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醉里挑燈看劍(三)
待到頭發(fā)差不多全干以后,江潯便回房休息去了。 舒清堯目送著江潯離開后,這才靠在椅子上,回想著今日胡屏妤借著胡楷知的名義邀他前去時,同他說的那些話,他的心里既覺得甜蜜又有些酸澀。 那時,當(dāng)小廝來稟報說左威將軍請他前去別苑的時候,舒清堯就已經(jīng)意識到真正想見他的人并不是胡楷知了。果不其然,進(jìn)到別苑后,看到站在院子中間的胡屏妤時,又聯(lián)想到今日江潯與他說過的那些事情,心下便已經(jīng)有些了然。 胡屏妤對舒清堯行了一禮后,便直接了當(dāng)?shù)谜f出了自己請他過來的緣由。 “清王殿下,屏妤斗膽,今日借叔父的名義將王爺請過來,只是有件事情如果不能聽到王爺親口確認(rèn)過,屏妤此生無論如何都不能安心?!?/br> “屏妤姑娘有何事情,但說無妨。” 胡屏妤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抬起頭看著舒清堯,問道:“屏妤想請問一下,王爺心里……心里是不是當(dāng)真喜歡那位江少俠?!” 舒清堯明顯一愣,顯然是不太明白她為何會突然間問出這樣的問題? 胡屏妤見舒清堯不出聲,也不敢再抬頭去看他臉上的表情,只是低下頭,跪在地上,眼眶雖然已經(jīng)濕潤,卻依舊倔強地開口問道:“王爺喜歡那位江少俠嗎?” 舒清堯看著跪在地上的胡屏妤,半晌,才抬手示意她起身:“本王的答案對姑娘而言很重要?” “嗯,特別重要!”胡屏妤站起身后,堅定地點了點頭。 “為何?” 胡屏妤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依舊執(zhí)拗地重復(fù)著之前的那個問題:“那王爺喜歡他嗎?” 舒清堯見她始終不肯說出原因,也沒再追問,眼睛看著遠(yuǎn)處的夜空,想到自己初次遇見江潯時,血液中的那份輕而易舉地悸動,輕輕點了點頭,回道:“喜歡啊,難道本王平日里表現(xiàn)的還不夠明顯么?除了他以外,你們可曾見過本王對待別人如此?本王見到他時的那份歡喜,就跟姑娘見到自己意中人時的那份歡喜一樣,都是心悸到不講緣由卻又控制不住?!?/br> “王爺已經(jīng)知道屏妤的意中人是誰了?” “本來并不十分清楚,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白了。” 舒清堯說完這句話以后,兩個人誰都沒有再主動開口去說破。 也許是胡屏妤來之前就已經(jīng)猜到了舒清堯的回復(fù),雖然她執(zhí)拗地非要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時才肯罷休,但她心里其實早就已經(jīng)明白了結(jié)果。胡屏妤原本以為自己親耳從舒清堯口中聽到這些話,必定會痛不欲生,久久難以愈合??僧?dāng)她真得聽到了這些時,除了藏在心中多年的那個身影轟然倒塌讓她有些悵然若失以外,她竟隱隱覺得有些釋懷。 胡屏妤露出了一抹有些牽強地笑容,回道:“其實,我早該知道王爺?shù)拇鸢噶?,只是一直不肯死心,非要聽到王爺親口拒絕才肯罷休,如今倒是當(dāng)真徹底放下了。” 舒清堯沒有予以置評,見她的情緒平復(fù)下來以后,才開口詢問道:“今日你和阿潯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胡屏妤輕輕地?fù)u了搖頭:“王爺寬心,屏妤與江少俠之間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事,以江少俠的武功和身份,屏妤并不能傷害到他分毫,我們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闭f著,胡屏妤便將她去找江潯詢問舒清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復(fù)述了一遍。 舒清堯靜靜聽完后,面上并沒有露出來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輕聲地同胡屏妤道了一聲謝以后,便準(zhǔn)備告辭離開了。 胡屏妤見他打算離開,明白此次一別,怕是很難再次相見,眼中含著淚水,忍不住開口道:“雖然屏妤心有不甘,但是只要王爺遇到的是自己真心喜歡的人,無論那人是男是女,是好是壞,屏妤都會真心為王爺祈福,只愿王爺莫要忘記屏妤就好?!?/br> 舒清堯聞言,極其真誠地回復(fù)道:“多謝屏妤姑娘告知本王今日的這些事情,本王之前一直都不敢確定阿潯的心意,如今聽完姑娘的這番話,心里才終于感覺明朗了幾分。至于姑娘的心意,本王只能多謝姑娘抬愛了,相信以姑娘的心性,必定能遇到更加適合的良人?!?