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節(jié)
信國公夫人面帶怒色責(zé)問下人:“少爺去何處了?”實則信國公夫人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氣。 下人囁喏道:“小的們也不知道……” 陸長亭擺了擺手并不在意,湯晟在不在沒多大關(guān)系。在信國公夫人的帶路之下,陸長亭進入到了湯晟的屋中。 “近來湯公子是何表現(xiàn)?” 信國公夫人說到這個倒是笑了起來:“很好,都恢復(fù)如常了?!?/br> “你真的不知道少爺去了何處嗎?”陸長亭突然問了那下人一句。 下人嚇得戰(zhàn)栗不已,忙搖了搖頭。 “若是給事中有話要與他說,我便這就讓人去將他叫回來?!?/br> 陸長亭輕笑了一聲,不必了。 乍然見陸長亭笑了出來,信國公夫人還愣了愣,不過隨即臉上的表情也就跟著輕松了起來:“如今晟兒搬到了這屋子里,看,給事中給的那串錢便掛在那處?!毙艊蛉酥噶酥覆贿h處。 那錢竟是掛在了床邊上。 陸長亭緩緩走上前去,伸手將錢取了下來。 信國公夫人詫異地看著他的舉動:“給事中這是……?”信國公夫人瞧著那串錢,覺得珍貴稀奇極了,平日里還三令五申要求湯晟必須得愛惜此物。只可惜陸長亭就給了這么一串,還是給湯晟的,不然,信國公夫人便恨不得也掛一串這么神奇的玩意兒在信國公床邊了。 陸長亭低低地笑道:“我就檢查一番,這屋子里可還有什么不妥之處?!?/br> 眾人聞言,登時變得緊張了起來,不過他們看著陸長亭的目光也變得更加敬佩了。這位陸給事中,原來還這般負責(zé)呀。 信國公夫人也當(dāng)是陸長亭極為負責(zé),便不再說什么,只緊張地等著陸長亭再度瞧那銅錢的結(jié)果…… 陸長亭將銅錢捏在手里,就立刻感覺到其中不對的地方。有一枚銅錢被換過了,重量便有所不同了,而且細細觀察,那枚換上的銅錢瞧著還有些新……這些痕跡都是隱藏不了的。 “果然還有些問題?!标戦L亭道。 信國公夫人臉色變了,甚至還“啊”地大叫了一聲:“竟然還有些問題嗎?怎么、怎么會?” “我先將銅錢拿回去,作些改動再送來,夫人大可放心,雖然還有些問題,但眼下卻不足以引起大麻煩?!?/br> 信國公夫人并不懂得這些,見陸長亭如此說,也只得點了點頭。 陸長亭并未在信國公府多留,他很快便走到了門邊?!敖袢瘴仪皝碇?,還請夫人保密。夫人要知道,如今那下手的人還沒找到呢?!?/br> “是!”信國公夫人打了個激靈,臉上登時凝重了起來。 陸長亭吩咐完以后方才跨出了信國公府的大門。 待到出來后,陸長亭又吩咐了朱標派來跟在他身邊的人:“你們?nèi)セ胤A太子,就說果真有異。我便先回去了?!?/br>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也不敢多說什么,忙記下了陸長亭的話便離開了。 陸長亭這才帶著三子等人往宅邸走回去。 等他回到宅子里的時候,吳觀玄果然還坐在那里等他。春夏站在吳觀玄的身旁,臉頰微紅地正低聲與吳觀玄說著什么。 陸長亭見狀不由嘆了一聲。春夏怕是要失望了……除非她不要命了,否則這輩子都莫想與吳觀玄扯上關(guān)系了。 “沅茝歸來了?”吳觀玄聽見腳步聲,便立刻朝陸長亭看了過來,他一邊說著,還一邊站起了身。 陸長亭點了點頭。 吳觀玄問:“如何?” “從那人手中取得了一份名冊?!标戦L亭抿了口秋月倒的茶水:“那名冊上記載的應(yīng)當(dāng)就是白蓮教中人的名字了。” 吳觀玄點點頭:“幸而抓住了,不然還不知釀成什么大禍?!?/br> “是啊。吳兄今日也在我這里用飯嗎?” 吳觀玄微笑道:“叨擾了。” “無妨?!标戦L亭說著便拍了拍手掌,示意宮月下去準備了。 吳觀玄道:“沅茝可愿陪我手談一局?” 還有心思下棋。陸長亭都不由感嘆,吳觀玄還真是心理強大。 陸長亭笑了笑,擺正棋盤:“棋藝拙劣,吳兄莫要恥笑?!?