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褚韶華小聲道,“這不見著了?!?/br> 陳大順悄悄拉住媳婦的手,倆人手拉手的回屋去了。 陳太太見大兒子一回來,褚韶華是盛粥也不理,端菜也不理,就跟著大兒子回屋去了,直接把陳太太都看傻了。偏生褚韶華名正言順,說是去服侍大順哥洗漱,硬是把陳太太憋的一個“不”字都挑不出來,卻又滿心的難受,一時滿腔的別扭又不知從何說起。倒是宋蘋說,“大嫂一路都念著大哥哪。” 陳太太哼一聲,這也忒離不開了。 陳老爺都不知這女人生哪門子的氣,媳婦會服侍兒子,這還不是好事。 第29章 公婆,見識 晚上吃過飯,一家子便安置下來。 褚韶華晚上也沒收拾帶來的東西,西廂原就是大順哥在住,還算干凈,她就是把大順哥的被褥搬到外間兒,換了從家里帶來的新被褥,用褚韶華的話說,“在這兒也沒人給拆拆洗洗,先用家里的,明兒我把你這床給拆洗了?!?/br> 陳大順自是沒意見,他是個會疼媳婦的,讓褚韶華在炕上歇著,他倒了溫水來,倆人喝。 雖則在飯桌上也問了魏家的事,說的卻是不細,如今夫妻倆說話,陳大順難免再問一回。褚韶華細細的說與他知道,褚韶華道,“有驚無險,并不是魏東家得罪了土匪,是魏東家家里的老太太,叫土匪綁的魏太太。你說多玄哪,那老太太起碼也得五十幾了,怎么能認得土匪?” 這事兒,于陳大順而言卻不是秘密,悄悄說與了妻子知道,“魏東家人品正直,要只是母子間的事,哪里會鬧成這樣?!?/br> 褚韶華端起茶碗喝口水,“這么說是有內(nèi)情了?” “真叫人不知道怎么說,我與你說了,你可別說出去。” “我你還不放心哪,我什么時候嚼過別人的舌根?!?/br> 陳大順想想也是,他媳婦不像些尋常的村里婦人,有事沒事的愛傳閑話。陳大順就悄與妻子說了,魏家這事,還不單是魏東家與魏老太太之間的齟齬。倘就這么個老太太,哪怕她多要些銀錢,依魏東家現(xiàn)在的身家,便是為了買個清靜,也會給她。偏生這老太太不是個本分人。不然,尋常鄉(xiāng)里婦人,如何能有土匪的門路,據(jù)陳大順所知,這老太太在丈夫死后,就頗有些風流名聲,與土匪有些不清不楚。 褚韶華再也想不到這其間還有這種事,褚韶華道,“魏家老太爺沒的時候,她倘是想出門走,魏東家想也不會攔她,這樣既不出門,又跟人不清白,算什么?” 陳大順嘆口氣,“要不說哪。叫誰誰咽得下這口氣,偏還頂著個魏家老太太的名頭兒,魏東家也是個要臉面的人哪。如今,魏東家生意做的順遂,那邊兒就起了這等心思。算了,如今魏太太平安,總算沒出什么大事?!?/br> 褚韶華再三道,“真是看不出來,你不曉得,那魏老太太十分干凈齊整,一看就是個鮮明人。真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人?!?/br> “這哪兒是能看出來的。”陳大順道,“魏家一出事,咱爹就跟著魏東家回去了,原我想著路遠,我想同魏東家回的。爹卻是不放心,讓我在北京瞧著生意,另外新賃了這處宅子。我雖沒回家,心里也一直記掛著,先前一直不知到底是什么個緣由,我還擔心家里鬧土匪來著?!?/br> “咱們老家一直有土匪,那土匪也不會沒來由的綁人。” “你不知道,我真寧可回去的是我。爹這一走,柜上倒沒什么事,我就成天的東想西想。”