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江沅收拾了一些東西裝進包里,打算去順水街看望她的便宜師父沖堔道人。她將玫瑰金的手機也裝進了包里,拿起自己的白色手機,順手打開,昨晚發(fā)“晚安”的那個陌生號碼又發(fā)過來一條信息:“沅沅,我在樓下等你呢!\微笑” 江沅:“……” 抱玫瑰花的帥哥?賀宴? 兩個舍友正在小聲說:“哎,那個大帥哥一直在看的是我們宿舍?” “好像是……他對我笑了?” 江沅從陽臺探出頭去,賀宴立刻精準地看向她,薄唇勾起,笑了笑。 江沅:“……” 她和兩個舍友打了招呼,背著自己的包走出宿舍樓,假裝沒看見賀宴一樣,徑直走了。賀宴忙追上去,與她并肩而行。 “沅沅,九十九朵玫瑰代表我們會天長地久,送給你?!?/br> 江沅不接,賀宴眼巴巴地望著她,她心軟了,道:“……重?!?/br> “沒事,我抱著,我們?nèi)コ栽顼埌??!?/br>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皮鞋,短頭發(fā)打理地十分仔細,霸道總裁的模樣。江沅身姿窈窕,氣質(zhì)溫婉,仔細看,眉目間帶著冷清。兩人在校園里穿行,很是惹人注意,回頭率極高。 江沅很淡定,賀宴是妖,等他走了,別人的記憶自然留不住。 走到校門口,賀宴拉著江沅,將她帶到停在路邊的一輛車前,拉開車門。 不認識車品牌的江沅,也能看出那輛車很貴。 這時,從車里下來一位青年,小平頭,穿了半舊不新的襯衫、牛仔褲,滄桑落魄。李程站在半米遠的地方,沖著江沅熱情地喊:“大嫂好!” 江沅莫名感覺李程的一身裝扮配不上那輛車,她有些疑惑,妖界九大妖王之首李程,怎么在人間是一副落魄打工仔的形象? 等坐上了車,李程盡職開著車,對著她說話客氣禮貌時,江沅對賀宴身份的猜測越發(fā)肯定。 李程卻在江沅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橫了賀宴好幾個眼刀,太過分了,老大為了突出自己的英俊帥氣,非要糟蹋他的俊美形象,以求達到鮮明對比。 這是他第一次見大嫂啊,俊美形象一去不復(fù)返,他恨! 車廂寬敞,但坐在賀宴身邊,江沅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她開口問賀宴:“趙晢不是兇手?” 賀宴擺了半天的姿勢,等著江沅夸贊他,誰知江沅一開口,問得依舊是案情,他頓了頓,盡心解釋到:“趙晢是指使地痞jian殺孫若茉的兇手,但殺死陳梓然的不是他,是趙盛。” “趙盛?”江沅吃驚不已,她直覺懷疑趙盛,但一直懷疑的是他指使人去jian殺孫若茉,卻沒想到是他殺了陳梓然?!盀槭裁??” 趙盛答應(yīng)娶孫若茉,陳梓然傷心之下,要與趙盛和離。趙盛自然不愿意,但陳梓然決心已定。兩人吵鬧許久,趙盛心灰意冷。這時,趙盛偶然得知,趙晢派了身邊的小廝,打算趁他和孫若茉成婚那日,幫助陳梓然離開振國侯府。趙盛買通了那小廝,本意是讓他看好陳梓然,那小廝卻說漏嘴,說出了兩年前趙晢指使梧桐院的丫鬟給陳梓然下藥,令她小產(chǎn)并以后不能生育。 趙盛不可置信,他天資聰慧,以往是不注意,沒往趙晢身上懷疑過,如今他特意去查,很快便知道那小廝說得是真的。 親生大哥害他子嗣,為得居然是侯府世子的位置。趙盛一向敬重他的哥哥,兄弟情深,誰料背后如此不堪。趙晢害他,侯老夫人逼他,陳梓然要離開他,趙盛茫然無措。又一次與陳梓然大吵一架,趙盛痛苦絕望:“為什么她不能理解我呢?她怎樣才能愿意不離開我呢?怎樣才能留下她呢?” “殺了她……”趙盛猛然起了一個念頭,他悚然,但又思慮過后,似是只有這個辦法。 何況,趙晢,他的親大哥,不是想要侯府世子的位置嗎?那他偏偏讓他得不到。 趙盛以全家人性命相逼那小廝殺了陳梓然,并在事發(fā)后,推到趙晢身上。 江沅回想起,趙盛在陳梓然死后,抱著她的尸身在梧桐院寸步不離的樣子,應(yīng)是后悔了,可她更覺得他虛偽至極。 愛是真愛,后悔是真后悔,殺也是真殺。 開著車的李程插了一句:“趙盛答應(yīng)與孫若茉的冥婚也是為了得到侯府世子的位置,他恨他大哥?!?/br> 江沅垂著頭道:“我不是很理解他殺死陳梓然的動機……為什么不放她離開呢?” 李程沉吟,“說來只是幾句話,但其實陳梓然與趙盛之間爭吵太多,再多的感情也禁不起這樣的消耗。