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她回去之時,慧珠已經回來了。 看見了她的裝扮,不無埋怨地道:“夫人這是……又做什么去了?” 慧玉道:“去胡同口吃臊子面?!?/br> 慧珠又道:“夫人若真喜歡,便讓廚娘想法子學一下,自家做的吃食,總好過外頭。且,沒人跟著,夫人也不知道亂吃了多少……” 徐昭星只覺兩耳邊嗡嗡亂叫,她直著眼睛看著慧珠。 “夫人怎么了?”慧珠的眼神忽地變得凌厲了。 “嗝~”徐昭星一抽,開始打嗝。 慧珠笑道:“看,吃積住了吧!”說罷,便輕撫她的脊背。 徐昭星的眼神閃了閃,轉向了一旁。 那字條上的字跡應當是章得之的,上頭一共羅列了四條。 “一,慧珠去見的人是樊星漢。 二,慧珠是因為樊星漢送來了二爺?shù)墓P墨才去見的他。 三,兩個人的談話很不愉快,慧珠還鬧騰了一場,說樊星漢非禮她。 四,慧珠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二夫人是二爺?shù)?,誰都別想跟二爺搶”。” 就是因為這第四,徐昭星駭?shù)闹毙幕拧?/br> 她這是碰上了變態(tài)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八點 ☆、第四十七章 這一日,章得之一早就去了太學,總覺得心中有事,就連講經也不能全神貫注。 不到午時,他便出了太學,騎著馬不知不覺就到了東街上。 陳鹿老遠便看見了他,引著他入了茶樓。 樊星漢要的包間,就在他們對面。 章得之到的有些晚了,幾乎是才進屋的同一時間,對面便鬧了起來。 那個叫慧珠的丫頭倒是聰明,雨點大雷聲小,鬧的并不很大。最后,他透過門口的珠簾看見她掛著淚冷笑:“二夫人是二爺?shù)?,誰都別想和二爺搶。” 樊星漢的表情,他沒有看到,倒是他錯手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原倒是想過,要想讓人服服帖帖地聽話,必斷其手足,就是廢了徐昭星身邊的那些人。 但,他可不是想和徐昭星做仇人的,也只能想想便罷。 如今看來,這個叫慧珠的不能留下。 章得之匆忙間,手寫了那張字條。 至于徐昭星會怎么判斷,他左右不了,他只需站直了角度,以她善于揣摩的性子,十有八九不會差。 其實她哪一點都不差,不過是心太慈手太軟,做不到快刀斬亂麻。 倒和他上一世有一樣的毛病。 可他這一世不一樣了,他是真的從地獄回來的。 —— 這一晚,徐昭星暈暈乎乎地睡下。 夢里頭的昭娘并不說話,嚶嚶地哭泣,不知在哭什么。 一覺睡醒,徐昭星的心情便不怎么好。 慧珠早就去了前頭的藏書房,徐昭星沒有用幾口早飯,便催促慧玉和慧潤收拾東西。 慧玉磨磨蹭蹭,一會兒拎了衣裳,一會兒又去攏梳妝臺上的物件。 徐昭星看了有些惱,道:“我又不是明日要走,你收梳妝臺上的東西做什么?” 二夫人瞧著厲害,卻很少會訓斥人,慧玉不由自主紅了臉,呆了半天,道:“二夫人,咱們?yōu)槭裁捶堑靡x開長安呢?”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二夫人的父母兄長也早就過世了,長安再怎么不好,也能算是家,可要是去了洛陽,就是寄人籬下。 這些話,慧珠昨夜和她念叨了半休,她起先覺得去哪兒都行,如今又覺得還是這里最好。 不就是偶爾和大房三房生生氣,以二夫人的身手,不是半點兒虧都沒有吃到。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徐昭星看了她半天,方道:“我這次走,原就沒準備把你們都帶在身邊,總要有人留下來看院子。原我還想著慧珠穩(wěn)妥,將慧珠留下,若你實在不想走,那你同慧珠換過!” 慧玉急道:“那怎么能行呢?” 徐昭星又道:“什么不能行?是讓你同慧珠換過不行?還是其他?” “奴婢是要跟著二夫人的?!闭Z畢,慧玉才意識到不對,想要說一句“要走一起走”,為時已晚。 徐昭星擺了擺手,不再讓慧玉說話。餌,她已經拋下,有沒有魚上鉤,只需等著瞧。 慧玉和慧潤兩人,按照徐昭星的吩咐,先緊著收拾已經脫下的冬衣。 