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三子看得目瞪口呆:“這……這是……是他!” 陸長亭雖然對相面算不得如何擅長,但是陸長亭卻是背過相關(guān)知識的。 別的不說……三子指著上面一點痣,道:“這個小人都記不清了,您是怎么……怎么加上去的?” “面相學(xué)中,曾有言,男子臉上有痣,長于左側(cè)顴骨之下,乃是疾苦之痣,說明年輕時候都受疾苦。” “您怎么……怎么知道他年少的時候多受疾苦呢?” “性子?!标戦L亭道:“從你的描述中可以得知,此人很有本事,但卻從不肯露面,行事萬分謹慎,更喜好用披風(fēng)遮掩,不愛言語,開口聲音又嘶啞難聽,且看人時目光陰沉。按理說,一個有本事的人,到了這個年紀,應(yīng)當(dāng)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而他卻偏偏表現(xiàn)得多智卻陰沉,冷言寡語,待人冷酷,那便只能是早年曾經(jīng)留下了太多的傷害。可見是受過疾苦的?!?/br> 三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口中道:“陸公子令人佩服!” 陸長亭嘴角勾了勾,將那張紙交給了一旁的下人,“去找王爺,就說那個風(fēng)水師的人像畫出來了。” 下人點頭,抱著紙就出去了。 陸長亭看了看三子,心底不由得暗暗感嘆一聲,這些人怎么總是忘記了一件事呢?權(quán)勢者固然不可得罪,但小人物也不可輕易踐踏??! 三子不知道陸長亭心中所想,他低頭皺了皺眉,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極為不好意思地道:“陸公子,小人……有些、有些餓了?!?/br> 陸長亭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也癟了。 他們這么一折騰,早過去兩個多時辰了…… 沒一會兒,那送圖紙的下人就小跑著回來了,喘著氣兒道:“陸、陸小公子,主子等您去用飯呢……” 陸長亭點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指了指身后的三子,“別忘了給他也將吃食備好?!?/br> 下人點點頭。 三子一臉感動。 等回到廳堂中,飯食都已經(jīng)被擺上桌了,朱棣看了一眼陸長亭的模樣,有些愕然,臉上的表情怪異得像是要笑不笑一般。 “怎么?”陸長亭低頭看了看自己。 “那人像是長亭畫的?” “對?!标戦L亭脫口而出一個響亮的字,不自覺地帶上了點兒得意。 朱棣卻并未夸獎他,反而是伸手,食指正好杵在了陸長亭的臉頰上,再收回來的時候,指尖一點墨。 陸長亭:…… 什么時候濺上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朱棣的食指彎了彎,壓下心底莫名的沖動,將陸長亭拉到身邊坐下:“快些吃東西?!?/br> 陸長亭點點頭,嘴里先咬了塊rou,隨后才問朱棣:“四哥,那個掌柜呢?” “縣衙?!?/br> 陸長亭不由得瞪大了眼:“就這樣送過去了?” 朱棣點頭:“掌柜和失蹤昏迷的伙計待在一處,被抓個現(xiàn)行,足夠定罪了?!?/br> 陸長亭雙眼一亮:“對??!” 現(xiàn)在足夠定罪了??! 人贓并獲啊這叫! 何況平日里鋪子附近的鄰居,也都知曉那掌柜是如何對待伙計的,脾氣暴戾之人,突然有一日綁了伙計,甚至是想要殺了伙計,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四哥你實在太聰明了!”陸長亭出聲道。 朱棣道:“如此,他那鋪子便可直接查獲了?!?/br> 陸長亭嘆道:“只可惜,那個風(fēng)水師還是沒能釣到。” “不過你也畫出了人像,要抓住人不就更容易了嗎?