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見是見過?!敝祀`說,“但是,那時候年紀太小了,只記得,大皇子比起現(xiàn)今的太子,小小年紀戴著太子龍冠,眉清目秀,豐神俊朗,猶如在雪峰上的金光?!?/br> 當時,宮里大皇子年紀最大,八爺朱濟剛滿幾歲來著,還在其他長兄屁股后面屁顛屁顛跑著。這是胡話。原因很簡單。那個時候,常嬪出身太低,被人看不起,八爺一樣是被其他人看不起,只好躲在常嬪宮里,誰都不見。八爺?shù)男郧槭鞘裁磿r候變的,大伙兒都記不清楚了。只是好像男孩子年紀大了,自然不用那么害羞了。 所以,那會兒,在皇宮里,有三珠并立,天下皆黯然失色之說。 哪三珠,一即當時還是太子的大皇子,大皇子外貌俊秀,美若神仙,猶如仙湖畔上那顆清晨的露珠,白色的仙氣裊裊婷婷。二即護國公府大少爺,朱隸,英姿颯爽,俊朗豐神,手執(zhí)弓箭,是傳說中里的二郎神,乃夜里那顆最明亮的北斗星,煥發(fā)神秘光芒的黑珠。 第三,不是現(xiàn)今的太子二皇子朱銘,而是,三皇子朱璃。朱璃眼睛當時雖然不好,可一雙清澈見底猶如白玉的清眸,以被譽為天下最美的一雙眸子。像是明鏡,像是湖水,萬種風情堆砌于這一雙美麗的眼睛。 這樣的話,放到現(xiàn)在,和朱璃身上冠名的一毛不拔鐵公雞相比,好像完全掛不上等號。 朱璃是第三顆明珠,被譽為世上最美的玉珠,從此君子如玉的美稱不脛而走。 可以說,倘若不是出現(xiàn)意外,大皇子朱汶,沒有皇帝覺得哪兒特別不滿意的地方。反而是現(xiàn)在的太子,二皇子朱銘,要說外貌,不是眾皇子中最出眾的,比不過大皇子,比不過三爺,到后來,連八爺十一爺都比不上。要說才干,平庸至極,小時候倒背如流第一名,從來是二皇子朱銘。導致,給人家的印象里,二皇子除了會背書,其它都一塌糊涂。 這樣的二皇子,只因為大皇子被廢,排行老二頂替老一這樣的規(guī)矩,被立為太子。要不是長幼有序這樣的古訓從古到今都是如此,二皇子被立為太子一事,其實難以服眾。 皇帝不是不知道這點的,否則怎么對太子總有股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眼見妻子走了,朱隸負著手,看著人走遠之后,才對跪在自己面前的蘭燕說:“去到那兒,記住,王妃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王妃的安全第一。有什么事,傳個話回王府,該把王妃帶回來時就帶回來。” “奴婢都知道了,王爺?!碧m燕應完,飛身出了窗戶,直接越過后墻,去追李敏和朱理的馬車。 屋檐下,在蘭燕走了以后,輕輕飄飄落下一抹清秀竹布白袍。 手指間把著玉簫的許飛云,若無其事地走進朱隸的書房。 朱隸深晦的眸子看著他:“怎么樣?” “無刀之王死了以后,肯定有人覺得缺人的,所以,逍遙幫的五只老頭子進了京師準備頂替空位?!痹S飛云慢悠悠地挨著屋里一張椅子坐下來,兩只妖魅的眸子射到公孫良生那張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臉。 一絲鄙夷之氣。 公孫良生倒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許大俠,正有些詫異。 朱隸拳頭捂著嘴角,咳嗽兩聲,讓公孫良生先退一步,道:“缺人所以補人,合情合理?!?/br> “只恐怕進京的不止那五個?!痹S飛云妖魅的瞳子里轉(zhuǎn)了抹利光,望向朱隸,“王爺,是不是京師里要有大事了?” “大皇子不是回來了嗎?” 對于公孫良生這句好像有意打岔的話,許飛云露出抹不悅:“不是。你們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br> 面對公孫良生那里傳過來的幾分謹慎的眼神,朱隸只是稍微遲疑,對許飛云說:“你說的沒錯。是要有大事了。所以,才把你留在了這里?!?