/br> “怎會?”吳觀玄的笑容里滿是包容的味道。 陸長亭這會兒倒是覺得平心靜氣極了。之前不知道吳觀玄為何對他這般好的時候,陸長亭反倒覺得心底不自在極了,甚至有幾分被覬覦的難受。如今弄清楚了緣由,陸長亭一下就覺得輕松了起來。 下過棋,二人還一同吃了飯,然后吳觀玄才走了出去。 要不是那串被動過手腳的錢還在他兜里,吳觀玄這副模樣倒真是無辜了。 陸長亭讓下人備了水準備去歇息。 春夏卻是小聲道:“主子,您說過……” 沒聽春夏說完話,陸長亭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這小姑娘當(dāng)真有那么喜歡吳觀玄嗎? 陸長亭沒有開口。 見陸長亭面色有些冷,春夏表達完自己對吳觀玄的好感之后,便退出去了。 春夏苦惱地對著宮月道:“宮月jiejie,今日主子怎么瞧上去有些不一樣呢?” 宮月沒說話,只恭謹?shù)剡M門去開始伺候陸長亭。 宮月比她們年長成熟許多,伺候人也更為在行。 不過在宮月的手指無意識地擦過陸長亭的胸膛和腰間的時候,陸長亭陡然意識到…… 她是在不動聲色地勾引自己? 看來自己那日說給春夏聽的那番話,也被宮月聽進去了,反倒讓宮月誤會成,他默許了她們的愛慕。 第219章 “出去。”陸長亭立時冷下了臉。他可以不發(fā)作宮月, 但是唯有發(fā)作脾氣,才能讓宮月謹記下來, 此事他是不喜歡的。 宮月愣了愣, 自然不會立刻死心,還兀自嬌聲道:“可是奴婢何處行事不妥?” “出去,莫要叫我說第二遍?!碑吘故窃诩抑? 陸長亭少有冷臉的時候,是以宮月幾個丫頭還不曾見過他如此,便都當(dāng)陸長亭是個好脾氣了。自然也難免有人動心。誰叫陸長亭得皇帝太子看重,前途無量,又正當(dāng)青年, 生得容貌出眾不說,行為舉止也說不出的優(yōu)雅氣度, 而就是這樣出色的人物, 身邊竟無半個妻妾。 誰人能不心動呢? 宮月便心動了。 她出了宮,便離了皇宮的富貴,自然要尋更好的前程。她瞧陸長亭年紀尚輕,瞧著未經(jīng)人事的模樣, 若她能勾住陸長亭,其中富貴還用說嗎? 宮月設(shè)想過無數(shù)場景, 卻獨獨沒想過今日這一幕——陸長亭竟是將她拒絕得極為干脆到, 半點不留余地。 宮月對上陸長亭如同覆滿寒霜的面孔,心底不自覺地一顫。 “是……”宮月只得退了出去。她不敢寄希望于陸長亭心軟。因為這位主子看上去,分明是不會心軟的主兒。 待宮月出去, 陸長亭方才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沒遇見過這等直接了當(dāng)投懷送抱的女子,若不是看在宮月伺候了一段時日,著實盡心,他便連臉面都不會給宮月留了。 宮月離開后,陸長亭便自行換下了衣裳,隨后也沒讓人進來伺候,熄了燈便歇息去了。 待到第二日,陸長亭琢磨著吳觀玄應(yīng)當(dāng)知曉他往信國公府去過了,若是吳觀玄稍微細心些,便能知道陸長亭去的那一趟是有所目的的。他便等著看吳觀玄的反應(yīng)了。 之后幾日,陸長亭都不見吳觀玄前來,不過也沒有傳來他逃跑的消息。此時,梁玉和劉昌因的審問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梁玉是很厲害,在應(yīng)天府潛伏了如此之久,但是在劉家的生活,同樣也磨掉了她被白蓮教教導(dǎo)出來的寧死不屈。梁玉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強硬,能扛過拷打,很快她就交代了一切,甚至暴露了應(yīng)天府中大半的,她所認識的白蓮教中的人。 而劉昌因的確沒有與梁玉為伍作案,但劉昌因身為梁玉的丈夫,枕邊親密之人,當(dāng)然也不是全然無知的。 但是劉昌因念在夫妻之情,便裝作了睜眼瞎。但劉昌因卻不知道,他們膝下無子,正是梁玉動了手腳的緣故。并非是風(fēng)水上的問題,而是梁玉常年服白蓮教給她的藥。