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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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將自己的呼吸放得很輕,喃喃道:“這不是你的錯?!?/br> “或許吧,不是我的錯,也不是那些流民的錯?!?/br> 孟昶青搖搖頭:“但在那一刻,當我真正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時,滅門的仇,我突然不知道該向誰報了。直到我想辦法找到了姨母,來到了京城,看到天子在宮中尋歡作樂,尸位素餐?!?/br> 林可抿唇:“你的仇人是大楚皇帝?” 孟昶青的唇角略微上揚了一下:“確切些說,應(yīng)當是整個大楚朝廷?!?/br> 林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開口問道:“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我想告訴你,我是個自私又記仇的人?!泵详魄嗟溃骸拔抑滥愀也灰粯樱膽烟煜?,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你要是為了大楚死了,我會很生氣,說不定會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來。所以阿可,你不能死在我的前面,你得看著我……” 他停頓了一下,溫和地、緩緩地,幾乎有些祈求地說道:“好不好?” 孟昶青說話行事帶著些邪氣,永遠三分真七分假。林可分不清真假,卻仍舊覺得那些話像是捅到了她的心窩里。 “我……”林可道:“我努力活著,盡量吧,至少不死在你這禍害前頭?!?/br> “你說的,我就信?!泵详魄嗵秩咏o她一個東西。 林可接過來,發(fā)現(xiàn)是個護身符。 “我娘給的?!泵详魄嘈α诵?,說道:“能讓我這禍害活到現(xiàn)在,可見有點用處。別人聽不出來,我卻知道你對這一戰(zhàn)當真是沒多大把握,很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上戰(zhàn)場時帶著,讓我娘也保佑一下她兒媳婦?!?/br> ……兒媳婦? 林可難得的一點感動,立時就被無語給蓋了過去。她好笑又好氣地想了想,從懷里掏出那串一直藏著的珍珠項鏈來,重重丟給孟昶青:“給你的,我校學(xué)神開過光的,當初能保佑不掛科,現(xiàn)在業(yè)務(wù)拓展一下,應(yīng)該也能保佑一下不掛人。你留著護身吧?!?/br> 孟昶青一愣:“我似乎不用上戰(zhàn)場?!?/br> “兒媳婦什么的,你不是跟小風(fēng)發(fā)過誓,不當他后娘么?我怕你食言,哪天真被雷給劈死了。” 林可說著,忽然正色道:“喂,姓孟的,替我好好看著云陽大本營。大嫂一家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回來就找你算賬?!?/br> 孟昶青頓了頓,將珍珠鏈子收好,微垂下眼睫道:“好?!?/br> 林可:“阿雙和林嫂少了一根汗毛,我也找你算賬?!?/br> 孟昶青:“好?!?/br> 林可:“小風(fēng)少了汗毛,我也找你。” 孟昶青:“好?!?/br> 林可看了他一會,開口加強了語氣,接著說道:“還有個叫孟昶青的,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把你抽筋扒皮,知道了嗎?” 兩人對視片刻,孟昶青忽地一笑,隨即輕聲卻鄭重道:“……好。” ☆、第118章 攻城 云陽整軍待發(fā),天水城卻已陷入戰(zhàn)亂之中。 震天的喊殺聲再一次如退潮般地翻卷了回去, 天水的城墻較之前又破敗幾分, 正前方城門處的護城河已被沙袋、以及被驅(qū)趕而來的大楚百姓的尸首填平,城外可以看到陷入濕泥中的攻城器械, 攻守雙方都為眼前滿目的瘡痍與沖天的血氣感到戰(zhàn)栗, 謝雁城站在城墻上,遠遠望著那黑壓壓的敵人, 覺得自己就快要挺不下去了。 