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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古代寫小說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謝謹(jǐn)?shù)溃骸凹热涣窒壬f書是您寫的,便是說這書中每一句話都是您自己寫的了?”

    林德安見他篤定,心中猶疑,只道:“謝公子有話不妨直說?!?/br>
    “你只說是或不是?”

    謝謹(jǐn)步步緊逼,林德安的額頭上現(xiàn)出汗跡。

    此時,也有不少人將目光轉(zhuǎn)向了他們,看著林德安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林德安不敢再猶豫下去,把心一橫:“自然是的。”

    他這話一出來,周遭便有人議論紛紛,幾個看過書的更是目光奇怪地看著他,林德安一慌,額上的汗頓時出的更急。

    謝謹(jǐn)卻好整以暇道:“林先生可要想清楚了,若你承認(rèn)抄襲顏先生,顏先生大度,民不告官不究,于你只是名聲有礙。若你堅持是自己寫的,一旦被旁人發(fā)現(xiàn)抄襲,未必就有這樣好的脾氣,你一個白丁,按照我朝律例,可是要流放的!”

    林德安連忙在腦子里回想自己說的幾話故事,他做賊心虛,擔(dān)心蘇清漪用會暗中使絆子,所以后來故事中所有的詩句他都刪掉了,還讓不少茶客抱怨后續(xù)幾話不如之前精彩,但謝謹(jǐn)這么篤定,難道是之前……

    林德安越想越怕,越想越恨,而周遭所有人的目光也越來越奇怪,日光曬得他頭暈?zāi)垦?,最后眼前一黑,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滿場嘩然。

    謝謹(jǐn)也愣住了,可隨即又反應(yīng)過來,若讓林德安就這么給蒙混過去,往后可就再也沒有這么好的機(jī)會了。

    程川卻心中一喜,連忙道:“快讓開,讓我?guī)Я窒壬メt(yī)館!”

    眾人不知所措,聽他這么一說,便讓開了一條路,眼看著程川就要將林德安給帶走,忽然聽見一聲淡淡的“稍等?!?/br>
    聞硯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淡聲道:“在下曾略習(xí)醫(yī)術(shù),讓在下看看吧。”

    謝謹(jǐn)如奉綸音,忙道:“正是如此,此地離醫(yī)館尚遠(yuǎn),不如先讓這位先生看看?!?/br>
    裴泓也走了過來:“在下已經(jīng)派人去請大夫了,既有人懂醫(yī),看看也無妨?!?/br>
    程川沒有辦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將林德安放下。

    聞硯蹲下|身子,兩指搭在林德安的脈搏上,又垂頭看著他在眼皮下亂轉(zhuǎn)的眼珠子,他輕笑一聲。

    “不過是一時閉過氣去罷了,沒有大礙?!?/br>
    林德安心中一緊,還沒等他想好對策,頓時就感覺到人中一陣劇痛。

    他“嗷”的一聲跳了起來,正和幾個大驚失色的士子打了個照面。林德安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聞硯拍拍手站起來:“看來用不著大夫了?!?/br>
    第23章

    林德安臉色青白,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反倒沒有之前那么慌亂了。他只恨自己沒有更加謹(jǐn)慎些,竟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坑了,壓根沒有想過,這作品原就是蘇清漪的,是他用陰謀詭計侵占來的。

    見到林德安的樣子,在場眾人哪還有不知道的,一時之間鄙夷之聲四起。

    謝謹(jǐn)又一次將局面掌控于手,顯得越發(fā)從容:“林先生,可想明白了?”

    林德安緊緊地捏著拳頭,知道自己這次是栽了。說不定臭丫頭早就和文昱書坊定下了契約,利用完自己就一腳踹開,她早就防著自己,所以才會那么早就埋下了陷阱,讓自己一頭栽了下去。

    只是林德安仍舊不甘心:“你有何憑據(jù)說我抄襲旁人!”

    謝謹(jǐn)微笑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不知林先生對這段話可還有印象?”

    他一說,林德安便想起來。在故事中,主角二人進(jìn)入地宮之時,殷無涯在講解壁畫時便是說了這樣一段話。他當(dāng)時只以為是形容壁畫內(nèi)容的,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謝謹(jǐn)見林德安臉色變了,乘勝追擊道:“林先生,這段話可是你寫的?”

    林德安看著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一顆心如同在油鍋中煎熬一般,然而最終權(quán)衡之后,只得無奈認(rèn)栽。

    見林德安承認(rèn)了,謝謹(jǐn)心頭的大石落了下來。

    林德安卻不服氣:“若如謝公子所說,那位顏先生不也是抄襲嗎?”