畢竟白蓮教中人怎能為大明朝的官員生子呢?何況白蓮教也害怕教中女子一旦產(chǎn)子,心便漸漸偏向夫家。所以沒有孩子便是最好的。白蓮教在給梁玉洗腦一番之后,梁玉很是痛快地接受那些藥。 但那時候是因為梁玉剛從白蓮教出來,一心懷揣的還是白蓮教,自然也對白蓮教的命令深信不疑。接近劉昌因以后她便服用了那藥。為了避免出現(xiàn)意外情況,白蓮教中人將藥交給她的時候還加大了劑量。梁玉并不知道。只是服用了沒幾年,梁玉便發(fā)覺小腹墜痛,之后劉昌因請了大夫來,梁玉一問,才知曉服藥傷了身子,這輩子都無法有孕了。梁玉沒敢告訴劉昌因,將此事瞞下了。 所以她才會在陸長亭說無子嗣乃是風(fēng)水上的問題時,表現(xiàn)得那么奇怪。先是憂慮心虛,后是篤定。 而梁玉早在經(jīng)過那件事之后,對白蓮教的信任度,便早早大不如從前了。這也是此次能輕易撬開她的口的原因。 劉昌因得知真相后如何崩潰且不說,此次刑部卻是收獲頗豐。當(dāng)然刑部也不敢將全部功勞攬上去,他們也私底下知道,此事由陸長亭一手督辦的。除了暗暗感嘆一聲,這位當(dāng)真是圣眷正濃,他們倒也說不出別的來了。 所謂拔出蘿卜帶著泥……梁玉一個人被抓了出來,應(yīng)天府的大部分眼線、據(jù)點都跟著被挖了。 當(dāng)陸長亭入到宮中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洪武帝和朱標心情大好的面容。 “長亭來了!”洪武帝一眼便看見了他,當(dāng)即溫和地將陸長亭叫了過去,臉上神色那是越發(fā)地柔和了,看著陸長亭的目光便真如看待小輩一般了。 陸長亭淡淡一笑。 朱標道:“吳觀玄之事,我已經(jīng)告知父皇了。” 說到這個,洪武帝的臉色便立刻沉了下來:“萬沒有想到,此人竟然會與白蓮教有干系。他乃是我欽點的新科進士,是何等緣故才讓他心中不知滿足,竟然甘愿為白蓮教做沿線。” 陸長亭搖搖頭:“誰知道呢?!?/br> 他也很好奇,吳觀玄這樣的人物,為何要與白蓮教扯上關(guān)系。 朱標道:“此人沉得住氣,一直將自己隱藏得極好,到此時都還能按捺不動,可見其心性之可怕。而梁玉提供的名冊中偏偏遍尋不得他的名字?;蛟S這人便是比梁玉更要高一等的教中人。我覺得不妨放長線釣大魚,挖出其背后連著的人來,想來屆時收獲定然能更大。長亭以為如何?” 陸長亭微微驚訝:“他竟然還沒有反應(yīng)嗎?” 朱標搖頭:“仍舊沒有反應(yīng)。” 陸長亭也忍不住跟著道了一句:“真沉得住氣,倒也不怕我們拿下了他?!?/br> “許是他心底另有成算,不然便是狂妄至極,以為我們抓不了他?!敝鞓嗽具€有幾分欣賞吳觀玄的才能。但此次吳觀玄一與白蓮教扯上關(guān)系,朱標再提到他的時候,口吻便多有不快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那我便等著,瞧他是否還往我家中來吧?!?/br> 洪武帝突然笑道:“長亭,此次你又立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俊?/br> 洪武帝的口吻實在親近得很,陸長亭一時間還有些不大習(xí)慣。不過陸長亭心念一轉(zhuǎn),的確有所求。 “陛下來年可是還要北伐?” 洪武帝挑眉:“如何?” “可否讓臣跟隨大軍?” 洪武帝笑道:“太子與你說了,我已經(jīng)定下老四為將了?” 這當(dāng)然不是太子說的,而是歷史說的。 不過陸長亭嘴上卻是驚訝道:“皇上已經(jīng)定下人選了?”他搖頭道:“此事太子倒是未曾與我說呢,不過若是四哥那便更好了?!闭f著,陸長亭也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喜悅之色,倒是顯得單純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