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醉里挑燈看劍(四)
就這樣過了幾日后,莫未率領(lǐng)著大軍趕回了城內(nèi)。 莫未派來的士兵前來通傳以后,舒清堯便帶著江潯趕到城內(nèi),去同他們見了一面。 江潯依舊戴著那副面具,遠遠地沖著胡楷知點頭示意了一下后,就轉(zhuǎn)身走遠了。直到他再次在院子里碰到老管家,又瞧見了胡屏妤時,江潯才開始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跟在舒清堯身邊,非要到處亂逛。這位姑娘算是他這一世以來,第一次接觸到的女孩子,沒想到竟結(jié)了這么個不尷不尬地‘仇’來,江潯暫時實在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的交流了。 那老管家見到江潯,先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然后才趕緊上前同江潯躬了躬身子:“江少俠,原來您今日也隨著王爺一起過來了?” “嗯?!?/br> 江潯淡定地應(yīng)了一聲后,便故作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過身準備離開。 胡屏妤見江潯轉(zhuǎn)身要走,出聲喚道:“江少俠,可否借一步說話?” 江潯不甚情愿地回過身,皺了皺眉:“何事?” 胡屏妤見他對自己的防備心竟如此之重,不禁有些好笑:“我就是想跟你說句話而已,怎么,不行嗎?” 江潯沒再出聲,只是停在原處沒再動。老管家見狀,立刻很有眼色地躬身帶著身邊的幾個下人一起告了退。 直到所有人都走遠以后,江潯才開口對胡屏妤道:“有什么事,你說吧?!?/br> 胡屏妤嘆了口氣,道:“我前幾日已經(jīng)同王爺說清楚了,你實在不必對我抱著這么大的戒心?!?/br> 江潯聞言,先是明白了舒清堯那日去別苑內(nèi)見到的人果然不是胡楷知,繼而又一愣,問道:“你們說清楚什么了?” 胡屏妤被他問得明顯也有些疑惑:“怎么,王爺回去以后沒有跟你說?” 江?。骸罢f什么?你們談?wù)摰氖虑榕c我有關(guān)?” 胡屏妤一聽江潯這樣問,便明白舒清堯一定是什么都沒有跟他說,甚至很有可能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有告訴過他。想到此處,她原本想找江潯說的那些話,倒是忽然都不好再說出口了,畢竟這兩個人互相之間并沒有說破,尤其是眼前這人現(xiàn)在這副模樣,顯然是什么都還不知道的樣子。 原本胡屏妤見到江潯時,心里多多少少還有些不痛快,此時一見他這副疑惑不解地模樣,便忽然間就釋懷了。就算舒清堯心里喜歡的人是他又怎么樣?他現(xiàn)在這副不知情的樣子,與她現(xiàn)在的處境也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嘛?! 想通了這些,胡屏妤的心里明顯輕快了不少,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笑意:“算啦,我沒什么事要跟你說了,你剛剛不是打算去找清王殿下他們的嗎,你快去吧?!” “???” 江潯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你那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屏妤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只憑想,也能想像到他此時面上的表情一定不太好看,于是就笑得更加開心了:“你猜?” 說完,也不去管江潯,頭也不回地原路返回了。 江潯:“……” 難怪古人有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就因為他上次讓她吃了個啞巴虧,竟然這么快就報復(fù)回來了?! 江潯頓了頓,仔細品了品胡屏妤話剛才里的意思,片刻后,便果斷回身去找舒清堯了。 他剛走到門口,舒清堯便與莫未、胡楷知一起走了出來。見到江潯站在門前等著,舒清堯笑了笑:“我剛好正準備差人去尋你呢,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回來了,怎么,園子逛完了?” “嗯。”江潯看出舒清堯大約是有事,應(yīng)了一聲后,便開口問道,“我們要回去了?” “嗯,發(fā)生了件事,我路上再跟你說?!?/br> 一旁的莫未,在聽到自家王爺對著面前這個白衣少年的自稱時,眸光微不可察地閃了閃。等到二人說完以后,才俯身對著江潯行了一禮,道:“屬下莫未,見過江公子?!?/br> 江潯見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舒清堯一眼,見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時,才想起這個時代的等級之別,于是干咳一聲,擺了擺手道:“莫未大人,萬萬不可如此,江潯不過是個無名無職的閑散之人,大人怎可對我如此行禮?!?/br> 莫未笑了笑,道:“江公子有所不知,屬下同魏鑫一樣都是王爺?shù)碾S身侍從,公子救過王爺,屬下的這個禮,公子自然受的起。” 江潯想到初見魏鑫時的那一幕,知道多說無益,于是也回了一禮,道:“莫大哥,實在不必如此多禮,不然,我們每次見面都要這樣互相行禮,也太辛苦了些。莫大哥以后就跟魏大哥一樣,待我隨意一些就好?!?