只要將此人定為綁人的同謀,便可進行捉拿了。” 陸長亭點點頭,頓時覺得眼前一片光明。 為著計寶山的事兒前前后后忙活了一個月,現(xiàn)在倒也算是有收獲的。 不過這時候陸長亭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為何那人沒有殺了三子,而是將三子迷暈留在屋子里呢?”陸長亭問。 “我讓人再度去搜尋那個屋子了,和山上附近的地方了,明日應(yīng)當(dāng)便有結(jié)果。” 陸長亭點點頭。雖然不知道是為何,但他隱約能猜到,這樣的人留下三子,絕不可能是因為什么良心發(fā)現(xiàn),更大的可能性是因為,另有他用。什么時候才會另有他用呢?又做什么歪門邪道的風(fēng)水。 比如拿人的尸體、殘肢來擺風(fēng)水。 陸長亭低頭用力咬了咬嘴里的rou。 朱棣不自覺地掃了掃他因為用力而繃緊的腮幫子,隨后低頭一邊吃飯一邊道:“明日可要去縣衙看好戲?” “自然要!”陸長亭聲音響亮地應(yīng)道。壞人得到懲罰的戲碼,雖說老套,但沒有誰是不愛看的。陸長亭也是如此,想到那掌柜的嘴臉,他此時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他瑟瑟發(fā)抖,痛哭起來的模樣。 朱棣點頭:“那明日過后,你便不要往計寶山那處去了?!?/br> 陸長亭一怔:“為何?” 朱棣嘴里頗有些不是滋味兒地道:“長亭啊,你這段日子是不是把四哥拋腦后了???” 陸長亭眨眨眼,看著朱棣此刻的模樣,就像是那可憐兮兮的孤寡老人一般。 哦不…… 陸長亭將這個腦補從腦子里擠了出去。自己的腦補怎么越來越不著調(diào)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以后,四哥覺得,那個親兵的話,沒毛?。。〝偸郑?/br> 第081章 走近縣衙, 便能見著高高的圍墻,將之和周圍完全地劃分開來, 整座縣衙顯得很是四方規(guī)整。再往前, 先能看見一面影壁,影壁后為牌坊,牌坊里便是大門, 而大門的墻竟是呈“八”字形。八字墻上多貼文布告。 陸長亭知道,這正是八字衙門的由來。 牌坊內(nèi)又有醫(yī)學(xué)、陰陽學(xué)、總鋪。牌坊以北為鼓樓,過了鼓樓,便是儀門,儀門左邊設(shè)有土地廟。沒錯, 就是用來掛人皮的那個土地廟。而儀門右邊為縣獄,關(guān)押人犯正是在此。里面還有申明亭, 旌善亭, 戒石亭等…… 朱棣以為陸長亭不知曉,他見陸長亭在不斷掃視縣衙里的建筑構(gòu)造,便一邊往里走,一邊低聲和陸長亭說了起來。 此時他們已經(jīng)沿著戒石碑走到了月臺, 臺上便是縣衙大堂。 此時縣衙已然升堂了。 之前見過一面的知縣端坐在正中的桌案前,其下為露臺, 而此時當(dāng)鋪掌柜就跪在露臺的跪石之上。 陸長亭勾了勾唇, 真有意思,還有專門的跪石。 見到燕王跨進門來,眾人都有些坐立(站立)不安, 還有個人更是跪立不安。 “燕王殿下?!敝h站起身來,還特地從桌案前走了下來,朝著朱棣的方向拜了拜,而一旁的陸長亭,自然而然地被忽視了。 陸長亭也不生氣。 畢竟他沒什么身份地位,如今一切都來自燕王府的光環(huán)籠罩。知縣是一方父母官,瞧不上他很正常。 其他人也紛紛見過了燕王,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朱棣道:“此事在本王的封地上發(fā)生,著實影響惡劣,因而今日本王特地命人邀請了百姓前來觀看,知縣是如何審問這等惡徒的!一面讓百姓們引以為戒,一面也讓百姓們見到知縣的威武風(fēng)采,為有此父母官而心下大安?!?/br> 陸長亭心道,朱棣這話說得可實在是無可挑剔,但是等他朝知縣看去的時候,他卻發(fā)現(xiàn)知縣的臉色并不好看。 