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jié)
他們很快走出了這條巷子,而毛驤也很快從陸長亭身邊走開了,他是去負責部署和向?qū)m里傳遞消息了。陸長亭今天玩的這一手并不高明,只是利用了人的情緒——劉昌因的畏懼和梁玉的憤怒不甘而已。等他們回過神來,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肯定能發(fā)現(xiàn)其中怪異的地方。而這時候,為了避免他們發(fā)覺不對勁而跑步,就得趕緊部署下去盯住人了。 完成了一件大事,陸長亭的心情好了不少。 白蓮教應該就快解決徹底了吧…… ———— 天色漸漸晚了,梁玉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情緒漸漸都冷卻了下來。 劉昌因嘆了口氣,在不遠處坐下。 梁玉突然出聲問:“那個陸給事中是什么來頭?” “今歲科舉一甲頭名,與當今太子頗為親近,更得皇上賞識,于是入了六科,做了六品給事中,他這個六品便要比我的六品值錢多了。六科權利范圍極廣不說,他又正當年少……”劉昌因嘆了口氣:“這樣的人著實得罪不起啊?!?/br> “這般厲害的人……”梁玉發(fā)覺到了不對。若是這樣厲害的人,又怎么會那樣莽撞?難道是少年意氣? 梁玉忍不住問:“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不曾接觸過,但卻聽過他的事跡。他年少有為,曾經(jīng)立下不少大功,因為與太子、諸王爺都關系親密,因而傲氣非常,常人都不敢得罪他?!?/br> 梁玉臉色微變:“他叫什么?” “姓陸,名長亭,字沅茝?!?/br> 梁玉臉色大變。 而劉昌因此時還道:“他曾立下功績,解了王爺年少時的困局,后更幫助了太子,哦,他還跟著燕王上過戰(zhàn)場,捉過賊匪,之后更助秦王和燕王掃蕩白蓮教,正是這一身功績,才叫滿朝上下都要敬他兩分,不敢因他年少而有半分輕視……” 梁玉噌地站了起來。 劉昌因詫異地扭頭看她:“你怎么了?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梁玉一把抓住了劉昌因的手:“我……我……我們得走!我們得離開應天!那姓陸的從前并未與你有過來往,今日突然上門,必然不是好事!我們得快些走!”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他有異樣 劉家宅邸外, 整條巷子都安靜極了。 毛驤和張行瑜半點沒有要低調(diào)為之的意思,太子派出來的人, 受他們調(diào)動, 將劉家圍了個嚴嚴實實。他們就站在距離劉家大門不遠的地方,腰間掛著鋒刃,一只手捏著馬鞭。 寒風吹拂而過, 披風獵獵作響。 毛驤和張行瑜已經(jīng)有一段時日沒有迎來這樣的時刻了,他們的目光冷厲,直直盯住了劉家的大門。 “吱呀”一聲。 門終于開了。 婦人先探頭朝外瞧一瞧,這一眼便瞧見了毛驤和張行瑜,婦人色變, 立刻便轉(zhuǎn)身想往宅子里退,同時飛快地伸手關門。只是有人比她的手更快。那只帶著厚繭的手, 一把抓住了門板, 婦人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看著那人生生掰開了大門。 同一時間,外頭的人涌了上來。 “這是要去做什么?”為首的人抬頭看向婦人,微笑著問。 婦人正是梁玉, 梁玉臉上的驚慌很快退去,她同樣朝著來人溫柔一笑, 道:“敢問幾位是來尋誰的?我在自己門口開門往外瞧一瞧, 也有錯嗎?” 毛驤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此時劉昌因也從里頭走了出來,正站在梁玉背后低聲問:“出了何事?” 毛驤沖劉昌因一笑:“帶走?!?/br> 劉昌因臉色一白,差點一頭栽倒下去。 梁玉還待辯解, 她卻不知道跟前的一群人就是惡狼,哪里會聽她解釋諸多?