他曾有一次棄城而逃的機會,但他因為數(shù)年前糧倉之事,在東儒黨中失去了不少的話語權(quán)。如今若是再一逃, 前途灰暗可想而知,說不定天子還會為了安定人心,借他的人頭一用。所以謝雁城不能逃, 不敢逃。但這時, 他只覺得無比后悔。死亡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切,他左邊就有一具尸首, 那本是個年輕的什長,上一波攻擊時,北齊軍以正面強攻吸引注意,用一支精銳從防守薄弱處攀上城頭,這什長拼死護著他,力戰(zhàn)而亡, 終于拖到援軍到來, 將這些北齊兵給重新趕了下去。 謝雁城應(yīng)該感謝這個死去的年輕人, 但他此刻,心中除了恐懼已經(jīng)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他一直以鐵骨錚錚的良臣自居,此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不過是個凡人,是個懦夫。 北齊終于鳴金收兵,暫作休整。謝雁城毫無儀態(tài)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府中的管家急匆匆地跑到他身邊,附耳說道:“城中鄉(xiāng)紳想要見您一面?!?/br> “大概是勸我投降?!敝x雁城苦笑一聲:“難道他們不知道,咱們一開始沒有開城受降,不管之后如何,北齊韃子按例是定要屠城的。開弓沒有回頭箭,咱們除了硬抗到底,沒有任何出路嗎?” “不,不是?!蹦枪芗覂晒蓱?zhàn)戰(zhàn)道:“是云天遠不見了,他的親信手下都不見了!” “大概是跑了吧。”謝雁城仍不怎么在意:“跑了的也不止他一個。” “可……可是方才開倉領(lǐng)糧的時候,倉里大半的糧食都不知去哪里了?!惫芗沂暫暗溃骸扒鸢藗凈[起來了,眼看軍中就要嘩變??!” “什么???” 謝雁城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中滿是恐慌:“漕幫,漕幫這是要我死??!”他一把扯住管家的衣襟,啞聲問道:“現(xiàn)在呢,那群丘八動手了嗎?” “老爺,沒……沒有?!惫芗覈樀每煲蘖耍骸班l(xiāng)紳里有個帶頭的站了出來,號召大家開了自己的私倉,把糧食都捐出來充作軍資?!?/br> “是嘛,是嘛?!敝x雁城喘著粗氣,松開管家靠在城墻上:“那個鄉(xiāng)紳叫什么。” “姓張,跟陶然居?xùn)|家張起有些關(guān)系?!惫芗业溃骸爱敃r我看他身邊,站著的好像是那個唐七。” “密衛(wèi)?”謝雁城笑了一聲:“也對,咱們?nèi)缃窭響?yīng)拋棄前嫌,同舟共濟。將那個鄉(xiāng)紳,不,唐七請過來,我要跟他聊一聊守城之策?!?/br> 天水被圍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出去。 城外軍帳中,拓跋燾黑袍鐵盔,面無表情地掃了眼地上跪著的那個楚人:“我再問一遍,你確定城里沒糧了?” 云天遠被他的威勢所壓制,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不敢像之前那樣為了邀功而有所隱瞞,用北齊話答道:“有密衛(wèi)盯著,兩倉中的糧食沒能完全運出來,但也運了一大半。請大人放心,天水守不了多久?!?/br> 這是一個賣國賊。 拓跋燾雖然用他,卻不喜歡此人。厭惡地收回視線,他隨意揮了揮手示意云天遠下去。 云天遠老千出身,察言觀色極其敏感,發(fā)現(xiàn)了拓跋燾的不喜,只覺得冷汗都從后背透了出來。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試圖再分辯幾句,急急道:“大人,我知道天水城中除了總督謝雁城,指揮使蔡田,還有兩個重要人物。