雪剎和雪那那廂也得了吩咐,開始對照賬目,收整東西。 二夫人說了,易碎的貴重物品,不許帶,只撿緊要的衣物和金銀收攏。 好歹也是世家,二夫人怎么一門心思與金銀銅臭為伍! 兩個人倒是想埋怨幾句的,不料,三姑娘眼睛一瞪道:“叫你們怎么收撿,照做便是,你們……懂個什么!” 是啊,她們懂個什么! 自打她娘告訴她姜家很可能要謀反,她細細思量了一下,想想姜高良每一次來借的書,她便覺得她娘說的一定是對的。 像這幾個聰慧丫頭,不過能看一看賬目罷了,想她娘這種能看懂世事的,才叫有智謀。 蔣瑤笙現(xiàn)在是她娘說的都對,她讓雪那,將她房中貴重的易碎品,裝在了箱子里,全數(shù)搬進了六月莉。 她娘還道:“你將這些東西都拿到我這兒,可知我會怎么處理?” 她點了點頭。 慧圓先前變賣那些東西之時,她是知道的。 她和慧圓一樣,也以為是家里快過不下去了,這才變賣東西。 之所以裝作不知情,是想保存世家最后的一點體面。 原來是自己想岔了。 她娘竟是老早就瞧出了這世道的不對勁。 前一日,她去藏書房,還聽幾個太學生說圣上的龍體抱恙。 她只聽了這一句,便忍不住心驚rou跳。 比之她娘,她的定力實在差得遠了。 這幾日,她一直在勤加練習射箭,就連她娘以前教她的那些腿腳上的功夫,她也不曾落下。 先前不練,是覺得動作幅度太大,莫名的羞恥。而今她每日都會在雪剎縫制的沙包上練腿,練了沒幾日,便覺得腿腳輕快多了。 她不求能像她娘那般,只求在關鍵時刻不拖累她娘。 至于和姜高良的事情,她居然想開了。 這世道一亂不知要亂到什么時候去了,她勸她娘:“就算現(xiàn)在定下,以后能成什么樣?還未可知呢!” 她娘說的換個身份來活,她并不是不同意,可是建立功名,莫說她娘是個女人,就算是男人,那功名是想建立就能建立的? 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便置她娘于不顧。 徐昭星已經把慧珠的事情放到了一邊,開始思索她該怎么把她的那些金銀珠寶,安全地帶在身邊。 如今的世道這么亂,光憑她一個人的武力,帶著一屋子的女眷和金銀,那簡直就像是砧板上的魚rou,很可能一出了長安就沒命。 章得之不會不管她死活,卻也僅限于她而已。 她還得管著蔣瑤笙,還有那些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的丫頭們。 心煩的時候,她也覺得其實長安挺好的。 但是,長安若當真亂起來,首先遭難的便是如蔣家這般已經沒了什么自保能力,卻樹大招風的人家。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是是流民還是亂寇,最喜歡的就是搶劫這樣的人家。 歷史上的哪一次內亂,不是清洗一片,死上許許多多的倒霉蛋。 別說留在長安很可能會沒命,即使有命,但被縛住了手腳,也沒法開創(chuàng)新的未來。 她不停地在勸自己一定要狠心,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就留下,不管是人是物,一律都這樣。 她讓慧圓把蔣瑤笙送來的東西登記造冊,還讓慧圓什么都不要管,只需像先前一樣,將那些東西出手換成金銀或者一些好攜帶的物件。 她現(xiàn)在變賣的東西,就是她往后的本錢。 想了又想,她還是叮囑了慧圓一句,“防著些人?!?/br> 需要防備的是誰,她沒有說。 到了晚間,慧圓從外回轉,特地換了身衣裳,又整理了稍顯凌亂的頭發(fā),這才走出自己的房門。 而慧珠不知是剛從藏書房回轉,還是專程在門外等著她。 慧珠同她道:“是不是在外面遇見了什么新鮮事?忙著說給二夫人聽,咱倆的關系好,你倒是先說給我聽一下唄!” 要是往常,說給慧珠聽也不是不行。 可今日這事,最好還是只說給二夫人一人聽才可以。 慧圓笑道:“你是沒有整日往外頭去過,幾乎日日都去,那有什么覺得新鮮的事情!” 說完,慧圓走在了前頭。 慧珠的眼神暗了暗,默默地跟在后面。 新鮮的事確實沒有,卻有人讓她傳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