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的詢問，劉行儼一時不知該怎樣回答，淑貴妃的情形，三公主并未和自己細(xì)說，于是只能生硬地避過。

    “三公主只說，公主若是愿意，她可以設(shè)法將三公主送回京中，與貴妃團(tuán)聚?！?/br>
    她嘴唇緊抿，仿佛極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波動，末了，緩緩道：“你回吧，我不走?！?/br>
    “公主……”

    “你回去告訴她，她是大周的公主，我也是，我既背負(fù)著皇命堂堂正正地來，便不能窩窩囊囊地回去！”

    見她態(tài)度堅決，劉行儼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勸解，這顯然不是柴熙筠想要的答案，據(jù)他所知，她已經(jīng)在暗中籌謀如何把眼前的人帶離。

    “快走吧，這里隨時可能有人過來?！辈胥鋬河^察著帳外，一再催促。

    “公主保重?！彼f完一個閃身，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哎……”她下意識地朝他離開的方向伸出手，卻見眼前空蕩蕩一片，帳內(nèi)除了她哪還有人影，方才的一切像是在夢中。

    聽得他說“保重”，她其實想托他帶話，讓柴熙筠當(dāng)心。

    赫連炎此次南下一路摧枯拉朽，大周的軍隊連連敗退，她自小養(yǎng)在深宮，比不上那些久經(jīng)沙場之人，即使身邊有人相護(hù)，也該當(dāng)心才是。

    可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

    當(dāng)年自己出嫁時，她曾勸自己千萬要珍重，彼時不甚在意，如今易地而處，倒意外理解了她當(dāng)時的用心。

    只是身為大周的公主，自小享受著萬民的供奉，如今她領(lǐng)兵拒敵于國門之外，而自己，也有必須要完成的事。

    回到府衙，劉行儼敲門進(jìn)去，桌案四周滿地的紙，齊景之正彎腰一張一張地?fù)欤裎躞迍t在一旁端坐著。

    “怎樣？”一見他進(jìn)來，她似乎頗為激動，身子微微前傾，忙不迭地問，臉上還泛著紅暈。

    劉行儼搖了搖頭，把柴沅兒所說原封不動地復(fù)述了一遍。

    聽完之后，她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沉吟良久才開口：“是我欠考慮了?！?/br>
    “只是……”回想起方才和柴沅兒會面的情形，他心一橫，大著膽子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屬下覺得，二公主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br>
    “二公主的營帳，離主帳還有一段距離，守衛(wèi)不算嚴(yán)密，但是公主卻一再催促屬下趕緊離開，說隨時會有人過來?！?/br>
    “你是說，赫連炎并不信任她？”

    劉行儼忖度了一番，緩緩說道：“恐怕不止如此。”

    翌日一大早，柴熙筠便去找朱丞，齊景之在身后跟著，手里拿著昨夜的畫稿。

    朱丞猶豫著接過，聽了他的介紹之后面上一喜，隨之贊不絕口：“好！不知駙馬如何想到要改進(jìn)砍馬刀？”

    齊景之望了柴熙筠一眼，見她暗暗朝他點了點頭，才繼續(xù)說道：“我沒有打過仗，若是說的不對，還望大帥海涵?！?/br>
    “駙馬謙虛了?！?/br>
    “季州的城墻損毀那樣嚴(yán)重，恐怕不單單是因為赤狄軍攻勢凌厲，還與我軍守城辦法過于單一有關(guān)?！?/br>
    “將軍比我更清楚，守城不能只靠幾道防御工事，如今季州的守備，赤狄人殺到城下太容易了?！?/br>
    朱丞聽完面色凝重，連齊景之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他又何嘗不知，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季州并不是邊防重鎮(zhèn)，防御守備處處不足，如果不是這次赫連炎攻勢兇猛，季州絕不會成為陣地的前沿。

    “不知公主怎么看？”他心里明白，齊景之既然能當(dāng)面說出這些，想必不只是他個人的意思。

    “按理說朱帥是一軍主帥，軍中之事，本宮不愿插手，但是大帥既然問起了，那么本宮就姑妄言之，大帥姑妄聽之也就罷了?！?/br>
    柴熙筠話說的隨意，朱丞卻低頭頷首，并不敢真的隨便對待。

    “昨日議事時，不少將領(lǐng)都傾向于嚴(yán)防死守，恕本宮直言，依當(dāng)下的情形看，似乎太過保守，太過被動。”

    “這幾個月，先有二皇子和趙王發(fā)動宮變，后有赤狄出兵南侵，陛下初登大寶，局勢并不安穩(wěn)，我們不能在季州耽擱太久?！?/br>
    朱丞點點頭，心里不禁對柴熙筠多了幾分敬意。昨日議事她坐在旁邊一言不發(fā)，給足了他顏面，今日又開誠布公同他講這些，可見著實是個敞亮的人。

    “所以這砍馬刀，不只是為守城而用。”他看著畫稿，自言自語道。

    “朱帥既然明白，那本宮便明說了?！辈裎躞蕹T外瞟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昨夜我的人，夜探了赤狄大營?！?/br>
    “哦？”朱丞瞬間眼睛放光，一下來了興趣。

    “進(jìn)來吧。”柴熙筠一聲令下，只見一個熟悉的面孔推門而進(jìn)。

    朱丞立即認(rèn)了出來，這不正是那日在城墻上，一箭射死赫連炎身下寶駒的那個男子？

    “你便是夜探敵軍大營的人？”

    “是。”

    “好一個勇士！”

    見朱丞看向劉行儼時，面上滿是欣賞，柴熙筠便放下心來：“這位是劉行儼，曾是……”她想了想，隱去了他的經(jīng)歷和出身。

    “武藝超群，跟著我實在屈才，即日起，你便歸到朱大帥麾下，聽大帥差遣吧?！?/br>
    “是?！?/br>
    朱丞惜才，自然一臉高興，朝柴熙筠作了一個揖：“多謝公主割愛?！?/br>
    “你把昨夜看到的，再講一遍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