/br> 莫未聞言,偷偷瞥了自家王爺一眼,見王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沖著自己打了個起身的手勢,這才站直身體,露出了一個豪爽的笑聲,道:“好,既然如此,那屬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直到這時,站在旁邊一直沒怎么出過聲的舒清堯,才回身對著莫未和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熱鬧的胡楷知,道:“本王先回營地,你們二人就如同往常一樣,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是,屬下明白?!?/br> “是,末將明白?!?/br> 舒清堯點了點頭,同二人道別后,便與江潯一起上了馬車,朝著營地的方向趕了回去。 他們過來的時候,為了掩人耳目,并未騎馬,而是坐著馬車過來。直到馬車穩(wěn)穩(wěn)地動了起來,江潯才輕聲問道:“七哥,發(fā)生什么事了?” 舒清堯回道:“左威將軍得到情報,過兩日盤翼的心腹,也就是稹越權(quán)力僅次于盤晟的大將——徒粟,會喬裝成商人到城內(nèi)的‘百香樓’中去見一個人,我準備回營地安排一番,設(shè)計帶人擒下此人?!?/br> “七哥要親自過去?那左威將軍的消息來源,確認可靠了嗎?” “阿潯不必擔(dān)心?!敝澜瓭∈菗?dān)心他的安危,舒清堯心中一暖,“我回去以后會吩咐魏鑫好生把守營地,即便消息有誤,在城內(nèi)我也吃不了什么虧,畢竟城內(nèi)駐守的都是我們北逍的軍隊?!?/br> 江潯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便點了點頭,問道:“那七哥帶我一同過去嗎?” 舒清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去自然會帶著你,只是到時候你只要遠遠地幫我守著就好,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貿(mào)然出手,可以嗎?” 江潯點頭應(yīng)道:“嗯,七哥放心,阿潯明白。” 舒清堯有些感慨地看著幾乎對他的任何吩咐都未曾有過異議的江潯,抬手摘掉了他臉上的面具,看著他問道:“你剛剛那么快就回來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江潯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事情忘了詢問他,于是點頭道:“我想問一下,你前幾日在別苑同那個胡屏妤之間,都說了些什么?” 舒清堯沒料到江潯會問起這個,怔了怔,才模棱兩可地回道:“沒說什么,就說了些陳年往事,我勸慰了她幾句,讓她放下而已,怎么了?” “就只有這些?你們沒有說到什么關(guān)于我的事情?” “嗯?” 舒清堯已經(jīng)明白江潯今日恐怕是又遇到了胡屏妤,那丫頭也不知道跟他說了什么,竟讓他這般記掛在心上,于是,故作恍然般地點頭回道:“哦,你這樣一提,倒的確是說了一些?!?/br> “說了什么?” 舒清堯難得見江潯露出這幅急切的模樣,有些好笑地開口道:“怎么了,這么著急?有七哥在,既然不會讓人欺負你,自然也不會讓任何人說你任何不好的話,阿潯安心便是。” “……” 江潯能安心才怪,他才不怕有人說他的壞話呢,他只是擔(dān)心他那日說的不明不白地,萬一那姑娘放飛想象,跟舒清堯說了些有的沒的,在還沒有徹底搞清楚舒清堯的態(tài)度之前,江潯實在不想就這樣面對他。不過,一見舒清堯繞來繞去總是不肯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江潯心下也明白了過來,于是,開門見山地問道:“七哥,胡屏妤是不是把我那天說的那句話,全都告訴你了?” 舒清堯見江潯這般在意,怕他心中別扭,急忙收了嬉鬧地心思,想了想,頗為體貼地回道:“嗯,她是說了。不過,阿潯不必擔(dān)憂,我知道,你只是被她鬧騰煩了,一時情急才替我想了這么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我都明白?!?/br> 話音剛落,馬車的速度也跟著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面低聲喚道:“王爺,江少俠,已經(jīng)到營地了?!?/br> “好?!笔媲鍒驊?yīng)了一聲后,見江潯沒說話,便準備起身去掀簾子,打破現(xiàn)在這個氛圍。 江潯忽然一把拽住了舒清堯垂在身側(cè)的手臂,在舒清堯有些疑惑地回頭看向他時,江潯笑了笑,開口問道:“若是我說,我并非是因為一時情急才說得那些話,七哥,你當(dāng)如何?” 舒清堯靜靜地看著江潯,半晌后,才笑著拍了拍江潯拽著他的那只手臂,俯下身把江潯的面具拿起來,重新幫他戴好,接著又在他面具額頭的位置上,屈指彈了彈:“阿潯可曾注意到,七哥向來是最見不得你皺眉的?” “嗯?” 江潯顯然是沒有明白過來舒清堯話里的意思。 舒清堯見狀,笑了笑:“傻瓜,我們先回營地,等你當(dāng)真想明白了再來與我說。” 說完,便拉著江潯從馬車上走了下去。 舒清堯看著走在前面,明顯還是沒有明白他話中深意的江潯,低下頭,斂住了自己眼中涌動的情意,也克制住了他未曾說完的另外半句話:阿潯,這是本王最后一次給你考慮清楚的機會了,不會再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