陳大順說著也是自嘲一笑。小夫妻倆時久未見,自是有許多話說。再者,都是年輕夫妻,難免輕狂一回。 第二天早上,褚韶華仍是早早起床,今兒個是她做早飯。說來,宋蘋倒是很有記性,自從剛成親時搶著第一天燒飯沒討了好,宋蘋在燒飯上就不再拔尖兒了。如今這來了北京,又是家里的飯食,又是柜上的飯食,做家里飯還好,柜上如何個做法,宋蘋心里沒數(shù),索性就把褚韶華推前頭去。就宋蘋這些個小心思,褚韶華一清二楚,只不與她計較罷了。 褚韶華也不知這有什么發(fā)愁的,不知道問就是,長嘴做什么用的。褚韶華起床先燒了兩氽子水把暖水瓶灌滿,接下來就是做早飯了。她見廚下有大米,就沒煮玉米粥,而是煮的香稠的大米粥。男人得到柜上做生意,自然得吃好些。褚韶華是個節(jié)儉人,卻從來不小氣。昨兒個是她買的菜,尤其買了幾個西葫蘆,早上烙餅倒也來得及,只是得功夫長些,何況烙餅還得炒菜,又是啰嗦。索性便把西葫蘆擦絲,攤的糊塌子。 待家里人起床收拾好,褚韶華這早飯也得了,連院子都掃過了。 陳太太還算滿意,只是瞧著又是大米粥又是糊塌子,就覺著太奢侈了,與褚韶華道,“老大家的,可不敢這么吃啊,咱們得長長久久的過日子哪?!边@個大媳婦,手腳倒也俐落,就是一樣,忒個大手大腳。 褚韶華笑瞇瞇的給大順哥夾個糊塌子,隨口應道,“行,那中午晚上吃啥,娘跟我說,我按娘說的來?!?/br> 陳太太這才不說什么了。 褚韶華道,“咱們家里怎么都好支應,柜上的飯怎么做,做多少,我就不知道了?!?/br> 陳大順說與妻子曉得,“咱家兩處買賣,老鋪里是爹和肖掌柜,再加上兩個伙計。我在新鋪子,就是我跟倆伙計。飯菜也好做,平常主家和掌柜都是吃白的,烙餅、饅頭、面條兒都行,菜是一葷一素?;镉媯儎t是一人三個窩頭一碗素菜。” 褚韶華點點頭,她是個仔細的,道,“爹和大順哥的口味兒我知道,肖掌柜那里,有沒有什么忌口兒的?” 陳大順道,“沒什么忌口,都吃?!?/br> 褚韶華打聽清楚柜上飯食,什么時候做好,因褚韶華還不知道鋪子的地址,陳老爺陳大順都說了會打發(fā)伙計回來來取,她便心下有數(shù)了。 —— 待男人們都往柜上去了,褚韶華把廚下收拾干凈,就回屋整理帶來的東西了,她算著時間去做的午飯。因還有昨晚剩下的rou,便沒有再買rou。但rou菜也只燒了兩碗有余,一大一小兩碗分別是給兩個柜上的,有余的那一小碗是單獨給婆婆留出來的,這自是沒有媳婦的份兒。好在褚韶華也不是多饞rou的人,陳家伙食不錯,她又不是個嘴饞的,婆婆那種舍不得給媳婦吃的小心眼兒,褚韶華都不屑的看。覺著當真是小家子氣的緊,也不知世上怎會有這樣一等婆婆,生怕兒媳過日子痛快。 另則素菜便是足炒了一鍋,既有伙計吃的,也有褚韶華宋蘋的伙食。 再者蒸饅頭蒸窩頭,褚韶華早上和的面,一鍋就出來了。 中午飯陳太太就很滿意了,尤其是褚韶華單獨給她留出一小碗rou菜,她老人家誰也不招呼,便是宋蘋這樣的嫡親的侄女,陳太太也沒給宋蘋吃一口。這倒也很好解釋,畢竟都是兒媳婦,面兒上還是要一碗水端平的,給宋蘋吃,那要不要給褚韶華吃呢?索性都不給,自己吃豈不痛快。 而且,中午吃飯,獨陳太太一人吃白的,讓褚韶華宋蘋倆人吃窩頭,說是一大家子來北京,嚼用大,得節(jié)省著些。倆人啥都不說,叫吃就吃唄,一樣是挺好的糧食。