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褚母私下同閨女道,“過去跟大順好好過,先生個兒子是正經(jīng)?!?/br> 褚韶華點點頭。她娘沒跟她哭窮,倒是王燕兒話里話外的日子不大好過,褚韶華嘆口氣,“我跟大順哥成親半個月,他就往北京去了。我現(xiàn)在,連個孩子都沒有。大嫂也為我想一想吧。我想多拿只雞回來,婆婆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褚母忙說王燕兒,“別說這個了,你meimei剛嫁過去,日子不容易?!?/br> 王燕兒可沒看出褚韶華哪里不容易來,杏臉桃腮的,比以前在家時精氣神兒更好。在婆家不如意的媳婦什么樣,褚韶華又是什么樣,以為她瞎,看不出來哪! 不過,褚韶華去北京在即,王燕兒也不肯平白得罪她,便打疊起精神奉承起小姑子來。 要說褚家做事也夠看的,褚韶華回家一趟,又說要往北京去的,再回來怕得年下了。結(jié)果,就中午在家吃了頓飯,娘家連窩頭也沒包一包讓她帶身上。不要說窮家富路,就是窮家窮路也沒這一道兒。 真不怪陳太太對褚家一直有意見,就是褚韶華瞧自己娘家也說不出什么長臉的話來。 褚韶華面色自若的辭了娘家人,至于陳老爺給她的二兩銀子,便擱在褚韶華的里衣口袋里,動都沒動。 第27章 到北京 好在褚韶華對娘家早有心理準(zhǔn)備,陳二順也知道褚家現(xiàn)在是敗了的,并不以為意。故而,午飯之后,褚韶華說婆家那里還得回去收拾東西,也就跟陳二順回婆家去了。 褚家自窮了,這些不開面兒的事不是一件兩件。沒想到,宋家也著實沒比褚家強到哪兒去。宋舅媽倒是帶了仨瓜倆棗的過來,卻是打的主意不小,話里話外的跟陳太太打聽起兩倉糧食來。陳太太雖說心里偏著娘家,那是對著兩房兒媳婦的時候,偏疼侄女一些。她現(xiàn)在兒子都娶媳婦了,自是拿自家更重的,何況今年還跟這弟媳婦吵過一架,當(dāng)下就說要帶北京去。宋舅媽笑,“唉喲,大老遠的帶兩倉糧食去,還不夠車馬費哪。我聽說,北京都是吃洋面粉的地界兒。嫂子你這一去北京,哪里還用吃咱們村兒的這些個粗食粗面的,都是跟著姐夫享福去嘍。” 陳太太半點兒不傻,道,“沒事兒,這不還有倆媳婦哪,她們都愛吃家里的粗糧粗面?!币痪湓掚U沒把宋舅媽噎死。 宋舅媽是陳太太的親戚,不關(guān)褚韶華的事,故,褚韶華只在陳太太這里打聲招呼,略停一停腳就回屋收拾去了。宋舅媽翹起唇角笑,“我還說跟大順媳婦多說幾句話哪,不想她竟這樣忙?!?/br> 陳太太對于褚韶華對自己娘家弟媳的冷淡也有些不滿,便道,“這不是要去北京么,家里收拾的東西也多。” 宋舅媽遂不好再說什么。 倒是中午吃飯時好笑,宋舅媽一見這桌上的飯菜就說了,“天爺呀,嫂子你家的飯食還真舍得放油,這油汪汪的?!?/br> 陳太太見菜上油星不少,也覺著油使的多了,臉上淡淡的說一句,“老大家的,可不敢這么吃。蘋兒她娘也不是外人。” 姑嫂倆一唱一和,委實沒注意剛端上新饅頭的宋蘋的臉色。 褚韶華在一邊兒盛粥,笑道,“我想著今兒是親家太太過來,我炒的菜怕是不合口味兒,就讓二弟妹掌的勺。興許是二弟妹心疼親家太太,可不就油擱多了。親家太太吃吧,這是閨女疼娘的一片心?!?/br> 宋舅媽當(dāng)時的神色,陳太太都不屑去看。褚韶華只作未見,只管吃自己的飯。陳老爺招呼著宋小舅子吃酒,如此消消停停的吃了頓飯便罷。 宋舅媽委實不大得意,親自來一趟也只是多抓了兩只雞回去,其他東西,陳太太一樣沒給她。