但知縣這時候拒絕也遲了啊。 朱棣道:“想來那些百姓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衙門外了,知縣不如將百姓們都請進來一觀?!?/br> 此時那跪在地上的掌柜,方才轉(zhuǎn)過頭來,惡狠狠地瞪向了陸長亭。 哪怕是在這個時候,他也是不敢瞪燕王的。 掌柜都在地上受審了,之前陸長亭都沒畏懼過他,此時自然更加不會畏懼了,于是陸長亭直直迎上了他的目光,還沖他微微一笑。 他估計這時候掌柜心底都快吐血了吧。在眾多百姓跟前受審,掌柜的面子里子可都要丟個干干凈凈!但是對于曾經(jīng)受他所害的人來說,那可著實是大快人心。 知縣的臉色僵了僵,不過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他讓衙役將百姓們放了進來,這些百姓們這會兒可覺得新鮮極了??粗h老爺審案子??!還能一睹燕王風(fēng)采呢!多有意思??!多么令人激動??! 百姓們擁堵進來,很快將柵欄前圍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密不透風(fēng)。而那掌柜此時就如同擺在案板上論斤叫賣的豬rou一般,被百姓們的目光凌遲著、嘲諷著、厭惡著。 掌柜的臉色漲紅,陸長亭甚至有些擔(dān)心他會不會一口氣喘不上來。 但禍害總是遺千年的,哪怕掌柜這時候都快氣得厥過去了,他也依舊好好地活著。 陸長亭掃了一眼人群,還發(fā)現(xiàn)了幾個熟面孔。 三子是一個,計寶山是一個,卻還有史嘉賜在列。 掌柜很快也發(fā)現(xiàn)了三子和計寶山,頓時面如土色。 他心中可氣恨極了!這兩人,一個背叛了他害他栽入牢獄,而另一個若非因為他,自己也不會和燕王府的人對立上,這陸長亭不找他的麻煩,燕王又怎會出手呢? 可以說,若沒有這二人,自己便還是那個整日坐著便能數(shù)錢的當(dāng)鋪掌柜! 掌柜光顧著憤恨了,他卻忘記了他曾經(jīng)對這二人做了什么。 見人都已到齊,知縣一拍驚堂木,怒喝道:“堂下所跪人犯可是北街當(dāng)鋪掌柜伏志?” 陸長亭淡淡挑眉,原來這掌柜名叫伏志,聽這名字可就起得不好。志氣都伏了,可不正是說他這人慣會踩低捧高、伏低做小嗎? 伏志悶聲應(yīng)道:“是小人?!?/br> 接下來,便是知縣令人悉數(shù)他的罪狀,其中最為過分的一條,便是綁架伙計三子。而三子此時也被衙役架上前來,跪在了伏志的身邊。 雖說三子是受害者,但面對三子的時候,知縣也依舊是滿面冷酷,問起話來,更是有種句句帶刺的感覺,引得陸長亭忍不住多看而來這知縣兩眼。 是這知縣辦案一向如此威嚴姿態(tài)嗎?還是他今日心中不快,這才發(fā)泄到了三子的身上? 陸長亭擰了擰眉,不管是哪一種,反正他都不喜歡北平的大小官員。 審案的過程并不復(fù)雜,因為證據(jù)都在,加上朱棣這個燕王作為證人的緣故,很快他便被定了罪。 而陸長亭卻出聲道:“大人,聽聞縣衙之中有陰陽學(xué),可是如此?” 知縣眼底掠過了一點兒不耐之色,但礙于朱棣在側(cè),還是開口應(yīng)道:“不錯?!?/br> 所謂陰陽學(xué),學(xué)的乃是周易文化,其實和風(fēng)水師倒也相似,至少他們能看出煞氣所在。之前陸長亭先入為主,被知縣的態(tài)度所影響,這才忘記了陰陽學(xué)的存在,此時踏入衙門,他才陡然想起,這當(dāng)鋪掌柜的其它罪過并非不能定的,而是要靠衙門的人來定,現(xiàn)在這伏志已經(jīng)被定下一罪,陰陽學(xué)的人應(yīng)當(dāng)不會介意,去瞧過之后實話實說再給伏志安一樁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