這窩頭,褚韶華喜歡吃焦的,她把窩頭切片,在鍋里小火烙的焦香再吃,就聞著那味兒,陳太太特想嘗嘗。偏生她老人家有白饃吃,也不好提。 褚韶華把這焦香的窩頭掰碎泡到自己那半碗菜湯里,吃的也挺好。宋蘋見了還跟她學,宋蘋道,“這樣吃就是香?!?/br> 褚韶華笑,“我也這么覺著?!?/br> 陳太太瞥窩頭一眼,另有了主意,與倆媳婦道,“這窩頭,別捏這么大了,以后捏小些?!?/br> 褚韶華一聽就知道陳太太要在伙計的伙食上動心眼兒,她勸道,“娘,大順哥不是說一個伙計仨窩頭么。咱們在自家吃飯,大小無所謂,總是能吃飽的。要是窩頭小了,送過去,伙計們吃不飽,我擔心影響咱自家的生意?!?/br> 陳太太叫人說破心思,偏還不承認,“我是看你這窩頭太大不好蒸熟?!?/br> 褚韶華也不點破她,掰開一個給陳太太看,“哪兒能不熟啊,我做這些年的飯,要是連窩頭都蒸不熟,也不配做娘你的兒媳啊?!?/br> 陳太太論口齒實在說不過褚韶華,又不好明說是為了省糧食,只得作罷。 —— 家下也只要給柜上燒一頓午飯,待到晚上,按陳太太的吩咐,便是一鍋玉米粥一鍋饅頭,菜是沒有的,就是醬和大蔥。反正褚韶華只管聽陳太太分派,陳太太怎么說,她怎么燒。其實,聽陳太太的吩咐,反是省事,不用想著燒什么菜,基本上一鍋粥一鍋饅頭就齊全了。 只是,家里男人哪里吃的高興。在柜上忙了一日,好容易傍晚回家歇一歇,就這些個粗淡飯食。雖說在村兒里,頓頓吃白面的人家也不多,可陳老爺在外面風里來雨里去的做生意,忙了大半輩子,攢下家業(yè),便陳老爺不是個講究吃穿的人,見著這樣的飯食也不大樂。 尤其,倆媳婦連白饅頭都不吃,都是啃窩頭。 陳老爺當下便撂了筷子,沉臉問,“咱家是過不下去了還是怎么的?” 陳太太這向來愚鈍的,還沒明白哪,直說,“怎么了?一回來就撂臉子。” 陳老爺撂了筷子,大家都不敢吃了。陳老爺沉了臉道,“媳婦難道不是咱陳家的人,還是說我陳家供不起媳婦吃白的?這話說出去,我丟不起這個人!” 憑陳太太再怎么說是中午剩下的窩頭,以及倆媳婦自陳是她們主動吃窩頭的話,陳老爺仍是一撂筷子,起身屋里去了。 第30章 丟人 陳老爺不吃,陳太太忙跟過去勸當家的了。 其他人繼續(xù)吃飯,陳大順同媳婦和二弟妹道,“都別吃窩頭了,咱家可不至于這樣。” 陳二順掰個饅頭,一半給宋蘋,一半給褚韶華,倆人都接了。陳二順小聲問她倆,“你們中午也吃的窩頭???” 宋蘋點點頭。 褚韶華面色如常,沒說什么。 陳二順嘆道,“娘就是節(jié)儉太過。哥你不知道,我們在老家,滿倉的糧食吃不完,咱娘叫嫂子和我媳婦燒飯時,也總是吃半白面的?!?/br> 陳大順都無奈了,“你說咱娘這是怎么了。爹一早就出來做生意,咱家也沒那么精窮過,娘怎么這樣想不開?!?/br> “一輩子就這樣兒了?!标惗樝氲剿锕?jié)儉到摳兒的性子,也是大搖其頭。 —— 陳老爺陳太太都沒再出來,待幾人吃過飯,褚韶華把廚下收拾干凈,便回屋去了。陳大順是個孝順人,心里就記掛著二老,還說哪,“爹娘也沒出來吃飯,要不煮幾個雞蛋給二老送進去。” 褚韶華道,“煮雞蛋不好,我給爹娘蒸一碗雞蛋吧。” “也好。”小夫妻倆便又去了趟廚房。 褚韶華蒸了兩碗雞蛋,那雞蛋蒸的,有人蒸雞蛋吧,蒸出來跟蜂窩煤似的,褚韶華這雞蛋蒸的是水嘟嘟滑溜溜,瞧著便令人食指大動。