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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若問歡喜城的人,城里的首富是誰?毫無疑問的,人人都會說是城里的夏家。

    若再問歡喜城的人,城里最橫行霸道的流氓是誰?絲毫不用遲疑,每個人都會說是夏家的大女兒——花大小姐喜兒是也。

    夏家大女兒,怎會姓花呢?

    客倌啊,不說您不知道,話說夏家夫人有個祖?zhèn)鞯穆殬I(yè),就是當(dāng)人間月老,那間世襲的「包君滿意」紅娘館,不知牽成多少美好姻緣。

    而夏家夫人原姓花,花夏兩家在成親前就談好了,出生的第一個女兒要過繼給花家,好繼承祖?zhèn)鞯募t娘館。

    因此,花喜兒才不姓夏,而姓花。

    且她自小就以成為世間第一紅娘為志愿,在夏家夫人的調(diào)教下,有著口燦蓮花的好口才、長袖善舞的玲瓏手段,再加上精明得讓人不敢小覷的狡詐智慧,只要她談的親事,從沒有失敗過,只要她答應(yīng)接手的婚事,不擇手段她也要達成。

    那霸道至極的蠻橫手段,讓人聞風(fēng)喪膽,短短幾年,她就成了城里首屈一指的紅娘,名聲甚至遠播至各地。

    人人都知,若想談得好姻緣,找花喜兒出馬就是了!

    不過,花喜兒也不是任何送上門來的親事都接,她大姑娘可挑剔了,紅包不滿意不接、心情不好不接;更重要的是,若是對方她看不順眼,不要說接下談親的事了,她大姑娘會直接踢人出門的。

    一定會有人不爽,對不對?

    只是個小小紅娘,跩什幺跩嘛!

    不過,前面說了,花大姑娘是城里聞名的流氓,敢惹她的,她不擇手段也要讓對方哭爹喊娘,踢出歡喜城,永不得入城,也不得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不然她會讓對方死得更難看。

    她的個性霸道又離經(jīng)叛道,素來想做啥就做啥,從不管旁人想法,橫行無阻的做法,讓人就算有怨也不敢吭一聲。

    不過,她倒也不會欺負弱小,通常人不犯她,她也不會去犯人,而且被她促成的姻緣,皆是人人稱羨的神仙眷屬。

    因此,想找她說親事的人,還是前仆后繼地上紅娘館,就盼她親自出馬,促成一段良緣。

    不過,最近癡男怨女似乎變少了,搞得紅娘館也冷冷清清的,完全沒有生意上門。

    「唉!無聊死了。

    」花喜兒百無聊賴地坐在椅上,以珍珠繡成牡丹花蕊的繡鞋早被她踢到一旁,只著白襪的小腳跨在椅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晃著。

    一手執(zhí)著以羽毛制成的桃紅羽扇,輕輕搖著,另一手則拿起玉盤上放置的瓜子,送至唇邊,張齒嗑著。

    一雙美眸懶洋洋地輕掩,一襲艷紅薄衫包裹住曼妙的身段,艷色的抹胸半露,雪白的凝膚和美麗的鎖骨隱隱透著瑩白光澤。

    她有一張艷麗無雙的小臉,卻不流于俗媚;一雙漂亮的桃花美眸,淡淡一掃,就媚得讓人酥進骨子里;唇瓣不點而珠,微微一噘,就誘得人想要一親芳澤。

    渾然天成的嬌媚和誘人的穿著,堪稱是歡喜城里最美的一道景色,艷紅身影一過,不知迷煞多少男人。

    不過,通常只可遠觀,沒人敢上前褻玩。

    因此,雖然促成不少美好姻緣,但花喜兒自己年屆雙十年華,卻依然小姑獨處。

    曾經(jīng)有過的未婚夫,也早成了她的妹婿,當(dāng)初這事可是在城里鬧得沸沸騰騰。

    沒想到裴家少爺竟然娶了小姨子,而且這樁婚事還是花喜兒本人促成的,這怎不讓人吃驚?

    怎會有人親手把未婚夫送到別人手上?而且還是自個兒的親meimei?

    不過,對于裴家少爺?shù)倪x擇,城里的人都能理解。

    花大姑娘雖然美得驚人,不過說實在話,還真的沒有一個正常男人敢娶她。

    太精明的女人,而且還是精明到行事風(fēng)格過于流氓的女人,真的沒有男人有種上門提親。

    沒人想娶個母老虎回家欺壓自己,就算那母老虎再有錢、長得太美都一樣。

    對于城里人的想法,花喜兒也明白,不過她無所謂,反正她對嫁人沒啥興趣。

    二十歲又怎樣?老姑娘又怎樣?她日子過得開心就好了。

    雖然……最近真的很無聊。

    捧起青瓷茶碗,花喜兒輕喝了口香茗,腦中拚命想著最近有啥事可以讓她玩玩。

    偏偏,她身邊那幾個朋友,該成親的都成親了,沒成親的,身旁也有個人了,除了忙于八卦的袁日初跟她一樣孤家寡人之外,其他人都已經(jīng)有伴了。

    花喜兒抿了抿唇,不禁哀嘆。

    「嘖!最近不知走什幺風(fēng),那些女人不是都嫁不出去嗎?怎幺這陣子嫁了一個又一個,害我想找人玩都沒伴。

    」搖著桃紅羽扇,她無聊地再喝了口茶。

    偏偏最近又是七月,這種鬼月是不會有人來請她談親事的,讓她更是無聊了。

    再這樣悶下去,她真的快發(fā)霉了!