/br> “倘若如此——”許飛云因他此言眉頭微皺,倒也爽快,道,“我想借王爺?shù)碾x魂刀?!?/br> “借本王的刀?” “是,我要找老手鐵匠,修理我那把奪喉劍,順帶,幫王爺修理下離魂刀,如何?” 公孫良生看了看他們兩人,自己對于兵器肯定是插不上嘴的。 看著朱隸點頭,許飛云嘴角翹翹,回頭望到公孫良生臉上:“公孫先生騎馬不行,但是要是連保命的一把匕首都沒有,到時候怎么在王爺身邊做事?” 公孫良生像是沒有聽明白他這句有意嘲諷的話,卻是想起了一件事兒,進言:“王爺,是不是該問問王妃喜歡什么樣的短刀?” 朱隸點頭:“回頭我問問她。麻煩許大俠,幫本王準備幾把適合女子使用的短刀?!?/br> 許飛云爽快地答應好,走出門時,才記起被書生的聲東擊西糊弄了,回頭一記狠光瞪到公孫腦袋上:等著! 公孫良生記著他這抹眼神,是有些額頭冒虛汗了,都聽說北峰老怪脾氣古怪,最令人恐懼的地方在于記仇。 “王爺,草民得罪許大俠了嗎?”等人走了,公孫悄聲問主子。 朱隸不知道怎么說,因為碼頭吹的那兩首曲子,只好應了一聲:“愛吹簫之人,都有其自負之處?!?/br> 公孫良生明顯忘了當初自己諷刺人家的話,說:“我有說過他吹的不好聽嗎?” 朱隸無語了。 午后,剛用過午膳,太子召集了能叫到的兄弟們,在福祿宮面前集合。太后騰出了一個小院子,專門給大皇子用的。大家可以不用拜見太后,直接到小院去找大皇子。 朱理帶著喬裝打扮過的蘭燕和李敏,抵達了會合的地點。由于朱理不愛帶下人,哪怕帶了下人,都是隨意在護國公府里面牽幾個。大家都習慣了看見朱理身邊的人全是陌生面孔。因此,李敏和蘭燕,兩人女扮男裝,裝成朱理身邊的小廝出現(xiàn)時,一時都沒有惹到人注目。 皇子們,圍在太子四周,都有些忐忑不安,各懷心思的樣子,沒人顧得上去看朱理身邊的小廝今日又冒出了什么新面孔。 李敏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去觀察自己身邊這些已經(jīng)熟悉的人,突然感到很不一樣。 像是以前,她要是隸王妃的身份,這些人哪敢當面議論她??涩F(xiàn)在,這些人,哪怕當著朱理的面,都敢開始說她的話了。 要說口上最不留德的,向來隸屬那個嘴快的十一爺。朱琪連道幾聲完了完了,腰間插著香妃扇子不便場合拿出來使,只能是拍著掌心說:“這下,隸王妃逃不掉了?!?/br> 逃不掉!三個字只要一聽都讓人不悅。 “劉御醫(yī)說他束手無策了嗎?”十爺那把有點像鴨子的干啞的嗓音悶悶地問。 先從福祿宮里打聽出來的小太監(jiān),在眾皇子面前猶如只小蚱蜢哆嗦著:“是?!?/br> “束手無策,哪次他不是說這樣的話?”十爺嘟著嘴巴,想起上次劉御醫(yī)在他王府里宣布禧王妃死刑的時候。 因此,眾皇子都知道,劉御醫(yī)說病人快死了,不行了,其實,病人壓根是還有的救。 “太后準備再去請誰來給大皇子看???”三爺?shù)穆曇糇顬榉€(wěn)重,在熙熙攘攘的一群弟弟面前,顯得具有威信。太子在那頭喝半天,底下的小蘿卜頭都沒有一個聽他的。但是,只要看到三爺冰玉的臉,小蘿卜頭都知道畏縮。 小太監(jiān)一樣怕到抽了抽鼻子,說:“太后娘娘,在與劉御醫(yī)商量著,還沒有說?!?/br> 好吧,固然劉御醫(yī)束手無策,太后,是信得過劉御醫(yī),知道劉御醫(yī)不會胡來。 十一爺朱琪再次跳了起來,信誓旦旦地發(fā)起了豪賭:“我賭,太后肯定是讓人去請隸王妃!” 李敏嘴巴里嘎吱,恨不得劈了十一爺腦袋:她是專門給人擦屁股的嗎?治不好的,就推她這兒來,當她這兒是垃圾桶了? 小叔終于看不過眼了,為她聲張正義,罵起了老十一:“你不要張口閉口我大嫂!我大嫂是護國公府的夫人,不是奴才,不歸你們呼來喚去的?!?/br> 聽朱理這句話說的是,朱琪有些悻悻然的,撅口道:“可別人都沒有法子了,不就得靠隸王妃?!?/br> “隸王妃是有夫之婦,按理不太可能能給大皇子看病?!惫虐宓钠郀敳迳弦痪湓?。 之前,李敏在皇宮里看的病人,要么是十六爺十九爺這樣的小孩子,要么是齊常在、福樂公主這樣的女人。