于是,走前叮囑閨女一句,“你那妯娌心眼兒忒多,你可得小心防范著些?!比缓?,抓了八只雞不算,還順走了陳太太擺堂屋兒的一對大瓷瓶。 陳太太氣個好歹,這倘不是要趕著收拾東西去北京,必得到弟弟家再把瓷瓶要回來的。她心里不痛快,待宋蘋難免就更冷淡了一些。不過,相對于去北京的事,這也只是家常小事。 倒是陳家雇好大車,魏太太那里聽說身上有些不好,陳家就說要不要等魏太太身子大安后再走。結(jié)果,魏太太卻是半天都不想在這個不安全的村兒里呆了,一聽說陳家這里收拾好,立催著魏東家啟程,言說到北京再休養(yǎng)也是一樣的。 魏太太病著,陳老爺難免同陳太太說多照顧著魏太太些,陳老爺原是兩家交好的意思,償不是真正交情,魏家一出事,陳老爺也不會放下生意跟著魏東家回老家。偏生陳太太一向愚鈍,再者自從娶了兩房兒媳婦進門,陳太太是能坐便不站了。丈夫把這事兒交待給她,她便交待給褚韶華和宋蘋。宋蘋這性子,以往倒是很愿意跟褚韶華爭個高下,可自從親娘與婆婆兼大姑吵過一架過,大姑待她也淡了,再加上夫妻關(guān)系一直不大融洽,宋蘋忙著修補婆媳兼姑侄關(guān)系以及夫妻關(guān)系尚來不及,也顧不得同褚韶華爭高了,于是,這事兒便落在褚韶華這里。 褚韶華本也無事,她又慣是個機伶的,就是陳老爺不交待,大家同路往北京去,魏太太身上不大好,褚韶華也不能袖手啊。好在,魏太太不是什么大病,無非就是有些受驚,鄉(xiāng)下婦人,何嘗受過這等驚嚇,剛回家時撐著一口氣還好,一旦那口強撐的氣散了,連驚帶嚇的便病了。褚韶華每天扯些閑呱寬解著她些,又讓魏金魏年倆孩子守著魏太太,瞧著孩子,再有當(dāng)家人體貼著,魏太太到北京時這身上就大安了。 魏東家看在心里,更加覺著陳老爺這大兒媳婦娶的委實是好。非但人機伶能擔(dān)事,心地亦是極好的。 不說魏東家瞧著褚韶華好,就是陳老爺也萬分慶幸當(dāng)初沒退了褚家的親事,自己運數(shù)一般,娶了個笨婆娘。倒是長子是個有運道的,不然凡事都要男人cao心,真真是要把男人累死了。 褚韶華少時曾來過北京城,如今再來,依舊覺著巍峨氣派,非同尋常。尤其他們進城之時,竟見一黑漆漆的四輪車疾馳出城,速度比他們雇的騾車快不說,這車也奇異,前后未見有騾馬拉行,竟也走的飛快。褚韶華眼尖,透過車窗玻璃瞧見車?yán)镒腥膫€人,暗道難不成里頭是腳踩發(fā)力??蓱{這三四個人,如何能把這車駕的這般快的? 褚韶華心細,見有此未見過的東西,也不開口發(fā)問,怕惹人笑話。倒是陳太太被這四輪車嚇的一驚,嚇道,“這是啥物,跑的忒快,倒嚇著個人?!?/br> 陳二順吸吸鼻子,一幅舒適的不得了的模樣道,“娘,這就是汽車,以前我跟你說過的。你聞聞,這就是那東西噴出來的味兒,叫汽油的,可好聞了?!?/br> 陳太太吸了兩口,呸呸道,“好聞什么,臭哄哄的?!?/br> “娘,挺好聞的?!标惗樀?,“這一輛車,起碼得大幾千大洋,還有要上萬的?!?/br> 陳太太驚愕,“這么貴!一頭騾子才多少錢,這東西也忒貴了,不見騾子不見馬,吃啥草料啊這么貴!” 陳二順笑,細說給母親知道,“娘,這也沒騾子沒馬,這是洋人的車,叫汽車,燒汽油的,就是我剛跟你說的那個好聞的味兒,就是汽油味兒?!?/br> 陳太太頗是咂舌。 便是褚韶華也倍覺大長見識。 就是身子剛剛大好的魏太太,瞧著熱熱鬧鬧的北京城,臉上也露出笑意。魏金魏時見著許多稀罕物,也是一長一短的跟父親打聽起來。