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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輕錯在線閱讀 - 第96節(jié)

第96節(jié)

    將功贖過

    天真地

    相信過

    被我傷害過的還會愛我

    也許命運有因果

    當我輕狂地錯過

    早已注定了這一生

    誰都不可能再快樂

    你緊握過我的手

    我剪斷你的翅膀

    不敢怪你要離開

    怪我是那樣地不懂愛

    我懂已太晚

    不能再作伴

    我們只能困在命運

    的兩端

    為何回不去

    卻還看得清

    拉住我的手以為

    能飛的你

    那陣風

    已平息

    你想要的我再不能給你

    也許命運有因果

    當我輕狂地錯過

    早已注定了這一生

    誰都不可能再快樂

    但我還是不信你

    你說愛已經(jīng)過去

    可我懂它還在這里

    是我年少輕狂的贈禮

    他的聲音是沙啞的,曾經(jīng)細膩的顆粒感變成了粗糲的巖石,以致于剛開始人們無法相信這是隋輕馳的聲音,可當他們還在為之遺憾惋惜時,他的歌聲再度從懷舊的木吉他,如雨的大提琴中走出來,唱到“天真”時,人們依然能從那兩個字里窺見那個甜美無邪的少年的浮光掠影,當他唱著“不能再作伴”時,好像現(xiàn)場每一個人都和最愛的人永遠地分手了,當他唱“拉住我的手以為能飛”時,就好像真的有什么起飛了,然而那飛起來的又在滑落的高音中那么快地墜了地……

    洛雪紅了眼睛,彩排時隋輕馳說過,他不要華麗的燈光,不要舞臺效果,不想要分神,只想專心唱歌。舞臺上那么干凈,明明什么都沒有,但在這個返璞歸真的舞臺上,她像真的看見了隋輕馳身后那一地墜落的殘骸,全部全部,都是無力挽回又不想埋葬的愛。

    《原諒我年少輕狂》的伴奏進入尾聲,卻不是大家期待的那個結(jié)束式,它像在墜落前又在空中盤旋了一圈,舞臺光從那一束寂靜的白色漸漸變成了一團金色,溫暖又黯淡的金色籠罩著舞臺中央的歌手,伴奏在那一刻完成了絕美的變調(diào),木吉他再次響起,臺下的觀眾紛紛站了起來,那是披頭士的《yesterday》。

    這首經(jīng)典被太多歌手翻唱過,隋輕馳卻是第一次唱它,當他的聲音唱出那聲“昨天”,一瞬宛如走進了時光機,第一聲“yesterday”的尾音還沒結(jié)束,人們便已完成了共情,被催得潸然淚下。

    yesterday,他唱道,all my trouble seems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erday

    他在歌唱,卻更像在發(fā)問,他問那個人為什么要走,是不是他做錯了什么,他問為什么燦爛的一去不返,為什么一切好的都一定要停留在昨天……

    為什么他要走?

    為什么他要走?

    這兩句歌詞,每次唱起,洛雪就覺得心都要跟著碎開了。

    我寧愿相信昨天……

    我寧愿相信昨天……

    雙手捧著麥克風的天生歌者,他唱的是懺悔,是青春的殘骸,是永遠鐫刻在記憶里,卻回不去的美好,他唱的又是珍愛,是即使什么都找不到了,也要捧著這些回憶走向墳?zāi)?,與之共枕的倔強。

    唱完許久,全場仍一點聲音都沒有,情感在一片寂靜中爆裂著,直到場下的安潔流著淚用力地鼓掌,所有歌手和觀眾都熱烈地鼓掌著,每一個人都熱淚盈眶,沒有尖叫,只有綿綿不絕的掌聲和按捺不住的哭泣聲。

    燈光像水一般澆注在隋輕馳身上,他站在舞臺上,主持人沒有走上去,照在他身上的光像如水的光陰,他仰起頭,用力閉上眼,好像真的有水流進了眼睛里。

    傅錯靠在病床上,低頭看著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窗外還是白晝,病房外的走廊是醫(yī)院早上忙碌的動靜,只有他一個人沉浸在大洋彼端的黑夜里。

