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jié)
第136章 (修完) 陸長亭隱約猜到了朱棣的心思, 畢竟這個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時面上的表情卻是再為清晰明顯不過了。 他先解釋朱棣前面那句話:“我當然不去西安了?!币粋€用的是“回”, 一個說的是“去”, 陸長亭隱藏在其中的含義表現(xiàn)得再明顯不過了。 朱棣又不笨,瞬間便明白了陸長亭解釋的意思,他面上的表情稍有緩和, 道:“我還當長亭心焦之下,便會往西安去呢?!?/br> 陸長亭不冷不熱地道:“若是誰受傷了,我都要千里奔波前往,那我成什么了?”中央空調(diào)呢?還是地暖呢?指望自己把每個人都照顧到,那自然不可能。他是被朱樉所感動, 他也確實擔憂朱樉的安危,但這些都并不能達成讓他拋下北平一切事務前往的條件。 朱棣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著實誤會了長亭。 所謂關(guān)心則亂, 大約便是這么著了。 朱棣輕咳一聲,心底也有些尷尬。當然,他之所以會有如此表現(xiàn),也是因為他始終拿不準這等斷袖之事, 長亭當真有坦然接受那一日嗎?之前在皇宮中的時候,那李妃那般瞧不上長亭, 但他卻知道長亭是極為優(yōu)秀的, 長亭的模樣出眾,就連他那極為難以討好的父皇,都對長亭頗為欣賞……李妃是眼拙, 瞧不出長亭身上的優(yōu)秀之處,但他卻看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為越發(fā)清楚,所以他才越覺得患得患失。 不管什么樣的人,在這樣的時候都總難以避免這般擔憂。 唯有從陸長亭口中聽到肯定答案的時候,朱棣才能這樣驟然放松下來。 “倒是我誤會了?!敝扉φJ慫也很快:“長亭不必憂心,二哥只是受了點小傷,修養(yǎng)幾日便好了?!?/br> 畢竟朱棣已經(jīng)從陸長亭的潛臺詞里聽出了,二哥朱樉與他的分量是無法相提并論的。他沒有受傷,長亭僅僅是聽說北平起了戰(zhàn)事,便能立即回來。再對比一下朱樉……雖然這種心思實在太壞了,但朱棣不得不說這滋味兒太令人身心舒暢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陸長亭裝作沒看出來朱棣那點兒得意。 “嗯,已經(jīng)好了,所以長亭可以放心了?!?/br> 陸長亭動了動唇,忍不住道:“那四哥放心了嗎?” 朱棣當即揚起笑容:“我放心了?!?/br> 但陸長亭面上的表情卻并不輕松,他垂下眼眉,頓住了腳步,沒有再急著往前面大廳的方向而去。 朱棣看見陸長亭這般模樣,心底頓時咯噔一下:“長亭?” “先過去吧?!标戦L亭抬起頭來道。 朱棣點了點頭:“好。”他本能地覺得,長亭應當是有什么話要與他說,但……會是什么話呢?朱棣又期待,卻又有些忐忑。 陸長亭走在前面,朝著大廳而去,身后是微微恍惚的朱棣,還有恍恍惚惚紅紅火火的馬三保。 到了廳中之后,那送消息的男子見著陸長亭以后,控制不住地“嗷”了一聲,然后飛快地躥到了陸長亭的跟前。 “陸公子!”男子激動得渾身哆嗦。 “有信帶來?”陸長亭直截了當?shù)貑査?/br> “對對!”男子愣了愣,隨后忙不迭地開始往外掏信。信很快被交到了陸長亭的手中,很是單薄的一封信,分量極輕。 “辛苦你了,可要在此歇息一夜?” “不,不了,王爺?shù)戎〉幕厝兔?。”那男子哪里敢耽擱? 陸長亭也不多留,點了點頭,又道了一聲:“辛苦。” 朱棣這才插聲道:“來人,為他準備些上路的食物和水?!?/br> 那男子這才對著朱棣笑了笑,道:“多謝燕王殿下。”對于他來說,干凈充足的食物和水,才最是重要的。休息不休息,那都并不如何重要。 很快,下人給他裝滿了行囊,男子便立即心滿意足地走了。 陸長亭將信捏在手中,卻沒有急著去打開,畢竟知道朱樉沒什么大礙就足夠了,信之后再慢慢翻看也是一樣的。 陸長亭收好了信。 轉(zhuǎn)身道:“時辰差不多了,四哥同我用飯,如何?” 朱棣點頭:“好?!?