所有路上的疲倦與沉悶,似乎都隨著進入到這座巍巍古城時消失殆盡。 倒是褚韶華發(fā)現(xiàn),這北京城人來人往的,車水馬輛自然熱鬧,只是怎的還有男人的辮子是剪了的?褚韶華知道,北京城里有洋人,而洋人是不留辮子的。只是看這剪了辮子的男子,并非洋人相貌,卻也未留辮子,且細心看來,一路頗有剪辮子的人,或是齊耳短發(fā),或是中分、偏分的都有。不過,大部分的辮子還是在的。連帶著女人們的衣著,也與老家不盡相同,如褚韶華這樣合身裙褂的自是有,也有那一種是陳太太這種大裙大褂的,說來這是一種舊時的流行,不論是上褂還是下裙,衣身必要足肥,衣袖必要寬大,連帶下裙,也是那一等寬肥樣的。褚韶華因家境原因,縱是嫁人前做衣裳也是可著料子來做,鮮有這樣肥大衣裳,如今來了北京,倒是陰差陽錯應(yīng)了北京的流行。 褚韶華細看,還有時尚女子著一種上下一統(tǒng)的直長袍裙,說是袍子,自然較男人的長袍不同,嚴(yán)正方直下,如肩腰胸處也稍露出女子的曲線,細看卻仍是寬松的,后來褚韶華方在曉這也是時下的另一種流行,這種長袍,都是叫做旗袍。 褚韶華雖也是很多年沒來過北京城,覺著處處新鮮,卻不至于如陳太太宋蘋那般直眉瞪眼的驚嘆模樣。她這人,天生會裝個相,拿出那種泰然處之的模樣,坐著大車一路慢悠悠的到了北京的家里。 褚韶華處處留意,見兩家的車進了同一個胡同,不禁笑了,脆生生的問,“爹,咱們和魏叔家是住在一處么?” 陳老爺聲音亮堂,“是一個胡同,離得不遠,前后鄰?!?/br> 褚韶華笑,“這可好了,原想著來北京要是沒個認識的親朋好友,就孤單了。如今離得這般近,娘跟魏嬸子閑了還能在一塊兒拉閑呱,就是咱們和魏叔家,也能守望相助。” 陳老爺都得說,這會說話的人,是說什么話都叫人愛聽。陳老爺甩出個鞭花,哈哈一笑,“可不是么,就是這個理?!?/br> 而陳家在北京的生活,便隨著陳老爺這一聲清脆的鞭哨,正式拉開序幕。 第28章 安置 陳家租住的是處小四合院,正房明三暗五,左右?guī)扛魅g,還有三間南屋。如今也好分派,正房自然是長輩住,陳大順陳二順兩家,一個東廂一個西廂,都一樣的格局,也沒什么好挑的。便是陳大順夫妻住了西廂,陳二順兩口子住的東廂。至于南屋,則是廚下所在。簡單的把東西收拾一下,就得做晚飯了。 褚韶華見廚房大米白面的都有,就是菜蔬一樣皆無,連棵大蔥都沒有。褚韶華想著,大順哥平時怕是不開火的,都是請那幫廚的給做了送柜上去,與掌柜伙計的一道吃。宋蘋也說了,“這沒菜可怎么著啊?!?/br> 褚韶華道,“你先和面,晚上咱們烙餅吃。我去問問公公,看這附近可有賣菜的地方?!?/br> 與褚韶華做妯娌這些日子,宋蘋倒也習(xí)慣了聽褚韶華的分派,她也沒說別個,先把家里帶來的和面的大瓦盆洗了一面,就和起面來。褚韶華抬腳去正房問公公賣菜的去處,陳太太先說褚韶華,“糊涂,你爹連醬油醋都分不清的人,哪里曉得有賣菜的地方,這還用問?問也是白問?!?/br> 褚韶華笑,“這不是僥幸來問問么。魏叔家住咱們前鄰,我看他怕也不知道,既這么著,我去后鄰打聽一二。” 陳老爺在北京這些年,就是自己不買菜做飯,也不能說連菜市場在哪兒都不知道。陳老爺就說了,“東安市場那里就有菜市場。” 褚韶華忙問東安市場怎么走,陳老爺就有些不放心,瞧著褚韶華年紀(jì)又輕,便道,“你這頭一天來北京,可別走丟了?!?/br> 褚韶華笑,“看爹說的,我這么大人了,難道連個菜場都找不著?爹你放心,只管說與我怎么走。