趙盛是愛陳梓然的,越愛越不會放手。其實,還是他自私,光說陳梓然不理解他,他怎么不去理解陳梓然?娘家倒了,親人離散,最親的丈夫又另娶他人,所以,振國侯府她待不下去??哨w盛為了讓她永遠留在振國侯府,殺了她?!?/br> 江沅想起張無期托凌子奇帶給她的香囊,“陳梓然臨死前為什么要緊握著香囊?那香囊是趙晢的妻子趙周氏做的,難道是她認出了那小廝,所以暗指兇手是趙晢?” 賀宴伸出手,香囊憑空出現(xiàn)在他的手掌中,他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剪刀,剪開了香囊。香囊里包著艾葉和一些花瓣,掀開里面一層薄薄的內(nèi)襯,外層的綢布里側(cè),有一行小字:“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移。”娟秀的簪花小楷,是陳梓然的字跡。 他道:“陳梓然與趙周氏關(guān)系不錯,在趙周氏給她做香囊的時候,她讓陳梓然寫了這八個字,縫在了香囊里,當(dāng)做她對兩人的祝福。那小廝在陳梓然死之前告訴了她真相?!?/br> 所以,陳梓然是想傳達,趙盛殺了她。多諷刺。 江沅默然。 李程頻頻對賀宴使眼色,賀宴不解他意。李程只好自己開口:“大嫂,你放心。老大絕對不是趙盛,他對你的心,日月可鑒!” 江沅不解:“?” 女孩子聽完這樣的故事,不是都需要安慰保證?李程訕笑,在賀宴涼颼颼的眼神里,默默地閉上了嘴。 吃完早飯后,李程將賀宴和江沅送到順水街,自行開車離去。 順水街依舊熱鬧,看相算命、卜卦看風(fēng)水,比比皆是。而在熙攘的人群里,江沅看見了一個熟人,——張無期。 他似乎等了她許久。 第25章 記憶 很明顯,張無期又算了她的行蹤。 江沅不是很高興,卻也未像以往那般躲著他。她覺得有必要問一問他,一而再,再而三這般,到底是什么意思。 張無期面容俊朗,身材勻稱,因為是道士的原因,身上帶了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他站在那兒,頗有些遺世而獨立的味道。 賀宴拉住江沅手腕,垂著眼,遮住其中如雷般翻滾的情緒,他低聲道:“不要過去……” 江沅反手拉住他,聲音沒什么起伏,清清泠泠的,“一起?!?/br> 賀宴奇異地被她這兩個字安撫住,沒有反抗,任她拉著他往前走,讓江沅生出一種拉著一只乖順大狗的錯覺。 張無期在見到賀宴的瞬間,神色幾經(jīng)變幻,他視線落在面前兩人交疊的手掌上,他望向賀宴,道:“你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br>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清朗溫潤,言辭卻帶著指責(zé)。在六界神探大賽中時,張無期第一次見到賀宴和江沅在一起時,便看出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親密。他以為,那是江沅一個柔弱女子無所依,才不得不跟著賀宴。誰知,回到現(xiàn)世,他們依舊在一起。張無期不由皺起了眉頭。 賀宴眼神囂張,肆意地回視他。在他眼中,張無期什么也不是。脾氣不大好的他,并不打算與他說話。 “張道長,你三番五次地試圖靠近我,到底是為了什么?”江沅直接問道,一點也不迂回婉轉(zhuǎn),“你說是看中我天資,想讓我入華風(fēng)道派,助我有大成就。張道長,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的態(tài)度,為何依舊堅持?何苦?” 張無期不在意地笑笑,語氣堅定,“你可以拒絕我,但我不會放棄你。——江沅,你為什么參加六界神探大賽?是要實現(xiàn)什么愿望?” “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江沅的怒氣漸漸被挑起,她雖然變得性情清冷,但對人,一向謙遜有禮,可對著張無期,她不知怎么的,特別容易生氣,說話也不客氣。 張無期寬容似海,像是在面對無理取鬧的小孩,“江沅,我可以幫你。你想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幫你,我……” 江沅不勝其煩,聲音徹底冷下來,“你憑什么?”