他們都是密衛(wèi)里的大官,知道許多機密,一個叫唐七,一個叫初六?!?/br> 唐七一直被孟昶青放在明面上,初六卻是那天入城時打傷了唐國的二舅子,從而引起了云天遠的注意。 聽到初六的名字,本來神色冷漠的拓跋燾動作突然一頓。他霍然起身,一腳踏在云天遠的背上,咬牙緩緩道:“很好,跟我說說初六的事。有一句假話,我就讓你生不如死?!?/br> 城中,初六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行蹤,很可能會被叛逃的云天遠泄露給拓跋燾。 “北齊的主帥怎么可能是他?”初六不可思議道:“拓跋燾死了,我親手殺的。” 唐七嘆氣:“反正他莫名其妙又活了?;罹突畎桑矝]辦法,你這么激動做什么?” 初六怒道:“我能不激動嗎?我以為他死定了,把真名都泄給他了。云天遠那老王八一說,他肯定拼死拼活的要找我麻煩。城破了北齊軍打進來,他能把我吊起來打你信不信?” “誰讓你欺騙別人感情來著?” 唐七沒心沒肺道:“不過你這么一說也對,要知道喜歡的小紅其實是個爺們,拓跋燾估計要瘋。我看你要不收拾收拾就跑吧,最好打扮得漂亮些,正好把他跟這群狗娘養(yǎng)的北齊韃子一塊引走,天水解圍,你要死了,我逢年過節(jié)給你燒香?!?/br> “……放屁?!背趿鶎λ闹巧瘫硎静恍迹骸巴匕蠣c好歹是一軍的主帥,能這么感情用事率大軍追著我跑?我看他最多怒了,到時候把天水屠個兩三遍。” “是啊,所以沒什么影響嘛?!碧破叩溃骸凹热蝗绱耍憔筒灰_了,看得我頭疼?!?/br> 初六:………… 但這兩人萬萬想不到,初六的名字確實對拓跋燾產(chǎn)生了影響,雖未能對天水一戰(zhàn)產(chǎn)生什么影響,卻為之后的戰(zhàn)役埋下了隱患。 無論如何,此刻天水最重要的問題還是糧食不足。兩倉基本被搬空,唐七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索性把剩余的糧食給運了出來,堆放在張姓士紳的家里。然后在將要發(fā)生大亂的時候,把張士紳給推出來,讓他帶頭主動捐出大批糧食,以行動號召城內(nèi)其他富戶捐糧捐物。 這一招卓有成效,但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將城內(nèi)缺糧的消息傳了出來。 sao亂正在發(fā)酵,而這一次,唐七和初六未必能夠?qū)⑵鋲合氯?,天水已然危在旦夕?/br> 天水覆滅在即,孟昶青卻并不擔心唐七和初六的安危。以他們的身手,想在城破時乘亂離開天水并不困難。但謝雁城不同,他是朝廷命官,有守土之責。天水完了,他與蔡田要么自盡殉城,要么就像北齊投降,絕不會有第三條路可走。 謝中奇明白這一點,但他與謝雁城感情淡薄,所以除了有些唏噓悵然,并無太大的情緒起伏。但謝中士與他不同,謝雁城極其寵愛這個庶子,而陸千靈更是對自己唯一的兒子百依百順。因為孟簡的事情,謝中士多少有些怨恨自己的父親,然而血脈相連,事到臨頭,還是不免感到焦慮擔心。 因為謝中奇的緣故,林可雖關(guān)著謝中士,但破例饒了他一命。經(jīng)過幾個月的修養(yǎng),謝中士的病大有起色。他這天在院里曬太陽,聽到有人議論天水被圍的事情,當下臉色劇變,摔了一個杯子,硬是逼著人將謝中奇給找了過來。 謝中奇神色復(fù)雜地端詳自己的庶弟。謝中士捏著椅子的把手,手背上青筋暴露:“放我走。” “我不能看你去送死。”謝中奇搖了搖頭:“況且你的病沒有好全,一個人走不了太遠的路?!?/br> “不用你管?!敝x中士怒道:“那是我爹我娘,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韃子的鐵蹄下面。我救不出他們來,我認了,至少我能陪著雙親一塊死。反正我本來就不想活了!” 謝中奇沉默片刻,轉(zhuǎn)身離開,后面?zhèn)鱽碇x中士不堪入耳的喝罵聲。他輕輕嘆了口氣,去了孟昶青的房里,沉默許久,方才遲疑著說道:“孟大人,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若是天水城破了,能不能……能不能幫我把我父親和陸姨娘帶出來?” ☆、第119章 矛盾 謝中奇說出那句話之后, 房間里靜了一靜。 “謝雁城——” 孟昶青放下筆, 將文書疊起放到一邊, 沒什么表情地掃了謝中奇一眼。接連熬了幾個夜, 他的面容透著一絲顯而易見的蒼白和疲倦,因為不再維持一貫掛在臉上的那層面具,便顯得尤其冰冷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北齊軍圍城,天水內(nèi)外隔絕。若要救他, 至少需要付出三十名密衛(wèi)精銳的代價?!?/br> 說到這里,他緩緩地彎起唇角,淡淡地說道:“這么做,對云陽有什么好處?” 謝中奇提出這個要求,其實已經(jīng)自覺不妥。謝家人的命,不比那些密衛(wèi)精貴,更不比同被困在城中的百姓精貴。聽到孟昶青的話, 他臉色因為愧疚與窘迫而漲得通紅, 訥訥道:“是我想岔了。父親身為總督,有守土之責。若要救,就該把城中百姓都救出來, 如若不行,那也萬沒有只救他一個的道理?!?/br> 然而謝中奇能想得通,謝中士卻未必。他性格偏激, 事后必定會記恨“袖手旁觀”的謝中奇…… 見謝中奇急急忙忙起身打算立刻, 孟昶青半瞇起眼睛, 忽然開口叫住他:“稍等。要救謝雁城, 其實也未必不行?!?/br> 燭火微微搖曳,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 孟昶青挑眉,嘴角那上勾的弧度流露出隱約的冷意:“只是此事與你無關(guān)。誰想求我,就該讓他自己前來?!?/br> 謝中士不算太笨,且很適合做一些臟事,借此機會,或許能夠收復(fù)此人。 孟昶青吃什么都不肯吃虧,說話也是真真假假。他先前與謝中奇所說,其實有夸大的部分。天水城被圍,但密衛(wèi)在此經(jīng)營多年,還是有一些和外面溝通的辦法,若是到了千鈞一發(fā)的時刻,要將謝雁城弄出來,未必就需要那么大的傷亡數(shù)目。 “北齊軍的攻勢好像減弱了。”一間昏暗的地下密室中,初六將收集來的情報瀏覽了一遍,輕輕吁了口氣:“這么一來,又能撐上幾天?!?/br> “北齊軍往水里扔了大量的尸體。”唐七卻沒有他那么樂觀,搖了搖頭道:“開春之后,原本就容易發(fā)瘟疫,圍而不攻,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我總覺得北齊似乎不急著攻下天水城?!背趿溃骸澳憧催@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得了吧,咱倆都不擅長分析軍情?!碧破呖嘈σ宦暎S即道:“不管怎么樣,我看天水都挺不了多久,謝雁城也不是什么靠譜的人。六哥,其實你在這里也沒什么太大的用處,依我看,不如你先撤出去。初九也不在了,咱們兄弟沒剩下幾個了。萬一城破,我們倆不能都折在這里頭。” “大敵當前……你什么時候這么多愁善感了?” 初六皺了下眉,覺得有些不對:“急著讓我離開天水,老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兩人對視片刻。唐七張了張嘴,輕輕地嘆了口氣:“算了,瞞不過你。謝雁城派人跟我接觸過了。他,讓我把你交給北齊軍?!?/br> 初六怔楞一會,隨即猛地瞪大眼睛:“拓跋燾果然知道我在城里了?!” “不錯。” 唐七重重點頭:“拓跋燾一邊減弱了攻勢,一邊暗地里跟謝雁城通了消息,放言不把你交出去,之后就要屠城。謝雁城算是盯上我了,所以我才叫你趕緊出城,否則之后如何,還真是不好說?!?/br> 初六神色有些復(fù)雜。他抿了抿唇,遲疑許久,開口沉聲道:“出來混便是要還的,我早猜到有這一天。我不會走的,若真到了那一步,我把命還給拓跋燾就是?!?/br> “他不要你的命?!碧破呒绷耍骸八该髁艘钊耍 ?/br> 初六聞言,冷笑一聲道:“活人就活人吧,也沒什么不一樣。我一會就去見謝雁城?!?/br> 他打定主意要犧牲自己,唐七一把拉住他,語速飛快地說道:“不行,這件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