廚下缺的東西不少,油鹽醬醋的都得備下,我跟二弟妹商量了,晚上烙餅,咱們這頭一天來,怎么著也得炒兩個菜不是?” 陳老爺一樂,就與褚韶華說了到東安市場的路如何走。陳二順正幫著爹娘安置東西,聽這事便說,“既是東西不少,我跟大嫂一起去吧,還能幫著提些東西?!?/br> 陳老爺點頭,“這是正理?!?/br> 褚韶華見陳太太要往外走,忙說,“娘,你得給我錢,我身上沒錢哪?!?/br> 陳太太見褚韶華跟她要錢,頓如割rou,叫喚起來,“廚下不是有大米白面的,烙餅便成,還要買什么菜呀!不用買了!吃什么菜?不用吃菜!大米白面就是過年了!” “要我說,光咱們娘們兒幾個,大米白面都不用吃,喝玉米粥也一樣呀。可這不是有爹、有大順哥和二弟么,明兒個爹和二弟就得去忙了,哪兒能不叫家里爺們兒吃好些哪。就是娘這一路過來,不說風(fēng)餐露宿,我瞧著也心疼,娘你這幾天就沒好生吃頓飯,都瘦啦。娘你放心,買了菜食來,我跟二弟妹也不吃,你和爹、大順哥、二弟,你們吃。”褚韶華笑嘻嘻地,“我倆干活兒就行了?!?/br> “行了,我是那樣刻薄媳婦的婆婆?!标愄磺椴辉傅淖韵渥永锬贸鰝€布帕包,里頭是些散碎銅子。褚韶華何其機伶,當(dāng)下道,“娘不用把錢給我,給二弟吧,叫他拿著?!?/br> 陳太太那不情愿的模樣立刻好了不少,拿了半兩銀子給兒子,道,“瞧瞧少什么,一并添置上。” 陳二順接銀子應(yīng)了。 褚韶華說,“爹、娘,我們先去前頭魏叔家問一下,看他家可要一起去?!?/br> 陳老爺點頭,“去吧?!?/br> 魏家一樣是新賃的房舍,一樣有許多要添補的東西,魏太太是個小腳,家里也得她瞧著收拾,便派出閨女魏金。拿出半吊錢,同閨女道,“跟你大順嫂子一道去,油鹽醬醋的都買些,再有鮮菜瞧著買幾樣兒。要是有賣饅頭的,也買上二斤。” 魏金應(yīng)了,拿上錢就跟著褚韶華、陳二順去了。 北京自是處處與鄉(xiāng)下不一樣,連北京人說話也是與家里不同的,兒話音特別重。好在不論陳家村、褚家村還是何家莊,都屬于北方,離北京也不是特別遠,所以北京人說話,幾人都能聽得懂。尤其陳二順先前在北京柜上學(xué)做買賣,北京話現(xiàn)在也是會說的。褚韶華是個聰明人,聽著老北京人的音調(diào),她也跟著學(xué),雖依舊帶些家鄉(xiāng)口音,不過倒有些模樣了。 就是魏金年紀(jì)小,不好意思開口說話,怕惹人笑。褚韶華勸她,“咱們拿錢買東西,有什么可笑的。你只管放膽子說,這老話說的好,入鄉(xiāng)隨俗。咱們既是來了北京,不論說話還是別個事,就得隨著北京這里的風(fēng)俗了?!?/br> 魏金是極信服大順嫂子的,點頭應(yīng)了。 別看魏金話不敢說,買東西是很敢買的。 跟著買了好幾樣鮮菜不說,到買rou時,陳家只舍得買豬rou,魏金卻是相中了羊rou。她還挺歡喜的說,“我可喜歡吃羊rou了,咱們家里豬rou常見,羊rou非得過年時才有。北京就是不一樣,這會兒竟也有羊rou賣?!敝苯咏懈盍硕?。 褚韶華笑瞇瞇地瞧著魏金挑羊rou,與她說必要肥些的才好吃。 褚韶華看她把羊rou放菜籃子里,笑道,“記得小時候過來北京,也是夏天的時候,我爺爺晚上都會叫人去買紅燜羊rou。你要喜歡吃羊rou,到時打聽一二,也去買來嘗一嘗,味兒是極好的。” 魏金點頭記下,褚韶華又說,“你買這些羊rou,大蔥就買的有些少了?!?/br> 魏金想想,“是啊,羊rou不論是炒是燉還是烙羊rou餅,都得大蔥來配才好吃。” 于是,一行人又折回去陪魏金買了二斤大蔥。 