她也沒擱什么特別的調(diào)料,就是放了些醬油,滴上幾滴小磨香油,便香的了不得。 褚韶華想著,倘她這會兒去,怕叫陳太太沒面子。褚韶華就讓大順哥自己去,想了想,又去東廂把小叔子叫了出來,低聲同陳二順道,“爹娘晚上也沒吃飯,二弟,我蒸了兩碗水蒸蛋。如今咱們剛來,別叫老兩口鬧別扭,你跟大順哥一道送去,開解開解二老,也就好了?!?/br> 陳二順就愛干這事兒,當下還說,“嫂子想的周到?!?/br> —— 于是,倆兒子給爹娘送飯到屋里去,不知如何勸解了一番,反正陳大順回屋時神色輕松,褚韶華問他,果然已是好了的。褚韶華想著公公這樣的人品,竟然娶了婆婆這樣愚鈍的女人,真是不知上輩子怎么欠下婆婆的,這輩子來還了。 陳大順因爹娘和好,也很高興,還同褚韶華說,“娘就是節(jié)儉慣了,一輩子這樣兒,你別放心上?!?/br> 褚韶華心說,你娘的毛病倒不是節(jié)儉,而是蠢。 這人哪,節(jié)儉不是壞事,可節(jié)儉到蠢的地步,就不叫人喜歡了。 —— 有陳老爺發(fā)作了一回,陳太太不敢再刻薄倆媳婦了。 就是在一日三餐的飯食上,大概是倆兒子都解勸過她的緣故,問她做什么飯菜時,陳太太總會說,“他們父子出去這一日辛苦,不管燒什么,必要有個葷菜才好?!币采岬贸詒ou了。 褚韶華很解氣的瞧了回陳太太的笑話,本來就是,雖則村里也有那等刻薄媳婦的人家,專給媳婦吃剩的穿差的,可為什么要跟那樣的刻薄人家學?村里一樣有寬厚之家!怎么不跟寬厚的學?!也不知是不是刻薄了媳婦就顯出她做婆婆的無上威儀來,總之,褚韶華是最看不上這種人的。 所以,見陳太太倒霉,她心下挺痛快。 褚韶華不緊不慢的收拾著家里帶來的東西,把大順哥換下衣裳洗了,再趁著天兒好把大順哥先前睡的被褥都拆洗過,順帶還要學一學北京話的口音。褚韶華是個入鄉(xiāng)隨俗的性子,她很快就與左鄰右舍的都熟絡起來,后鄰是老北京人,姓周,人家住的是自己的宅子,據(jù)說祖上做過官。甘雨胡同的位置不錯,離皇城特別近,所以這一塊兒以前基本上都是官宅。住這一片的老北京人,說祖上做過官也不罕見。 褚韶華閑了常去周家說話,學周太太的北京口音,用陳太太的話說,怪音怪調(diào)的。她老人家還是老家的鄉(xiāng)下口音,家里倘來個客人,若是老家來人還好,倘是一個胡同的鄰居,人家說普通話,她自己個兒不會說,又不好意思,遂不愿見客。褚韶華是很愿意學北京話的,她這人伶俐,沒個三五天就說的有模有樣。 她自從學了北京話,在家也開始說北京話了,非但如此,以前叫爹娘的,現(xiàn)在改口,隨著北京人喊爸媽了。陳老爺開始聽兒媳婦喊他爸爸,還怪不習慣的。陳太太則是說,“我一聽你說話就冷,渾身起雞皮疙瘩?!?/br> 褚韶華笑嘻嘻地,用自己還不大熟練的北京口音清脆伶俐的說道,“這眼瞅就是二伏了,媽你正好多聽聽,也省得扇扇子了不是?!?/br> 陳太太雖時常就要挑剔一下褚韶華,可說句老實話,她對褚韶華往往也是無計可施。褚韶華要是拿定了什么主意,憑人怎么說怎么笑,她是半點兒不懼的。 結(jié)果怎么著,不過半月,褚韶華就把北京話說的溜的不得了,家里男人們?nèi)ス裆喜辉诩?,但有什么事,都是褚韶華去辦,無他,陳太太宋蘋姑侄倆,現(xiàn)在還是一口家鄉(xiāng)口音哪。陳太太還自稱“不忘本”,褚韶華心說,一個個的這等鄉(xiāng)下婆子的作派,真心叫人瞧不上。