你是我的誰,憑什么幫我? 賀宴抬起眼,諷刺又冷漠,跟著重復(fù)了一遍江沅的話,“你憑什么?” 張無期忍耐地皺起眉,“人妖殊途,你不該出現(xiàn)在人界,更不該與人類在一起。” 賀宴道冷傲且淡漠道:“若是我不呢?” 一道符憑空出現(xiàn)在張無期的手中,浩然正氣在他身上冉冉升起,“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人有人路,妖有妖途?!?/br> 賀宴冷哼一聲,真當(dāng)他脾氣好? 他隨手劃了一道屏障,隔絕了外人的視線。 江沅不知兩人為何動起手來,她默默站一邊。 其實,也不算是動手,因為張無期對上賀宴,太弱了。賀宴無所謂地以手拈下張無期貼在他身上的符,輕飄飄地碾碎,而后,一掀手,張無期控制不住地飄了出去,摔在地上,噴出一口血。 張無期神色慎重,滿身防備,“你是誰?” 他身為華風(fēng)道派的大弟子,修得一身法術(shù),在人界也算是排在前端。尋常的妖,皆不是他的對手。但在賀宴的手下,他一招都堅持不了。他是誰? 賀宴牽起江沅的手,警告道:“若是你再靠近江沅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張無期追問:“你是誰?” “我……”賀宴的手被甩開,江沅走到張無期面前,俯視著他,道:“張道長,我耐心不太好,見諒!下次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不然,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毕氪蚰恪?/br> 張無期半坐在地上,望著兩人攜手而去,他不明白,他好心為江沅,江沅卻不理解,反而對他生厭。賀宴,他到底是誰?張無期的眼神明明滅滅,終于收了對賀宴的輕慢之心。他站了起來,卻沒有回華風(fēng)道派在順水街的辦事處,而是回了位于深山里的華風(fēng)道派。 華風(fēng)道派辦事處現(xiàn)代化高樓對面,那間門口寫著“中醫(yī)針灸”的狹小店鋪圍著幾個中老年大媽,她們手拿錦旗,正在彼此說著什么。 江沅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常年二十小時開門的店鋪門窗緊閉。 中老年大媽們議論紛紛:“活神仙真是神,吃了他開的藥,我腿不疼了,腰不酸了,哎呀,太了不得了!” “是呀,感覺自己年輕了十歲呢!這不我做了一面錦旗來送給老神仙呢。妙手回春,非他莫屬!” “老神仙今天怎么沒開門啊,我也給他做了一面‘藥到病除’的錦旗呢!” “下午再來?” “好哇好哇……” 她們熱熱鬧鬧地走了。 江沅算了算日期,沖堔道人開辦中醫(yī)針灸似乎不過短短幾天,怎么就醫(yī)名遠揚了?若不是了解他,她都要以為,這幾個中老年大媽是他請來的托了。 她掏出手機,給沖堔道人打電話,電話響了一聲,變成“嘟嘟”聲,她又打了幾遍,依然如此。 江沅不可置信,她被自己的便宜師父……拉黑了! 江沅:“……” 她轉(zhuǎn)頭看賀宴,他正沉著臉,眼神如冰地在回信息。 “都淪落到要我賣臉的地步,妖界要你何用?” “老大,魔君想見的是你,我別說賣臉,賣身,他也不愿意?。 ?/br> “所以,讓我賣臉,我該很榮幸?” “……老大,求你,回來。” “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苯溟_口道,她看得出,賀宴很忙,卻怕她想不開,硬留著陪她。 賀宴手頓了頓,將剛打出的字全部刪掉,簡單回了兩字:“等著!” 李程歡天喜地:“嫂子萬歲!!” 賀宴眼神沉沉,若深淵,他猛地抱住江沅,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將一吻印在她的烏發(fā)上,“等我。” 他語若嘆息,下一秒,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江沅的懷抱空落落的,她握了握手掌,便聽見路邊響起一陣車的喇叭聲。她轉(zhuǎn)頭,少年小笙站在車旁,向她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