么?”小玉笑道:“我自有主意的?!?/br>
    傅月明見她這樣托大,又知這丫頭是有些來歷的,便從里間拿了五兩銀子出來與她,說道:“那李裁縫嘴里說花了十五兩銀子,依我看來,五兩銀子也盡夠了?!蹦切∮褚膊欢嘌?,接了銀子便出門去了。

    待她出去,桃紅才說道:“姑娘既說那李裁縫也是老生意人了,賠本的買賣定是不肯做的,怎么還只給小玉五兩銀子?”傅月明微微一笑,說道:“那就看這丫頭的本事了。然而你方才干脆利落地回來,卻也有些助益?!闭f著,她在頭上摸了一把,又道:“這幾日的天氣著實悶熱,你去燒水來打發(fā)我洗澡?!碧壹t聽得糊里糊涂,卻也不再多問,只轉(zhuǎn)身走到廊上,捅開了爐灶燒水。

    還不待水滾,小玉便興沖沖地走了回來。桃紅見她懷里抱著一本圖冊子,便問道:“你竟真辦成了?”小玉抿嘴一笑,也不接話,邁步上階,走進房內(nèi)。

    傅月明正在炕上歪著,見她回來,便坐了起來,問道:“如何?”小玉將冊子遞了過去,笑道:“姑娘瞧瞧,可是這個罷?”傅月明接了過去,翻了翻,果然是那繡圖冊子,便向她笑道:“怎么弄的?李裁縫是個鏗吝之人,我只道你必是不成的?!?/br>
    小玉嘻嘻笑道:“我只同他說,這本破書,也就我們姑娘稀罕罷了。上頭那些圖樣的針法你又不會,繡不出來白拿著冊子有什么用?只放著發(fā)霉罷了,還指望它生錢呢!不如讓給我家姑娘,還能抵些本錢。我說了這些話,他心思略有活動,便說要十兩銀子。我聽了,也不還價,抬腳就走。這廝慌了,將我叫了回去,說隨我開價。我只給他三兩銀子,他定然不肯,說寧可拿去燒柴火。我便漲到三兩半,他還是猶豫不定。我就說四兩,再多也沒有了。這廝才肯了,給了我冊子,哭喪著臉說這遭可賠了呢?!闭f畢,又自懷里摸出一兩銀子來,要還給傅月明。

    傅月明擺了擺手,說:“你拿去買果子吃罷?!币蛐Φ溃骸昂醚绢^,我還他五兩銀子已覺狠了,你竟還能砸殺下一兩來。人不大,倒是鬼靈精的。你從何處學(xué)來這樣的手段?”小玉低頭笑了笑,不肯答話,只說道:“我去時,還見著一個人,姑娘猜猜是誰?”

    傅月明笑道:“這沒頭沒腦的,可叫人怎么猜呢?”小玉說道:“是唐姑娘呢?!备翟旅髅碱^微蹙,問道:“是愛玉meimei還是那個?”小玉說道:“是那個?!闭f著,就走上前來,低聲說道:“我去時,見她正同那李裁縫說話。她看我過去,慌忙要走。我心里奇怪,就問了一句。她支支吾吾的,竟把臉也給紅透了。待她走了,我就李裁縫,原來她竟是在問人討要裁下來不要的零碎綢緞彎角呢,好拿回去粘鞋面的。怪道避著我走,生怕我笑話她?!?/br>
    傅月明聽聞此事,心里暗自忖道:看來姑媽待她這小姑子,是著實不怎樣。外頭看著還好,內(nèi)里不知怎么苛刻呢。想來也是,她上一世就是個尖刻的脾性,自己親生女兒都舍得送出去,何況是死了哥哥的小姑子?倒不知這唐春嬌怎么看她嫂子,面上瞧著也是個葳蕤懦弱的人,怕是敢怒不敢言的?;蛘呤莻€連怒也不敢的?

    想了一回,桃紅已將水提了進來,小玉趕忙走去將浴盆提了出來,放在屏風(fēng)后頭。兩人放好了水,小玉取來澡豆、手巾,又在澡盆里放了香花,桃紅便伺候傅月明脫了衣裳,替她洗浴。

    小玉將澡豆搓了沫子,替傅月明將身上細細擦拭了一遍,見一盆凈水汪著一截白玉般的身子,一身的皮膚滑膩如凝脂,便嬉皮笑臉道:“姑娘這身好皮子,一指能戳出水來。我是個丫頭,看著還覺得愛哩。讓他們男子看見,還不知要愛得怎么樣了?!备翟旅髀犃诉@取笑的風(fēng)話,不覺紅了臉,笑罵道:“小蹄子,胡說什么!再瞎說八道,撕爛你的嘴!”小玉同她說笑慣了,也并不怕,仍然笑道:“我同姑娘說這話,姑娘要來撕我的嘴。倘或今兒竟是季先生說與姑娘聽,姑娘也要惱么?”

    傅月明聞言,登時雙頰紅透,臉上guntang,低低斥道:“還不住嘴,越說越下道了,這話也是好渾說的?讓外頭人聽見,我還要不要活了?”小玉也低聲笑道:“這兒又沒外人,就是桃紅jiejie,也是姑娘的房里人,姑娘就說些心里話,也不妨事?!备翟旅鞯土祟^,半日才細聲細氣的說道:“你是怎么瞧出來的?”小玉笑道:“不過一介教書先生罷了,平白無故的,姑娘怎么那樣好心,親手做蜜煎梅湯與他吃,還特特的拿冰湃了?!?/br>
    此話戳了傅月明的心事,她面上登時沉了下來,說道:“那又如何,人家不領(lǐng)情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