    隋輕馳的演唱結(jié)束,魂牽夢縈的魔法在慢慢地失效,他聽見了監(jiān)控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那其中有他加速的心跳,他的呼吸,他又聽見了外面的車水馬龍,病房走廊的匆忙腳步,不那么親切的異國語調(diào)……

    從收到隋輕馳短信的那天起,這三天里他幾乎沒有睡過,在wilson醫(yī)生的建議下他在這幾天做完了術(shù)前檢查,wilson醫(yī)生告訴他他目前的狀態(tài)適合做手術(shù),于是選擇擺在他面前,卻讓他徹底困住了。到底是放棄手術(shù),趁最后一點時間回去,起碼可以陪他到29歲,說不定還能讓他陪自己到31歲,還是去搏那一半的希望,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失眠、焦慮,再加上輪番的各種檢查,讓他身體的狀態(tài)又變差了,wilson醫(yī)生對他說:“如果你實在做不出選擇,就交給上帝吧,因為我覺得只要讓愛你的人陪著你度過生命最后的時光,不管那時間是長是短,都不算是錯的決定?!?/br>
    他不知道自己沉湎在回憶和思緒中多久,直到病房外走過一個人影,是剛來上班換好白大褂的wilson醫(yī)生,他本能地抬頭叫住了對方。

    wilson醫(yī)生停下來,有些詫異,因為他還沒開始查房。他走進病房,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里,站在他床腳,盡量語氣輕松地問:“考慮好了嗎?”

    “手術(shù)吧?!备靛e說,沒有一點猶豫。

    金發(fā)的醫(yī)生揚了揚眉:“怎么想通的?”

    “沒怎么想。”傅錯說,也不是上帝幫忙決定的,“我想試一下不想那么多,都交給感覺?!?/br>
    “好,”wilson醫(yī)生點點頭,“你決定好了我們盡快就可以安排手術(shù),就這兩天?!?/br>
    “也不用這么快……”傅錯苦笑,“我還要等一個人,他得給我簽字?!?/br>
    wilson醫(yī)生有些意外,隨即會意地笑了笑:

    “我想這點時間我們還等得起?!?/br>
    第九十七章

    傅錯在夜里醒來,病房里關(guān)著燈,只有病房外的走廊燈還亮著,光線透過靠門的一面窗戶模模糊糊地照進來,他睡得昏沉,只覺得那面窗外的光像淺黃色的黃昏,然后他聽見腳步聲,從電梯的方向傳來,又朝著這邊走來,不是護士的腳步聲,像是那天靴子叩在教堂地板上的聲音。

    黃昏色的窗外,映出一道模糊的人影,那不是wilson醫(yī)生,wilson不是這個身高,也沒有這個寬度的肩膀。

    傅錯在那一瞬清醒了,發(fā)現(xiàn)并不是幻覺,那身影出現(xiàn)在窗后,在他的門外停下,他想,這如果不是一個半夜?jié)撊脶t(yī)院想謀殺他的某個高大英俊卻謹小慎微的殺手,那就一定是他了。

    門開了。

    高二那年,他也是這樣渾渾噩噩地躺在醫(yī)院里,大半夜的,穿著黑色連帽衫,背著一背包現(xiàn)金的隋輕馳推開急癥室的大門,口無遮攔地對ak說:“你電話里又沒有說清什么情況,我以為他快死了。”

    隋輕馳穿著一件輕薄的黑色衛(wèi)衣,推開門站在病房門口,看見他,逆光的神色看起來很平靜。他把一只泛黃的駝色手提袋放下,朝他走過來,在他的病床邊坐下,說:“我來了?!?/br>
    病床因為隋輕馳坐下而微沉了一下,他的身體壓在他的被子上,感覺那樣的好,傅錯看著他,努力克制住奔涌的情緒,低聲說:“燈在門邊,你把燈打開吧。”

    “不用,你睡吧。不開燈我也看得見你?!?/br>
    “隋輕馳,”傅錯忍不住說,“你是不是屬貓?”