    他這話說出來,原本就已經(jīng)十分鄙夷他的人,臉上更是露出嘲弄的笑。

    林德安猛然意識到不對,隔著人群看到程川,見他的臉上也是迷茫。那一刻,林德安忽然感覺,他和程川,與這些人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林德安本以為自己能進(jìn)入秀才們舉辦的文會,與他們就沒有多大差別了,而如今現(xiàn)實(shí)殘忍地撕碎了他的臆想。他絕望地意識到,不管他怎么努力,下九流就是下九流,他永遠(yuǎn)也不可能像這些秀才老爺一樣,而他們,也永遠(yuǎn)不可能接納他。

    最終,還是有一人好心解釋道:“這句話出自《南華真經(jīng)》中的名篇《逍遙游》,不過是化用典故,并不算抄襲的。”

    也不知誰在旁邊冷笑了一聲:“連這么廣為人知的典故都不知道,居然還腆著臉皮說是自己寫的,簡直可笑。”

    林德安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眼前天旋地轉(zhuǎn),這回是真的暈了過去。

    謝謹(jǐn)將事情經(jīng)過告訴蘇清漪,包括最后林德安暈倒的事情。

    蘇清漪并沒有同情林德安,事實(shí)上,她到現(xiàn)在都有些懵逼,怎么都沒想到林德安竟然會栽在這樣一句普普通通的話上面。

    在她的時代,《逍遙游》是上了課本的,自然知名度極高。但在這個時代,就算是秀才也不是每個都讀過老莊,更別提林德安這樣連書都沒怎么念過的,知道才是稀奇。

    握有這樣一個天生的缺陷,也難怪謝謹(jǐn)一開始就那么胸有成竹。

    其實(shí)也是林德安倒霉,程川自己也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以至于兩人一直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若是換個靠譜一點(diǎn)的書坊,便是教也該把林德安給教會的,但話又說回來,若是靠譜的書坊,定然會愛惜羽毛,也就不會這么做了。

    這件事情上,謝謹(jǐn)占了大便宜。不過蘇清漪并沒有覺得惋惜,相反,正是因為這件事,讓她意識到哪怕自己已經(jīng)在這個時代生活了這么長時間,但她的思維依然沒有轉(zhuǎn)變過來,如今還好,但往后一定要更加注意才是。

    謝謹(jǐn)又道:“如今書也拿回來了,我們該談?wù)劤霭娴氖虑榱恕!?/br>
    蘇清漪點(diǎn)點(diǎn)頭。

    如今林德安親口承認(rèn)抄襲,有那么多士子作證,程川之前拿到的紅簽也就不作數(shù)了。反倒因為這件事,算是平白給蘇清漪打了一波廣告,可見出版以后會是怎樣的盛景。

    謝謹(jǐn)將契約拿出來,蘇清漪看過一遍,隨后才提筆在最后簽上名字,簽的卻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筆名。

    ——顏亭書。

    上輩子,這個名字伴隨了她整整十個年頭,從一開始籍籍無名的小透明,到后來站在金字塔尖的大神。而如今,又要陪著她踏上一段新的征程了。

    謝謹(jǐn)看著她眉目間的懷念,有些不解,好在蘇清漪并沒有讓自己在這種情緒里沉溺太久。

    將早已寫好的結(jié)局交給謝謹(jǐn),蘇清漪又一次謝絕了他的挽留,才和父親回到了家。

    郁長青早就知道他們要回來,所以早早就將家里給清掃干凈了,又和蘇清漪一左一右扶著蘇燮下了馬車。蘇燮最近吃好睡好,身體已經(jīng)養(yǎng)的差不多了,只是先前一場大病終究還是掏空了身體,以至于他還是需要靜養(yǎng)。

    蘇清漪本想著要給父親補(bǔ)補(bǔ)身體,可是終究不是在自己家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如今回到了家,不止是蘇燮,蘇清漪也松了口氣。

    可是到了房間,蘇燮卻突然對郁長青道:“長青,你先出去。”

    郁長青一愣,但見老師面色還好,便也沒多想,拱手一禮就出去了,還貼心地將門給合上了。

    郁長青一走,蘇燮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跪下!”

    蘇清漪心頭一緊,身體卻仿佛有意識一般,在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蘇燮的臉色卻并未因此而好轉(zhuǎn),他冷冷地看著跪在下首的蘇清漪,打量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你究竟是誰?”