/br> 胡屏妤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淚水,此刻終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了下來。不過,她雖然身體羸弱未曾習(xí)過武,但畢竟是從小在將軍府內(nèi)長大的女子,頗有一種在其他女子身上極為少見地‘拿得起放得下’的氣魄。 胡屏妤甩手一把擦掉落在臉頰上的淚痕,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故意露出了一個帶著幾分高傲的笑容道:“這是自然,我這樣好的人,豈會遇不到良人。無論如何,王爺都是屏妤心里中當(dāng)之無愧的英雄豪杰,只要王爺能夠幸福,屏妤也已別無他求了。” 舒清堯極為欣賞胡屏妤這種灑脫的性格,只是可惜她的身體不好不能習(xí)武,不然,以她這樣的胸懷和氣魄,定然會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將才。 “姑娘的祝福,本王全都記在心中了。天色已晚,本王不便再繼續(xù)打擾,就先告辭了,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說完,舒清堯便轉(zhuǎn)身先行離開了別苑。 回去的路上,舒清堯地腦海中一直在回想著這件事情。雖然知道因為江吳巖與單遠(yuǎn)致的關(guān)系,江潯對于這些事情未必會有多反感,但也確實未曾敢想過江潯會坦然地接受這類情感。他本來就是因為擔(dān)心江潯會反感,才一直有些猶豫不定,現(xiàn)在他終于可以確定江潯的態(tài)度了。而且聽胡屏妤剛才話里的意思,也許阿潯當(dāng)真對他有了些許好感也說不定。只是一想起之前父王為了逼著他娶個王妃傳宗接代,做出的那些事,舒清堯又不免有些惆悵。 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舒清堯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寫完封好以后,便走到門外,示意一直隱匿在暗處的影衛(wèi)出來。 影衛(wèi)聞訊出來,跪在地上雙手接過了那封信。舒清堯低聲吩咐道:“你親自將這封信送到太子手中,你就跟太子說,本王想要他的一個承諾,然后再親自把回信帶回來給本王,中間切不可假借他人之手,明白了嗎?” “是,屬下明白!” 影衛(wèi)說完,便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影衛(wèi)離開后,舒清堯走到江潯的門前,看著漆黑一片的屋子,靜靜地站了很久。直到遠(yuǎn)處隱約傳來了幾聲狗吠,舒清堯才回過神來,對著江潯緊閉著的房門,露出了一個極其柔和的笑容。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腰間那枚被紅繩纏繞著的玉佩,笑了笑,便輕輕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屋內(nèi)躺在床上一直睜著眼睛的江潯,直到這時,才緩緩嘆了口氣,默默閉上了眼睛。雖然他極為困乏,但多年習(xí)武養(yǎng)成的習(xí)慣,讓他無論在什么時候,只要一有人靠近,他便能立刻感覺到。舒清堯剛走到房門外的時候,江潯就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本以為舒清堯找他有什么事情,剛準(zhǔn)備起身,但仔細(xì)聽了聽,發(fā)現(xiàn)許久都沒有任何動靜以后,他突然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自在地感覺來,總覺得舒清堯仿佛是刻意在門外守著他一般。這種怪異的感覺一涌出來,江潯便也沒有再動,只是時刻關(guān)注著外面的動靜。不知為何,一想到舒清堯此刻就站在他的門外,江潯的心臟忽然就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 江潯就這樣隔著一道門,默默的注視著門外一動不動地舒清堯,一直等到對方一步步地慢慢走遠(yuǎn)。 第二天吃過早飯,江潯看過傷口后,又給舒清堯包扎了一番,兩人這才帶人趕回了營地。 到了營地沒多久,舒清堯就帶著魏鑫他們cao練起來,江潯則自己在營地四周轉(zhuǎn)了幾圈。兩個人都對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字未提,就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只是偶爾單獨相處時的微妙氛圍,還是讓舒清堯的心情,忍不住有些蕩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