待買好東西一道回家,陳二順去給他娘報賬,褚韶華就回廚下同宋蘋一道做飯。宋蘋見這一籃子的菜蔬不說,還有塊半肥半瘦的豬rou,足有一斤了,不由道,“怎么買rou了?” “頭一天來北京,路上爹娘也沒吃好,就買了塊rou,給二老補一補?!瘪疑厝A心上已有主意,同宋蘋道,“二弟妹,今天買的這塊rou好,咱們烙吱油餅吧。” “啥是吱油餅???”宋蘋都不知這是一種什么樣的餅。 褚韶華洗洗手,圍上圍裙,“那你瞧著,我來烙?!弊屗翁O去把大蔥切成細細的蔥花,褚韶華把豬rou斬了一塊,也是細切成小塊。把和好的面在案板上搟開,鋪上一層細碎rou丁,灑上一層碎碎蔥花,再灑些細鹽,把面皮卷起來,分塊切好,搟成餅,就可以烙了。 以前陳太太跟宋蘋說褚家就是叫吃窮的,宋蘋還不大信,這一回可真是信了。褚韶華烙餅時,那滿屋滿院的豬rou的油脂香、餅香、蔥花香,當(dāng)真是香飄十里,把人饞的不輕。宋蘋把粥煮好,熄了火,讓粥在鍋里溫著,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道,“嫂子,這餅可忒香了。” “要不怎么叫吱油餅?zāi)??!瘪疑厝A烙的餅不大,待烙好三張,同宋蘋道,“你拿個淺子,拿塊干凈的屜布蓋上,給公婆先送去嘗嘗,這餅是葷的,就得剛烙出來才好吃?!?/br> 宋蘋答應(yīng)著去了。 陳太太原聞著這樣的香,還在想這敗家媳婦做什么哪這樣的香,就想到廚下瞧瞧。宋蘋就送餅過來了,宋蘋來北京前經(jīng)親娘提點,倒是伶俐不少,笑道,“這餅我也沒見過,里頭放了蔥花rou丁的,我尋思著,這餅是葷的,趁熱吃才好,就給爹娘拿了幾張過來,爹娘先嘗嘗?!?/br> 陳太太先拿了一張餅給當(dāng)家的,陳老爺見多識廣,自是知道這吱油餅的,笑道,“剛聞著味兒還以為是烙rou餅?zāi)模@也差不離。”咬一口,松軟筋道中rou脂香和蔥花香混在一處,難免夸一句好吃。 陳太太也是連吃兩口才分出神說話,卻是哼一聲,“又是rou又是油的,能不好吃么?!?/br> 陳二順給父母倒了兩碗溫水,見淺子里還有張餅,就拿起來吃了,勸他娘,“頭一天來,大嫂也是好意做了這好吃的孝敬爹娘?!庇终f在一畔的媳婦,“你還站著做什么,也到廚下幫幫大嫂的忙,這么沒眼力?!?/br> 宋蘋道,“正說要回哪。”就回廚房了。 褚韶華見宋蘋高高興興的端餅過去,回來神色卻有些不痛快,便知她必是沒聽到什么好話。公公一向待兒媳們寬厚,婆婆就是挑刺也不能挑自家侄女,那就是陳二順這里的釘子了。想想二房這兩口子,褚韶華心下暗暗搖頭,也不多去睬宋蘋。 陳大順傍晚回家的時候,正趕上魏金過來送燉羊rou,陳大順笑,“金meimei又長高了。” 魏金笑嘻嘻地,“我們家燉了羊rou,爹叫我送來給伯伯、大娘還有哥哥、嫂嫂們嘗嘗?!?/br> 褚韶華接了羊rou,騰出碗來,給魏金在碗上放上五六張餅,蓋上屜布省的沾了灰塵,笑道,“這是剛烙的吱油餅,金meimei帶回去,你們嘗嘗?!?/br> 魏金年紀(jì)不大,還挺會客氣,寒暄兩句才端著餅回家去了。 陳太太卻是細拿眼打量著,想著魏家這一碗燉rou倒也實惠,自家那五六張好餅,總算沒虧。褚韶華見大順哥回來,讓宋蘋瞧著擺置晚飯,自己個兒帶著大順哥回屋洗漱,忙這一天,總得洗把臉才舒坦。 陳大順悄悄在媳婦耳際道,“下晌我就知道你們到了,我這心里,真想立刻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