    他的女兒七娘性子文靜懦弱,自小便隨她母親學(xué)女紅,不過略識的幾個字,讀的也多是女四書之類的東西,哪里像是眼前這個博學(xué)多才、眉目間顧盼生輝的姑娘。

    初時,蘇燮安慰自己,是自己這一場大病將女兒逼得不得不成熟??墒钱?dāng)他們住到了謝家的別院,他親眼看到那一筆遒勁大氣的字,看到她信手拈來的典故,看到她不卑不亢地和謝謹(jǐn)談生意。

    便是他往日里同女兒的關(guān)系再生疏,也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眼前這個和七娘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并不是他的女兒。

    蘇清漪抬起頭,正對上蘇燮沉沉的目光,她心肝一顫,不由得又低下了頭。

    蘇燮見她沒說話,心中涌起失望的情緒。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也不關(guān)心你究竟是從何而來,又為什么要扮成七娘的模樣,我只有一個問題——七娘,我的女兒,她究竟去了哪里?”

    哪怕蘇燮極力控制,但蘇清漪還是聽到了他最后那句話中的顫抖。她閉了閉眼睛,將那股酸澀壓下去,她本以為換了一個時代,她就有親人了,可如今看來,依舊只是幻想罷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將真相告訴蘇燮,對于這個大病初愈的父親,如果知道女兒是因為勞累過度才香消玉殞,會是一個多大的打擊,他的身體還能撐住嗎?

    思及此,蘇清漪壓下心頭那些復(fù)雜的情緒,低聲道:“爹,我就是蘇清漪,是您的女兒。”

    見蘇燮露出不信任的目光,蘇清漪便說了許多以前發(fā)生的事情,都是只有本人才知道的事情。

    蘇清漪抬頭看著蘇燮依舊是神色難辨的模樣,將早已想好的說辭說出來:“在您病中的時候,我在昏睡時仿佛去了另一個世界,并在另一個世界度過了很多年,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在那個世界學(xué)會的東西依然在記憶里……”

    說完這些,她才忐忑不安地低下頭,將審判的權(quán)力交給蘇燮。

    陽光照進(jìn)窗戶,從她的腳邊一點(diǎn)一點(diǎn)退到了窗邊。蘇清漪卻只是靜靜地跪在原地,沒有再為自己辯解一句話,哪怕膝蓋刺痛也沒有露出半點(diǎn)端倪。

    過了許久,蘇燮才沉聲道:“你起來吧?!?/br>
    蘇清漪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他一眼,卻仍舊無法從那張臉上看到半點(diǎn)情緒,她不知道蘇燮是不是信了她的話,卻如鴕鳥一般不敢問。

    蘇燮卻道:“你將長青叫過來,我有事吩咐他?!?/br>
    蘇清漪應(yīng)了一聲,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房間。

    第24章

    林德安被從蓮園抬走后,關(guān)文柏等人也和主人家告辭。他們一走,原本還逗留在此的眾士子也紛紛散了。

    作為這場文會的主人,裴懿送走了人,才滿臉疲憊地回了府。

    裴泓帶人在庫中搜尋了半天,才找到那本被丟在角落的佛經(jīng),連忙帶著去見了父親。

    裴懿翻了一遍,這才又交給裴泓:“將這本佛經(jīng)收好,過幾日你去拜訪十二少的時候,把這個作為禮物送去。”

    裴泓應(yīng)了下來,將佛經(jīng)交給了長隨,又囑咐了一遍,才又重新回到父親跟前。

    裴懿問道:“那個孩子……叫聞硯?”

    “是?!迸徙行┎淮笄樵福安贿^是個來投奔的破落戶,父親關(guān)心他作甚?”

    裴懿看著兒子不解的模樣,深深地嘆了口氣,卻轉(zhuǎn)而提到另一個問題:“你可知荻州謝氏為何屹立多年不倒嗎?”

    裴泓愣住,想了想才道:“因為謝氏每一代都有人在朝中,謝氏女亦與京中權(quán)貴聯(lián)姻。謝氏有他們在,自然不會倒。”

    裴懿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道:“那你知道關(guān)家又是如何發(fā)跡的嗎?”

    “是因為關(guān)太傅……”裴泓隱約有些懂了,但還是不服氣,“可這聞硯何德何能,能與關(guān)老爺子相提并論!”

    “我說的并非聞硯,而是你的態(tài)度?!?/br>
    裴懿加重的語氣令裴泓一震,不敢再與父親爭辯。

    “我們裴家在立國之初本是與謝家同等的世家,可兩百年過去,謝家根深葉茂,成為了江東第一世家,可我裴家呢?竟連新起之秀都比不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