/br> 馬三保依舊恍惚地看著二人,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朱棣立即下令讓人去準備飯菜了。 然后陸長亭便先轉(zhuǎn)身回屋子去了,道:“等飯菜準備好了,我再過來。” 朱棣動了動唇:“好。”最后他還是沒有跟上去。 還得再給陸長亭充分的時間去考量,他希望這個時間越長,最后陸長亭口中的結(jié)果就越接近他想要的。 陸長亭回去先拆了信,但是剛看了個開頭,陸長亭又沒什么心情了,鑒于上次的慘痛經(jīng)歷,陸長亭不敢再壓在硯臺之下了,而是選擇折好之后鎖入了柜子之中。 馬三保就看著他這一串行云流水的動作,慢慢地回過了神來。 “陸公子?!瘪R三保小聲道:“方才……”說到這里,馬三保自己倒是又不敢往下說了。 陸長亭轉(zhuǎn)過頭來靜靜看著他:“嗯?方才?哦,你是說……我和燕王……” “嗯。”馬三保的聲音細若蚊蚋,像是擔心自己不慎說錯話,觸怒了陸長亭一般。 陸長亭對上了馬三保眼巴巴的目光,倒也不隱瞞什么,畢竟這種事最是難以隱瞞的,所以他便極為干脆地坦蕩道:“正如你所見。” 馬三保還恍惚地想,如我所見是什么樣兒???難道真的如那個湯蕓所說,陸公子與王爺……馬三保猛地倒抽了一口氣,隨后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我、我知道了?!闭f完,馬三保似乎覺得自己這句話還不夠,忙又補充道:“陸公子,我、我絕不會說出去的?!?/br> 說罷,馬三保反倒迅速從恍惚的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了,他變得堅定了不少,他想,他得幫著陸公子瞞著?。〉貌m得天衣無縫,無人知道啊!所以馬三保的面色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陸長亭就這樣看著馬三保面部的表情變化,心底暗暗稱奇。他還當馬三保被嚇傻了呢,卻沒想到他的接受能力出奇的強。 陸長亭并不知道馬三保的心理變化,但他能肯定馬三保并非饒舌之人,就算今日他聽見了,明日也并不會傳出去。所以陸長亭也并未再三告誡他。既然相信別人了,若是再不確定地再三囑咐,反而壞了這份情。嘴嚴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去,而嘴松的時候你哪怕囑咐千萬遍,他也能轉(zhuǎn)頭便將你賣了。 馬三保往外面看了看,道:“陸公子,飯菜怕是備好了。” 畢竟燕王府的下人們手腳可都不慢。 “嗯,去吧。”陸長亭回頭看了一眼柜子,然后拔腿大步走了出去。 正如馬三保預料的那樣,飯菜很快就備好了,陸長亭走過來的時候,朱棣已經(jīng)坐在位置上等他了。 “飯菜上齊了嗎?”陸長亭問一旁的丫鬟。 那丫鬟道:“齊了。” 陸長亭看向朱棣:“讓他們都退下吧?!?/br> 朱棣點點頭,馬上揮退了一干下人。花廳之中頓時歸于沉寂。 朱棣有些緊張。這樣的情緒本來不會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但是在這樣的時候,朱棣實在難以維持住鎮(zhèn)定。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朝陸長亭看去,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變得灼熱起來。 如果是陸長亭知道他心中所想,便會告訴他,后世有一句話,叫世間有三件事是不能隱藏的,貧窮、咳嗽和愛情。 這時候自然不是你想忍便能忍得住的。 “先吃點東西。”陸長亭出聲道。 “好?!敝扉o條件服從,并且在他說完以后,便立即先行給陸長亭盛了湯,夾了菜,動作行云流水到了極點。 陸長亭默默看著他動作。陸長亭也不知道這樣的習慣是什么時候形成起來的,也許是在北平,也許是在中都,也許是更早以前……當朱棣第一次關(guān)懷他開始,后頭似乎便一直延續(xù)了下來。 當習慣成自然,陸長亭也就真的習慣將這個人當兄長來看待了。 誰能想得到,有朝一日他因為自己斷袖了呢? 