    “差不多,”隋輕馳點頭,“我屬虎,也算貓吧?!?/br>
    他當然知道他屬虎,而自己屬牛,雖然大隋輕馳兩歲,但其實隋輕馳是虎的末尾,而他是牛的開頭,實際相差不到兩歲,樂隊解散后有一次ak喝醉了,在餐桌上抱怨難怪西風會解散,因為他們屬相就不配,三頭大傻牛和一只小老虎,草食動物和頂級掠食動物,能在一起組樂隊就怪了!譚思說他無稽之談。

    但那天ak的話真的有刺傷到他,而那種刺傷感,在這一刻看見隋輕馳后不經(jīng)意間想起來,又覺得格外對不起他。對不起這頭小老虎。

    “對不起。”他看著隋輕馳說。

    隋輕馳的喉嚨滾了一下:“傅錯,你不想我跟著你死,告訴我一聲就是了?!?/br>
    “……那我告訴你了?!?/br>
    隋輕馳沒有說話,垂眸點了下頭。

    房間里太昏暗,他看不清隋輕馳的表情,便說:“你把燈打開吧,我沒做化療,沒掉什么頭發(fā),別害怕?!?/br>
    隋輕馳嘆息一聲從床邊起身,伸手去碰開關(guān)時留下一句:“我又沒有在怕……”

    燈亮了,傅錯看著隋輕馳坐回來,他看起來很像今早在電視里看到的樣子,頭發(fā)還維持著造型師給他做過的造型,一層層像浪一樣,疊得很好看,就是額頭處垂下來幾綹,像被雨點打濕的麥草,有一點小狼狽。

    隋輕馳把前額垂落的頭發(fā)撥上去:“有點亂嗎?”

    “……你答應(yīng)過我不抽煙的?!备靛e說。

    隋輕馳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沒有抽煙。真的?!彼謸崃藫岵弊樱辶讼律ぷ?,“就是有點累了,休息一段時間還是能好起來的?!?/br>
    護士推門進來,提醒家屬探病時間到晚上12點。

    隋輕馳回了聲ok,又用英文說我飛了十幾個小時過來看他,剛下飛機就過來了,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傅錯看著隋輕馳的側(cè)臉,他在對那位護士微笑,印象中這是隋輕馳第一次利用自己的外表。

    護士長十分通情達理地讓他留到一點以前。

    護士長離開后隋輕馳轉(zhuǎn)頭看向他,握了握他的手,問:“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傅錯看著隋輕馳極度平靜的臉,欲言又止,最后說:“三天后做手術(shù)?!?/br>
    “好,明天我?guī)闳ソ烫?,然后我會在手術(shù)單上給你簽字。”

    當天晚上傅錯睡了個好覺,本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睡覺這件事上,但是睜開眼時天還是大亮了,他看見窗邊站著的背影,高大英俊,一身挺括的黑色西服,正低頭挽著袖子。如果不是昨晚親眼看見隋輕馳離開,他都要以為他是陪他睡了一夜,這才剛剛起床穿衣,被子里還留著他的體溫。

    他喊了他的名字,隋輕馳轉(zhuǎn)過身來,窗外的白光照著他格外英俊的臉。

    傅錯頭一次見他穿這樣正式的著裝,不是不驚艷的,坐起身來仔細端詳一番,感慨了一句:“都不像搖滾樂隊主唱了?!?/br>
    隋輕馳笑了笑走過來,提起沙發(fā)椅上擺放的另一套黑色禮服,說:“給你的。”

    傅錯把衣服提到一邊:“我等會兒再換?!?/br>
    隋輕馳沒介意,手里把玩著個黑色領(lǐng)結(jié),在他床邊坐下,說:“我不會系這個,你會嗎?”

    黑色的領(lǐng)結(jié)帶在他手指上纏了兩圈遞過來,像在遞個玩具,從上面的褶皺看,已經(jīng)被亂七八糟折過幾回了。傅錯抽過那條領(lǐng)結(jié),隋輕馳就低下頭,讓他把領(lǐng)結(jié)帶繞過他脖后。

    隋輕馳彎下脖子,又仰起頭的樣子,讓傅錯想到了天鵝,而這條蝴蝶結(jié)會挽在他的聲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