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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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足渾氏神情驟變,不敢相信的看向慕容評,“你敢?!” “古有交換質(zhì)子之約,可使兩國罷兵修好。自去歲起,我國同氐人交戰(zhàn),發(fā)兵總計五萬,國庫少去一半,如有罷兵之策,我想滿朝文武定會贊同?!?/br> 說到這里,慕容評嘿嘿冷笑。 “中山王年幼,未必能令氐主滿意,莫如修成國書,送出公主和親。以清河公主艷絕六部之名,想必氐主不會拒絕。” 可足渾氏氣得發(fā)抖。 她不在乎慕容暐,卻極其寵愛慕容沖和清河公主。聽到慕容評要將他們送于苻堅,恨不能立刻拔出劍來,將面前之人碎尸萬段! “你敢!”可足渾氏厲聲道,“如果我子稍有差錯,我必令你死無葬身之地!” 慕容評冷哼一聲,道:“既如此,太后最好安心宮中,前朝之事少插手。” 歸根結(jié)底,他并不想徹底和可足渾氏撕破臉皮。慕容沖尚未解決,兩人撕毀盟約很不明智。 可惜這個女人毒辣有余,智慧不足。每天只想著掃除障礙,爭權奪利,半點不知曉時局,更不曉得兵事。大事未決,竟想背后撕毀盟約,暗害于他,差點壞了大事! 慕容評盯著可足渾氏,再看退到角落瑟瑟發(fā)抖的慕容暐,警告道:“我勸太后最好學一學國主,畢竟,朝中安穩(wěn)最為重要。” 話落,慕容評將竹簡和寫到一半的圣旨丟入火中,看著火焰躍起,聽著焰心噼啪作響,視線落在表情僵硬的可足渾氏身上,態(tài)度全無半點恭敬,表情中盡是輕蔑。 “臣告退。” 自闖入內(nèi)殿之后,這是慕容評第一次口稱“臣”,實在是無比的諷刺。 “國主受到驚嚇,近日不便上朝,太后身體微恙,最好安心養(yǎng)病?!绷粝逻@句話,慕容評大步離開,放肆之態(tài)足可令桓大司馬甘拜下風。 內(nèi)殿中,宮婢匆忙收拾掉死去宦者的尸身頭顱,隨后退到殿外,頭頸低垂,猶如木雕泥塑。 太后怒到極致卻是無從發(fā)泄,見到仍在發(fā)抖的慕容暐,抓起硯臺砸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 巴掌大的石硯迎面飛來,慕容暐匆忙閃躲,仍被墨汁濺了一身。 “你要是有吳王三分,咱們母子也不會被欺負到如此境地!” 慕容暐看著臉帶怒色,胸口不停起伏的太后,突然笑了。 笑容空洞,無悲無喜。 “母后,阿兄倒似吳王?!蹦饺輹ジ砂桶偷恼f道,“人稱聰敏好學,沉毅果敢,可他死了,病死了。” “你……”可足渾氏面上閃過一絲驚慌,迅速隱去,卻沒有逃開慕容暐的眼睛。 “阿兄比我健壯百倍,一場小病就沒了。太后,阿母,”慕容暐的笑容終于不再空洞,表情中涌現(xiàn)道不出口的哀傷,“如果我真的肖似吳王,可能活到登基之日?”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笨勺銣喪蠅合峦黄鸬幕艔垼?,“我看你是腦袋不清醒,開始胡言亂語!” “不清醒?對,我是不清醒。”