朱棣撤回手,道:“吃吧?!?/br> 陸長亭點了點頭,并未多說什么,而是先埋頭吃了起來。 當然,吃的都是他愛吃的,沒有半點不合他喜好的地方。 前世今生相對比,著實差得太遠了。其實這般一想……他也沒什么好拒絕的。畢竟能待他到如此地步的,又有幾個人呢? 但這些想法都只是飛快地從陸長亭心底掠過,他并沒有急著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來。這等事不是兒戲。男女之間本就是如此,更何況男人與男人之間,自然更不能輕易應下。這并不是一口答應下便能解決的事。 陸長亭很清楚朱棣的未來,正因為清楚,所以他的考量才更多。他是真心記下了朱棣對他的好,所以他才更不愿意朱棣未來的宏圖大業(yè)出半點差錯。 若是他和朱棣在一起了,一旦被洪武帝所知道,那么洪武帝對他的欣賞就會盡轉(zhuǎn)為殺機,對朱棣怕是也會失望至極……如今錦衣衛(wèi)已成,洪武帝要探得燕王府的消息并非難事,雖說他們可以小心規(guī)避,可這其中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誰都負擔不起這樣的后果。 想著想著,陸長亭進食的動作便慢了下來。 朱棣見狀,這會兒更是緊張了:“可是今日的飯菜不好?” 陸長亭搖了搖頭,端起湯碗來一口飲盡了,然后又匆匆吃了兩口菜。隨即,他放下了筷子,問朱棣:“四哥吃好了嗎?” 朱棣這時候就算沒吃好,那也會說吃好啊。朱棣點點頭,靜待著陸長亭再度開口說話。 “四哥為何會喜歡我?”陸長亭抿了抿唇,“我知道從前四哥便疼愛我,但那從來都是兄長對待義弟的情誼不是嗎?四哥如何敢肯定,如今這份情誼便有所不同了?” 朱棣緊著的心緩緩地松開了,陸長亭能這般坦誠地問,說明他還是有機會的,陸長亭會問這些,也是為確認他的真心吧。 “兄長待弟弟,那便是擔心他吃飽了嗎,穿暖了嗎?!?/br> “難道如今四哥擔心的就不是這些了嗎?”陸長亭反問。他面上的神色很是寡淡,絕不輕易泄漏出半點表明真實想法的情緒。 “當然依舊擔心你吃飽穿暖了嗎,但除此之外……”朱棣跟著放下了筷子,不僅如此,他還拖動椅子,陡然靠近了陸長亭,他湊近了陸長亭,同時一只手抵在了陸長亭的椅背上,也就在無形中限制了陸長亭后退的動作。 朱棣身上的氣息很快便將陸長亭籠罩在了其中。 陸長亭聽見他道:“可是哪有兄長在面對義弟的時候會有欲.望呢?” 陸長亭耳根一紅。他以為朱棣是說上次晨.勃的窘?jīng)r,于是不由道:“那不是……不是男人都會有的嗎?” “可我只有面對長亭的時候才會有啊?!敝扉Φ?,仿佛說出口的話很是純潔一般。 陸長亭這便被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朱棣卻還嫌這般不夠表達自己心意似的,接著道:“我與長亭睡在一處的時候會情.動,看見長亭從校場上下來面帶潮紅的時候會情.動,看見長亭脫去衣衫的時候,也會忍不住想要將長亭推倒在床上,親手為長亭褪去,再覆身上去,親吻過長亭的脖頸,狠狠地占有……” 陸長亭:“……”前面畫風還好好的,后面越來越放肆是怎么回事? 陸長亭覺得自己快被這把火給燒死了,不由忙出聲道:“夠了?!?/br> 朱棣從善如流地頓住了,這時候他才反問陸長亭:“現(xiàn)在,長亭知道了嗎?長亭,你年紀還小,若非我心難耐,再三確認我對你的心意確實為男女之情后,我又怎敢對你表露半分?”橫亙在朱棣跟前的是一道門,一旦這道門打開,他嘗到了背后的甜味兒之后,便仿佛入了魔一般再難拒絕。這份感情沉甸甸地壓在朱棣的心頭,越是強忍便越是一日比一日狂烈。 陸長亭卻是忍不住吐槽。知道他年紀小,還敢如此?好吧,雖說他的年紀放在古代也是成婚生子的年紀了。 “我知道了?!标戦L亭低聲道。 “所以長亭如此問我,是因為長亭對此并不排斥嗎?”朱棣見形勢大好,自然步步緊逼追問。 “不排斥?!标戦L亭也很坦誠,半點都不遮遮掩掩。 朱棣激動得指尖都微微顫抖了起來,只是他面上仍舊沒有過于激動的神色出現(xiàn),他強制冷靜地問道:“那……那長亭是要應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