毛驤一腳踢開了門,隨即他們一擁而入,將梁玉和劉昌因拿個正著。門內(nèi)馬車已然備好,他們走過去一看,包袱都已然收拾好了,顯然是準備要跑路了。只可惜他們還是慢了一步…… “將東西也一并帶走?!奔热灰苈妨耍渲卸ㄈ粫y帶重要之物,其中難免會有與白蓮教相關的東西。正證據(jù)確鑿不說,說不定還能從中挖掘出許多有用的東西來。 除此外,劉家下人也都被拿下了。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劉家宅子便又恢復了安靜。 那扇大門重新緊閉上,只是宅子里再沒了半個人。 陸長亭不久就接到了這個好消息,當時吳觀玄坐在他對面非要與他下棋,見三子疾步進來,吳觀玄還笑道:“怎么走得這樣急,是有什么好事?” 陸長亭瞥了一眼吳觀玄,突然心念一轉(zhuǎn),并未挪動位置:“你說吧。” 三子瞥了瞥吳觀玄,遲疑了一會兒,不過見陸長亭鎮(zhèn)定得很,三子便也只好立刻道來:“那頭抓著人了,正好撞見了他們往外頭跑……” “什么人?。俊眳怯^玄好奇地問了一句。 三子覷了覷陸長亭的神色,暗自斟酌著低聲道:“白蓮教的賊人?!?/br> 吳觀玄色變,驚道:“白蓮教的人怎會在應天府?這,這膽子著實也太大了些!” 陸長亭淡淡道:“誰說不是呢?誰能想得到,白蓮教的人竟然會出現(xiàn)在應天府呢?也正是因著沒人想到,才讓白蓮教的賊人得以猖狂至今。也不知道他們暗地里動了多少手腳,害了多少人?!?/br> 吳觀玄感嘆道:“還是叫人覺得匪夷所思,這白蓮教的人竟敢自己來到天子腳下尋死……” 陸長亭淡淡一笑,沒再對吳觀玄的話作評判。 “我知道了,我過去瞧一瞧?!标戦L亭說著站起了身:“便要勞煩吳兄在此等我了?!?/br> 吳觀玄笑了笑,道:“我來你這里不知多少回了,早已不知客氣為何物了。你且去吧,我此處等你便是?!?/br> 陸長亭點了點頭,帶上三子和朱樉給的護衛(wèi),便迅速出了宅子。有三子在前引路,陸長亭很快就來到了關押劉氏夫婦的地方。因為錦衣衛(wèi)已然裁撤,詔獄也就此不存在了。如今他們便是被關押在了刑部大牢。而陸長亭抵達的時候,也沒再見到毛驤和張行瑜的身影。畢竟以他們過去的身份,再出現(xiàn)在這里,便顯得尷尬了。 陸長亭站在刑部大牢外,便立刻有個太監(jiān)模樣的人將他迎了進去。陸長亭也沒多話,等走進去以后,陸長亭才發(fā)現(xiàn)原來洪武帝和朱標都來了。也是,白蓮教的事已然成為了這對父子心中的刺,終于有了消息,自然要親自前來。 進到牢內(nèi),陸長亭發(fā)現(xiàn)洪武帝跟前還站了個中年男人,瞧著有些眼熟,應該是刑部的官員。 那兩人尚在審問之中,不過從他們的包袱中的確有所收獲。里面發(fā)現(xiàn)了梁玉街頭的名冊。陸長亭都不由得感嘆,白蓮教的人可真是太愛留名冊了,一旦落到人手中,那可是一抓一個準啊。 朱標見陸長亭進來,便招手將陸長亭叫了過去:“累著你了……” 陸長亭擺了擺手。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但是突然想起這里不是合適的地方,陸長亭便只得又閉了嘴。 朱標見狀,不由問:“怎么了?” 陸長亭搖頭。 朱標道:“你隨我出來吧?!?/br> 陸長亭這才點了下頭,跟著朱標先往外去了。洪武帝掃了他們一眼,倒是沒有說什么。 “說吧,可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說?”待出來后,朱標轉(zhuǎn)身看著陸長亭問道。 “太子可還記得,我曾問過你一人的來歷?” “……你是說吳觀玄?”朱標怎么會不記得?之前他還與陸長亭說過,莫要與此人走得太近,以讓外人有所誤會。 陸長亭點了點頭:“這人自打我在客棧中與他相逢,他便有意結交我……” 朱標輕聲嘆道:“長亭,我并未不許你和他相交,只是覺得不要與他太過親密才好。” “我知道,我要說的并非此事。而是,此人態(tài)度實在太過迥異,我懷疑他與白蓮教有些關系?!?/br> 朱標一愣,隨即臉上神色變了:“這人與白蓮教有關?” “我也只是猜測。