大皇子是年輕男子,是不太適合讓女大夫看病。 要是真這樣就好了,可是誰會不知道,到了關頭上,人都要死了,哪能忌諱那么多。 朱琪又第一個最快,一個利索吐出話來:“我要是大皇子,看見隸王妃必定死命抱住隸王妃的大腿,叫救命——” 九爺見朱理的臉色都青了,趕緊一把捂住朱琪的嘴巴,罵道:“我看你沒有抱住隸王妃的大腿前,這條小命要在隸王的刀下沒了,還不快住嘴!” 只見一群弟弟吵成了一團,那sao亂的聲音,都能傳到玉清宮去了。太子急到焦頭爛額,直撓著額頭。 朱璃開了聲,兩個字,猶如一道斬刀的寒風:“閉嘴!” 底下烏鴉亂串的聲音通通消失了。 朱璃轉(zhuǎn)過身,對太子拱手:“不管太后娘娘準備請何人給大皇子看病,當務之急是,去看看大皇子的病情究竟如何了?!?/br> 太子朱銘沒回過神時,朱濟先搶著點了頭:“三哥說的是?!?/br> 什么時候,八爺和三爺同一陣營了? 朱銘心頭悶著,冷冷地當著朱璃的面轉(zhuǎn)回身去,領頭走進太后的宮里。 浩浩蕩蕩的一群皇子,猶如大部隊行軍。李敏跟在朱理后面,宛若沙塵不起眼。倘若不是有意有人對她這邊射過來一抹探究的目光。 這些皇子里面,李敏知道有個人的神經(jīng)最敏感。那個到哪兒都人緣極好的八爺,突然一個回頭,瞇瞇的眸子,像是落到了她頭頂上。 朱琪走在八爺后面,看見朱濟停步,跟著回頭,看到了她的臉。 李敏屏息靜氣。 朱琪偷偷撤到了朱理身邊,眼角斜睨她和蘭燕,沖著朱理的耳邊嘮叨:“我說理兒,你什么時候口味變了,喜歡娘們一樣的男子了?” 朱理只差一口口水直射到他臉上。 “你,這話啥意思!” “不是,我看你今天帶的兩個小廝,都長得像娘們似的,個子不高,瘦不垃圾,不像你們護國公府人高馬大的作風?!?/br> 蘭燕站在了李敏面前,幫她擋著。眼看第一輪危機到了跟前。 朱理沉住氣,說:“我個子很高嗎?我是傻了嗎?專門帶個比我高的,想顯得我很矮嗎?你不也是整天帶著福子,福子比你矮半個頭吧,難怪你喜歡福子?!?/br> 話說中了朱琪的軟肋,朱琪嘴巴扯開,嘖一聲,拍手下朱理的肩頭,甩頭一句“算了,好心沒有好報”,回頭撒腿去追自己八哥九哥。 李敏輕輕松了口氣。 到了大皇子的院子,一群人,在院子里的涼亭里坐著,等太子先進去拜見大皇子,再讓其他人依次進去和大皇子見面。 九爺拎起茶壺,往自己口里灌水。上回在魯親王府里吃了燒辣以后,他這舌頭都起了泡。 朱琪念他活該,該吃藥了。 十爺坐在他們旁邊,有一聲沒一聲地嘆氣,轉(zhuǎn)頭問七爺:“七哥,你當時立側(cè)妃,誰給找的人?” “能有誰?”七爺覺得他這話問的夠古怪的。 難道他們的老婆能自己挑?不要說大老婆,連小老婆都不可能。 “三哥應該不一樣吧。娶的都是自己選的?!笔疇攪@息,不可拿自己和別人比。 七爺不以為然:“要是自己想要的,三哥能那個表情?” 朱璃那張臉,像人家欠了他十萬百萬的。明明,是快要做新郎官的人了。 “三哥也夠狠的。外面那些人都在傳,到時候娶新娘子的時候,丈母娘還在牢所里,三哥不知道怎么應付?”十爺皺個眉頭說,要是他,干不出朱璃這樣的事。 “三哥這是明哲保身?!逼郀斠痪湓?,道穿天機。 十一馬上湊了過去,擠在他們兩人中間擠眉弄眼的:“是不是,都覺得三哥后悔了?” “理兒在這里。”老七提醒說話無所顧忌的人。 李敏聽他們說自己以前的未婚夫后悔,后悔嗎?笑話!怎么可能? 朱璃本在門口守著太子,聽到風聲傳來兄弟們的話,回頭,給弟弟們一個意味深長的一瞥。 要說這一瞥,本該惱羞成怒才對。因為,弟弟們居然在背后說他后悔。可是,李敏都能看出,三爺?shù)倪@一瞥,真沒有多少惱怒在里頭。 也不是警告。那眼神里,或多或少有些無奈。 七爺接到這眼神,都愣了下。 因為朱璃給他的眼神,貌似在說你能懂。 七爺或許能懂,因為,七爺之前,剛喪失了妹子,太清楚那種被自己人所害的感覺了。 李敏垂眉,皺了下。莫非,朱璃知道了些什么內(nèi)幕了?包括她母親徐氏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