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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我隨口想問他信誰,那墓碑浮現在腦海里,試探道:“哥哥,再給我多講講師兄的事吧?” “你病著,先養(yǎng)好身體?!彼酒饋砣ダ蝗?。 顧左右而言他,我便知他不愿說。 “那等我病好了,講給我聽怎么樣?” 我沒讓步,他拉被褥的手頓了頓:“都過去了,眼下重要?!?/br> 眼下有什么好重要的?我郁悶地腹誹,越避而不談的,就越有鬼,我非要弄清楚不可。 他再沒說別的,坐了一會兒就讓我休息,離開了。 又幾日我休息好了,叫他帶我回師門,只一個瞬息間,他便帶著我來到了玄機山山腳下。 山上有我?guī)熥鹪O的劍陣,尋常法術用了也無用,想上去,只能爬。 姬塵影走了兩步,大約是沒見我跟上來,轉過頭:“怎么了?” 玄機山景色與當年我上山時無二,萬劍高懸于頂,竹林滿山。我于山腳重重跪下,朝山頂的方向磕頭。 十七歲時上山,求救無門,只好想笨辦法,走一步便磕一個頭,直到走到劍陣前。我哪里過得去劍陣,那時也確實是不想活了,想著要么報仇要么死了算了,頂著滿頭的血就往里沖。 師尊從天而至,揮袖之下萬劍臣服,救我性命。 ☆、北落師門 我剛磕了一個,突然看到姬塵影很是鄭重地跪下,也朝山頭磕頭,動作無比標準,稱得上三叩九拜敬重非常。 “別別別!”我連滾帶爬地沖過去,最后一刻護住了他的額頭:“你這是做什么啊,哥哥,你不必磕?!?/br> “……” “真的,沒這規(guī)矩!我磕那是因為我從前做錯了事!” 他頓了頓:“我……曾承你師尊很大的情。” “?。渴裁辞??” “過去的事了。” 拜托,每次到節(jié)骨眼上就是“過去的事”,而且你這一瞧就是剛編的好吧! “你——”我話沒能說出來,因為頭頂的萬劍陣倏忽停止了,一道悠長渾厚的聲音傳來:“進山來?!?/br> 這一聲足以令我百感交集,忙應道:“是!” …… 玄機山上的玄門派,是由祖師爺一手創(chuàng)立,他老人家駕鶴西去,后人立了座石像在門前。當年我被師尊救下,他要我打道回府,我就是在祖師爺的石像前,跪了三日。 往后的日子沒功夫想亂七八糟的,做鬼的那三年倒是時常想起,百年來會否有我這樣死纏爛打入門的。 玄門派的門檻建得如道觀,師尊閉關的地方又靜如佛寺,門下弟子的寢殿卻是不拘著什么模樣,人都道玄門派四不像,其實這最合師尊的修行法門,順意而為。 門前早早就站著兩男一女,正巧我都認得,前頭的是清風師叔的弟子,后面跟著的是蕭央和趙嵐。 還沒走近我便招呼:“喲,這不是顧風師兄嗎?怎么勞動您大駕了?!?/br> 有一年玄門派四位長老分別派了門下高徒,一同下山收妖,那時我已入師尊內門兩年多,師尊高看我,大約也是看我整日閉門不出,不與人交流,便派我去。 與我一起的人就是這顧風師兄,另外輕徽師叔派的是懷江師兄,小師叔派的是靖珩師兄,好在我不與這位靖珩師兄一同,這位最難對付。 顧風一愣:“我與師弟在何處見過?” 我也一愣:“呃,聽云師兄提過,一見真人便知師兄話不假,果真叫我認得出?!?/br> “哦?你說的云師兄,可是云齊?” 他素日里來和我?guī)熥痖T下弟子沒什么交集,除了我,便也是想不到誰了,只是這話一出,他身后的蕭央和趙嵐可是變了臉色。 也是,我是被逐出師門下山后屠盡云家滿門的,要是我,我也會避嫌,不愿承認這個同門,可以理解。 “自然是了?!?/br> “不知他如何向你提起我的?” “這、這個嘛,就是說顧師兄你一表人才,氣宇軒昂……什么的……” 漂亮話都拿去說給姬塵影聽了,對旁人我還不能正常些嗎?左右是想不出什么溢美之詞了。 還是閉嘴吧,言多必失誠不欺我。 顧風自然聽得出我的敷衍,看樣子也是隨口一問,淡淡一笑便按下不提。 “顧師兄今日怎么有空?”記憶里他替他師尊忙著門里的事,很少有空四處閑逛。 我?guī)熥鹗莻€修佛法、極少沾染塵世的人;輕徽師叔喜歡下山廝混,十日有八|九日不在山里;小師叔性子古怪,與旁人都合不來。是以這管理玄門派的事,都落在了清風師叔身上。 “奉命下山,方才回來,師尊叫我替他來送拂塵給青竹師叔,路上遇見蕭師弟二人,聽說是來接人,我便偷閑片刻。”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二人,趙嵐躲在蕭央身后不敢看過來,蕭央還是那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只是看我和姬塵影的目光,有些憤怒,莫不是還記著客棧時的事。 “喲,趙師妹,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俊?/br> “我!我好得很!”她說話時偶爾瞟一眼,我便知道她還在害怕我身后的姬塵影。 “不知這位是……” “容我介紹,這位是東海城姬家的少公子,姬塵影。” 顧風神色一凜,二人相互致意,他多多打量姬塵影:“原來如此,姬家出好少年郎,傳言非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