畢竟他待我實在不同尋常。按照他的出身來說,雖然不算高,但也并不低了。我那時也不過是個舉人。他卻已經(jīng)是舉子中領頭之人。他何苦殷勤熱切地來與我交好呢?我待他的態(tài)度并不如何,可以說是頗為冷淡了,但他卻一律不在意。這世上哪有這樣毫不計較的人呢?何況有些事也著實湊巧了些。比如那日在信國公府見了他?!?/br> 朱標越聽眉頭便皺得越緊:“若真是如此,那么此人便應當加緊解決才是了。他是新科進士,背后有信國公府做親戚,本人又頗有才華。這樣的人若是與白蓮教有關,那還了得?多提拔幾個這樣的人,大明朝便遭白蓮教埋下大隱患了!” “今日抓了劉昌因和梁玉,我身邊小廝前來稟報的時候,我便特意讓他當著吳觀玄的面說了,抓住了白蓮教的人?!?/br> “如何?當時他如何表現(xiàn)?”朱標微微激動地問道。 “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朱標有些失望。 “我特地只與您說,也是擔心冤枉了人?!?/br> 朱標嘆道:“謹慎些是好的。那便派人下去,去盯著他……” 陸長亭搖了搖頭:“盯他的人可以有,畢竟一旦查實,說不定他便會如梁玉和劉昌因二人那樣準備逃跑。但是靠盯著他來發(fā)現(xiàn)破綻怕是很難。據(jù)我對他的了解,吳觀玄是個極為自律,并且擅長偽裝的人……要確定他是不是白蓮教的人,很是簡單。” “什么?”朱標問。 陸長亭低聲道:“有一日信國公府來請我去救信國公府長孫湯晟,我留了一串六銅錢給他們,當時湯晟不肯接,便是吳觀玄接到了手中。若我是白蓮教中人,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這銅錢上做些手腳。以達到繼續(xù)坑害信國公府的目的……” 朱標目光灼灼:“所以便只消派人前去查看銅錢就是了?” 陸長亭點頭:“此事我前去就是了。” 朱標笑了笑,再度道:“辛苦長亭了?!?/br> 陸長亭搖了搖頭。陸長亭一邊打量了兩眼朱標的神色,朱標近來瞧著病態(tài)消了不少,看上去似乎康健了不少,連帶著精神狀態(tài)都好了……似乎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陸長亭斂去了眼底的神色,低聲道:“那我這便去了?!?/br> “這就去了?這么快?”朱標驚道。 陸長亭點頭:“今日已經(jīng)讓吳觀玄知曉我們抓了白蓮教的人,若他真與白蓮教有關,說不定便會有所行動了。他此刻還在我家中等我,我現(xiàn)在先去一趟信國公府最合適不過?!?/br> 朱標點點頭:“那你便去吧?!?/br> 陸長亭卻沒有立刻就走,他走之前,先去見了一面梁玉,然后對洪武帝道:“勞煩皇上先將此人給我留下。” 洪武帝知道那梁玉也是個會風水的,若是陸長亭出馬,說不準能從梁玉口中問出一些有趣的東西。因而對陸長亭的要求,洪武帝很是爽快地應了。還引得那刑部官員多朝陸長亭的方向看了兩眼。 而梁玉似乎是聽見了陸長亭的聲音,便立刻在牢房里大罵起了陸長亭欺騙她,哪里還有之前表現(xiàn)出的半點溫柔?陸長亭也根本不在意。對于這些人來說,他們便是可惡的。在陸長亭看來,梁玉等人也是必須斬除的。本就是天生的敵對,罵兩句又能如何呢?也依舊改變不了梁玉二人階下囚的現(xiàn)狀。 從刑部大牢一離開,陸長亭就立刻到了信國公府。信國公夫人聽聞是他到了,便立刻迎了出來。 “今日給事中怎么有空前來?”信國公夫人笑了笑,臉上滿是歡喜之色。 “我來瞧一瞧湯晟?!?/br> 信國公夫人卻是有些怕讓兩人見面,生怕湯晟仍舊心有不忿,再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 “勞煩夫人帶路?!标戦L亭的語氣雖然溫和,但姿態(tài)卻是強硬的。信國公夫人再一瞧,陸長亭身后還跟著太子的人,便笑著將陸長亭引到了湯晟新住的院子里去。 湯晟并不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