鄰居都不跟她們打交道,倒不是人家勢利眼,你說話人家聽不明白,誰還愿意跟你說話??! 褚韶華非但自己學北京話,還號召著魏太太魏金魏時一起學,尤其魏時,現(xiàn)下年紀小,魏東家打算把兒子送學堂念兩年書,再到柜上學生意。褚韶華說的,“學堂里都是北京的孩子,人家都會說北京話,就咱一口家鄉(xiāng)口音,這也不好。” 魏太太想著,倒也是這個理,就讓魏時學習北京話。魏金也喜歡過來跟大順嫂子說話、做針線。就是有一事令褚韶華哭笑不得,魏太太自被土匪綁過一遭,就落下了個哭窮的毛病,平時半點兒不敢叫人知道自家有錢。就是魏太太自己個兒,現(xiàn)下也不似以前那般金釵銀簪的插滿頭了,她現(xiàn)在換了木簪。連衣裳也不穿綢著錦了,自魏太太到倆孩子都換了布的穿,但凡說話,開頭兩句必定是,“剛來北京,家用艱難”,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家沒錢。 魏太太不過是哭窮,陳太太卻是覺著,再這樣過下去,家里可就真要窮了。無他,自來北京后,便是褚韶華負責采買。每天買多少東西,多少錢一斤,回來給陳太太報賬。陳太太心下忖度著,在北京花銷忒大,這半月花銷倒比她在老家半年的不少。偏生前幾天剛被陳老爺發(fā)作過,不敢在伙食上克扣,于是,她就懷疑,是褚韶華買菜報虛賬,昧她的菜錢。 陳太太吃了這許多年的鹽,也是個有主意的。褚韶華再說去買菜的時候,陳太太就叫了宋蘋道,“你跟著你大嫂子一道去菜場,也沒得這事總叫你嫂干,你認認路,以后你倆一人一天。” 褚韶華倒是挺愿意去買菜,她還時常瞎逛一逛,比總在家悶著強。不過,既然婆婆這樣說,褚韶華想婆婆一向小鼻子小眼的,哪里放心得下錢財,無非就是怕她在菜錢上弄假罷了。褚韶華便笑道,“是啊,二弟妹你就跟我一道去吧,都來北京半個月,你得煅練著些,膽子太小可不成?!?/br> 說來這事兒也好笑,宋蘋生得五大三粗的身量,一個能頂褚韶華倆,偏生是個沒用的。陳家剛搬來的時候,街坊間除了魏家都不認識,陳家既是新搬來的,褚韶華就跟陳太太商量著,蒸了一大鍋糖三角,一家送幾個,也是跟街坊們打聲招呼的意思。其實,這東西都不白給,別人家收了東西,也都有回禮的,或是一塊豆腐,或是一碗餃子,或是時下菜蔬,這樣也就是彼此認識了,以后好來往。 褚韶華就說,這胡同是東西向,妯娌倆一人走一排,這樣送東西也快。宋蘋跟著褚韶華把糖三角分出來,讓她去時,她竟是不敢。這也就是妯娌,不好把話說到明面兒上,這要是換個親近的,褚韶華早罵了,怎么這樣的沒用!送東西有什么好怕的!宋蘋干不來,便都是褚韶華送的。好在褚韶華是個愛跟人打交道的,也沒說什么,自己就把這事兒干了。待到買菜的事,宋蘋都沒提跟褚韶華一起去菜市場的事兒。 如今陳太太這樣說,宋蘋也只得硬著頭皮應了。 結(jié)果,陳家就出了件大笑話。 這事真怪不得褚韶華,宋蘋跟她一道去菜場,都去了五天了,路也很好找。陳太太瞧著時候差不多,就跟倆媳婦說,這買菜也不用每天倆人一起去,這樣,分出來,一人一天。褚韶華沒什么意見,宋蘋倒是說,“那路我還記不大清哪,明兒個再讓嫂子跟我走一回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