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們這層有人要做手術(shù)之前，我都會給他們折，祝他們平平安安?！?/br>
    佟語聲說著，又快速捻了一張：“但是我從來沒折到過一千只，很多時候不用一千只他們就出院了，說明他們不需要我的愿望，還有一些人沒等到一千只就去世了，是愿望趕不上?！?/br>
    吳橋一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只是目光一直落在紙片上，難得一見的神情專注。

    幾秒鐘之后，他伸手裁了一塊草稿紙，低頭，憑著記憶快速反轉(zhuǎn)紙片，一個不太精致但是像模像樣的千紙鶴便誕生了。

    他學(xué)習(xí)能力真的很強，佟語聲心想著，如果他是個健健康康的男孩子，那可真的太完美了，長得好看又聰明，家庭條件也很好，不知道會多討人喜歡。

    佟語聲心情微動，將那只小小的靈巧的千紙鶴翅膀捻好，輕輕放在吳橋一的桌面上。

    “只憑風(fēng)力健，不假羽毛豐。紅線凌空去，青云有路通?！辟≌Z聲說，“Joey，祝你健康幸福?！?/br>
    一千個千紙鶴才叫愿望，一只千紙鶴只能叫祝福。

    吳橋一看了一眼佟語聲的小鶴，伸手，把自己剛疊的那只輕輕靠在它的身側(cè)，像是酒桌上輕輕一個碰杯。

    “健康幸福。”他輕聲重復(fù)著。

    不知是祝他自己，還是一同也祝福了佟語聲。

    第13章 小說

    下午的太陽舒服得正好。

    佟語聲和吳橋一懶洋洋趴在桌上，臂彎里圈著幾只或大或小的千紙鶴。

    他們在講課聲中瞇著眼，一切都與他們無關(guān)。

    “啪”，一聲輕響，佟語聲施施然抬起眼皮——

    程諾捂著腦袋，方玲右手拿著卷成圓筒狀的課本，左手從他抽屜里抽出那本《無人生還》。

    應(yīng)當(dāng)是被抓了個現(xiàn)行。

    佟語聲本還想笑，卻突然意識到什么，還沒等他扭過頭去，就聽到了吳橋一的聲音幽幽響起：“我的書?！?/br>
    方玲的目光逐漸不和善起來。

    程諾一看那臉色，立刻轉(zhuǎn)身道：“我明天還你一本一模一樣的。”

    吳橋一說：“我就要這一本。”

    四周的目光齊刷刷掃來，佟語聲感覺有些窒息。

    他伸手輕輕抓著吳橋一的袖口，但那人卻直接無視他的動作，就這樣直直盯著方玲看。

    方玲應(yīng)當(dāng)是了解過吳橋一的情況，外加吳橋一天生的學(xué)科優(yōu)勢，對他遠不及別人那么兇。

    她用卷子輕輕拍了拍程諾的肩膀，下巴一揚，讓他帶著卷子去后面罰站。

    接著，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把那本書合好，塞進了吳橋一的抽屜。

    立刻有學(xué)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唏噓起來：“啊——老師好偏心——”

    方玲到也毫不掩飾，隔空點過去：“你們要是客觀題能考滿分，我也偏你們心?！?/br>
    接著她轉(zhuǎn)過頭來對吳橋一說：“上課就不要看了?！?/br>
    吳橋一似乎被她提醒到了似的，從抽屜里把那書拿出來，攤開到桌上埋下頭去。

    方玲嘆了口氣，沒說什么，上課去了。

    下課之后，程諾過來賠罪：“不好意思，我反偵察能力還得鍛煉?！?/br>
    吳橋一似乎沒聽到他在說什么，無人生還大概也只看了幾個字，就被甩到了一邊。

    佟語聲笑起來，問他：“你看完了沒？”

    程諾點頭：“看完了，我是在復(fù)盤做筆記，被她逮到了?！?/br>
    說著拿出草稿紙來，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人名，還用不同顏色的筆連線、做了標(biāo)注。

    佟語聲做摘抄也沒這么認真過，只睜大眼，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一直神游的吳橋一抬頭，看著佟語聲，又看看程諾，伸手把佟語聲的大拇指摁了下去。

    佟語聲回頭看他，覺得有些好笑，等他的手松開，又把大拇指豎直了。

    吳橋一又伸手摁下去，這回怕他再伸，干脆把佟語聲的手包在兩只手的掌心，向里緊了緊。

    佟語聲咯咯笑起來，把手抽回來、把大拇指頂?shù)匠讨Z的面前。

    吳橋一rou眼可見地?zé)┰昶饋怼?/br>
    佟語聲怕他拿起小刀把自己大拇指給削了，連忙收回手，安撫似的在他腦袋上胡亂擼了一把。

    “咦呃……”程諾看這倆粘粘乎乎的樣子，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搓了搓胳膊肘子。

    轉(zhuǎn)身回去之前，程諾沒忍住，還是試探著問佟語聲：“還有小說嗎？”

    吳橋一煩躁勁兒還沒過，立刻抬起眼瞪他。

    程諾伸出一只手，隔空擋住了吳橋一的視線，可憐巴巴望向佟語聲。

    佟語聲伸手，在書堆里翻起來：“張愛玲《傾城之戀》？沈從文《邊城》？”

    程諾連連擺手：“要跟之前那本差不多的，不要這種?！?/br>
    “推理小說？”佟語聲搖搖頭，“沒帶，都在家呢?！?/br>
    于是那人悻悻地轉(zhuǎn)回座位上了。

    但佟語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背——又被吳橋一打了下來。

    佟語聲乖乖收回手，問他：“我寫的看不看？幾篇短篇，在懸疑雜志上投過，我把手稿都留著呢?！?/br>
    程諾的眼睛亮了起來。

    吳橋一“咔”的一聲，把圓規(guī)的腳插到桌子上。

    佟語聲收回了手：“等Joey看完給你看。”

    程諾兩手一攤：“那我看不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