慕容暐嘿嘿笑著,竟是爬到太后腳邊,拉住太后的裙擺,神情詭異道,“太后,阿兄當年吃的蒸餅,未知兒可要嘗一嘗?” “放手!” 可足渾氏面現(xiàn)慌亂,一腳踢開慕容暐,高聲道:“國主染恙,今日不許他出殿!” 話落,可足渾氏匆忙返回太后宮,留下慕容暐趴在地上吃吃冷笑。 自此,國主慕容暐病在宮中,朝政全由慕容評把持。可足渾氏轉(zhuǎn)而聯(lián)合不滿慕容評之人,為保住慕容沖和清河公主,甚至反對召慕容垂還朝。 朝廷內(nèi)鬧得不可開交,慕容垂得到喘息之機,慕容暐則終日與酒為伴,一天十二個時辰,難得有幾刻鐘清醒。 一南一北,晉帝燕主,都是大權旁落,郁憤難消,無親信相伴,唯有一醉解千愁。 接到苻堅命令,王猛放棄同慕容垂正面對抗,而是繞路攻打陜城,一戰(zhàn)而下,抓獲了向燕人獻城的氐人叛將。 “撤兵!” 得手之后,王猛無意占據(jù)空城,迅速收攏部隊,下令撤回秦地,并將叛將綁入囚車,一并押回都城長安。 慕容垂派出的援兵姍姍來遲,陜城已是黑煙滾滾,陷入一片火海。城內(nèi)居民要么被屠戮,要么被氐人擄走,房舍建筑俱被付之一炬。 因兩月未曾下雨,溪流斷決,河水下降,大火無法撲滅,足足燒了三天三夜。 到火滅時,整座城池已成一座廢墟,再不見昔日半點影子。 陜城兵敗,慕容垂的帥印反倒握得更穩(wěn)。 鄴城內(nèi)終究不全是酒囊飯袋,見識到氐人兇猛,不敢視戰(zhàn)局如兒戲,以漁陽王慕容涉為首的皇族宗室合力牽制住慕容評,攔下第三份送往豫州的詔令。 事情傳出,王猛反應過來,捶著大腿道:“妄稱算無遺漏,竟是中了慕容垂的計謀,失策!” 仔細想想,慕容垂將氐人叛將安排在陜城,明顯是放下誘餌等著氐人派兵。戰(zhàn)時增援的速度也是慢得不合常理。 早知如此,他壓根不會帶兵進攻陜城。奈何苻堅執(zhí)意下令,他又不能公然抗命。 想到囚車中的魏公和苻柳,王猛不禁搖頭。 遇上慕容垂這樣的梟雄,此二人當真被利用得徹底。 陜城一戰(zhàn)后,氐人抓回叛將,慕容鮮卑未再派人重踞城池,雙方?jīng)]有明言休戰(zhàn),卻維持一種奇怪的和平。 秦氏塢堡獲悉戰(zhàn)況,家主秦策語于謀士:“燕主之位恐不久矣?!?/br> 如果之前慕容垂沒有生出二志,經(jīng)過這回也會生出叛心。 “燕國朝廷久弊,jian佞擅權,婦人禍國,縱使慕容俊再世也是回天乏力。” 發(fā)出同樣感慨的,還有身在鹽瀆的秦璟。 見到黑鷹送來的消息,秦璟同隨行謀士道:“慕容鮮卑外強中干,如慕容垂真被逼反,無需外力討伐,內(nèi)部必將生亂?!?/br> 謀士接過絹布,細細看過兩遍,就要吹亮火折子點燃。 “不必?!鼻丨Z攔住他,收回絹布,折了兩折放入袖中。 謀士面露不解,秦璟笑而不言,起身離開內(nèi)室,穿過木造回廊,停在桓容所在的正室前。 “秦郎君?”小童捧著漆盤走出,見是秦璟,立即彎腰行禮,并道,“郎君稍待,奴立即通報?!?/br> 秦璟來得實在不巧,桓容正在沐浴。 進入四月,天氣一日熱過一日,好似已經(jīng)進入盛夏。 鹽瀆不似建康,好歹下過兩場小雨,然而雨過之后更覺悶熱?;溉萦啄甓嗖?,體質(zhì)偏弱,實在耐不住熱,只能每日沐浴。 小童入內(nèi)通稟時,桓容正盤膝坐在蒲團上拭發(fā)。 有會稽的先例在,又有南康公主嚴令,阿黍?qū)Ω畠?nèi)的婢仆嚴防死守,桓容沐浴時,基本都是童子伺候。 “郎君,秦氏郎君來訪?!?/br> “秦兄?”桓容停下動作,抓著一把仍在滴水的長發(fā),看看剛上身就濕了半邊的外袍,果斷道,“先請秦兄到客室,我稍后就到?!?/br> “諾!” 秦璟飲茶湯的時間,桓容換了三條布巾,長發(fā)依舊擦不干,干脆披在身后,換上淺色大衫,玩一回魏晉瀟灑。 初次見到郎君這樣打扮,廊下的婢仆都是瞪大雙眼,臉泛紅潤,一人還掉了手中的掃把。 小童在側(cè)室前等候,同樣嚇了一跳。 郎君平日說什么都不穿大衫,今天這是怎么了? 無視眾人目光,桓容邁步走進客室,長發(fā)披在身后,發(fā)尾猶在滴水。好在風中帶著暖意,不出片刻,木板上的水漬即被蒸干。 “勞秦兄久待?!?/br> 桓容正身坐下,到底過不去吊帶衫一關,大衫內(nèi)加了一層中衣,只是領口微敞,不似往日嚴謹,多出幾分灑脫。 見到這樣的桓容,秦璟眼神微閃,放下茶盞,笑道:“是我尋的時機不巧?!?/br> “哪里?!被溉輷u搖頭,待婢仆送上茶湯,端起飲了一口,道,“容不耐熱,稍動一動便要出汗,每日皆要如此,讓兄長見笑?!?/br> 提到天氣,秦璟收起輕松神情,嘆道:“我南下之前,西河未降一場春雨。堡內(nèi)司農(nóng)言,今年恐要亢旱?!?/br> 旱災嗎? 桓容放下茶盞,面上現(xiàn)出一抹凝重。 “塢堡可有應對之法?” 秦璟搖搖頭。 如果有辦法,何須年年向外買糧。大父和阿父都曾鼓勵農(nóng)耕,到頭來卻是白費力氣。 “我聽敬德說,預期有旱災,可尋地方鑿井?!?/br> 秦璟笑道:“確有此法,然塢堡內(nèi)并無擅長尋井之人,我聞公輸氏擅此道,未知容弟愿否割愛?” 桓容干笑兩聲,很想給自己一巴掌,讓你嘴快!沒事找事,麻煩了吧! “秦兄,這個……” “恩?”秦璟挑眉,見桓容面現(xiàn)難色,活似將要炸毛的貍花貓,不由笑道,“容弟無需擔憂,璟乃戲言。” 戲言? 桓容瞪眼。 說好的以誠相待的呢?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北地旱情非是鑿井可解。” 見桓容面露疑惑,秦璟耐心解釋起來。 “自漢末黃巾之亂,近兩百年間,北地常遇天災,水澇、天旱、蝗災,自璟記事起,秦氏塢堡統(tǒng)轄之地已遭數(shù)次旱災。每逢天變必有蝗災,百姓流離失所,餓餒死于途中。流民之慘狀,非言語可以形容。” “前歲,西河郡遭遇蝗災,家君遣人四處購糧,仍有不下百人餓死?!?/br> “今歲二、三月間已有預兆,故而璟三度南下,望與容弟當面商議,今年交易的糧數(shù)是否能增加百石?!?/br> 桓容沉默下來。 他不是不想幫忙,然而京口送來消息,北伐之事已定,北府軍的糧秣多數(shù)出自僑郡,鹽瀆是他食邑,不屬僑郡管轄,卻也不能袖手旁觀。 之前仗著有錢有糧,桓容四處搜刮流民,鹽瀆人口飛漲,如今將近五千。 人多,需要的糧食就多。 刨除前定的交易數(shù)量,再除掉上交的軍糧,糧倉里并不剩多少。 “容弟若是為難,璟定不強求。”秦璟正色道。 “多謝秦兄體諒?!被溉菟闪丝跉?。他不是不想幫忙,而是實在無法,總不能變糧食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