    嗑著瓜子,花喜兒沒好氣地想著,她真是悶到發(fā)慌了,誰都好,快送上門來給她解悶呀!

    「小姐!小姐!」

    人還沒進門,大老遠的就聽到喜雀的聲音,沒一會兒,一名嬌俏的小姑娘就氣喘吁吁地跑進門來。

    「干嘛?」花喜兒打了個呵欠,桃花美眸慵懶地睨了婢女一眼。

    「什幺事讓你這幺喳呼?」

    喜雀順了順口,趕忙開口。

    「小姐,雷家堡的老夫人來到咱們館里門口了!」

    「雷家堡?老夫人?」花喜兒眉尖微擰,坐正身子,讓喜雀幫她穿上繡鞋。

    「是的。

    」喜雀一邊幫小姐穿上繡鞋,一邊說著:「我已經(jīng)讓人去招呼了,人應(yīng)該快到門口了。

    」

    她話才說完,花喜兒已站起身子,勾起笑容,「雷夫人,好久不見了,好端端的,您怎會來我這呢?」

    她邊說邊迎向已來到門口的客人,親熱地挽住雷夫人的手腕,扶著她進門。

    「喜兒,不要叫我什幺雷夫人,聽了都生疏了。

    」雷夫人親昵地笑著,雖然已五十左右,可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哪樱由嫌喝輧?yōu)雅的姿態(tài),讓她看來像是四十出頭。

    「以前你不都姨娘、姨娘的叫我嗎?怎幺一些日子不見,叫得這幺生疏?」雷夫人輕斥,不悅地看著花喜兒。

    「沒辦法,喜兒怕叫您姨娘把您給叫老了,瞧您,看起來可也沒比我大多少,搞不好人家看了,都以為您是我姊姊呢!」花喜兒笑得甜,嘴也甜得幾乎可以滴出蜜來。

    雷夫人聽了,笑瞇了眼。

    「你這丫頭,幾年不見,這嘴巴似乎更甜了。

    」

    「哪有,喜兒說的可是心里話。

    」花喜兒扶著雷夫人落坐,一旁的喜雀俐落地奉上了茶。

    「你呀,姨娘可說是看你長大的,你這嘴巴里的話是真是假,姨娘我會不知道嗎?」雷夫人輕笑,沒好氣地睨了花喜兒一眼。

    「哎啊,姨娘,您說這話可冤枉喜兒了,人家對姨娘的話可只有真,沒有假呢!」花喜兒嬌笑,美眸輕轉(zhuǎn),轉(zhuǎn)了個話題。

    「不過,不知姨娘怎會上我這來?是有什幺事嗎?」

    聽到花喜兒轉(zhuǎn)了話題,雷夫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忍不住輕嘆一聲。

    「我上你這來,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

    「什幺事?」花喜兒輕問,不過心里已隱約有個底。

    「你知道你表姊三年前難產(chǎn)過世的事吧?」提到過世的媳婦兒,雷夫人連笑容也沒了。

    「嗯!」花喜兒輕應(yīng)一聲,眸兒微斂。

    「唉!梅兒真是個好姑娘、好媳婦,好妻子,是梟兒沒這福氣……當(dāng)年梅兒為了幫雷家生個孩子,不顧自己纖弱的身子,硬是要把孩子生下來,我們也有心理準備,用心調(diào)養(yǎng)她的身子,也請了名醫(yī)看顧,沒想到最后還是……」

    雷夫人不禁哽咽,眼眶也紅了起來。

    「姨娘,您別難過,那是表姊的心愿,喜兒相信她不后悔。

    」花喜兒拍了拍雷夫人的手,柔聲安慰她。

    雷夫人拿著手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真抱歉,我失態(tài)了。

    」頓了頓,才又繼續(xù)說道。

    「梅兒去世三年了,梟兒也孤家寡人三年了,我一直叫他續(xù)弦,可他就是不肯,寧可就這樣一個人,但鷹兒都快三歲了,我舍不得他沒娘親疼,也舍不得梟兒孤單一生……」

    「姨娘是要我?guī)捅礞⒎蛘覀€妻子、幫鷹兒找個娘嗎?」花喜兒接話,對雷夫人安撫地笑了笑。

    「姨娘,以表姊夫的身分和條件,我想一定有很多姑娘想嫁給他。

    」

    「可是梟兒他都不要呀!」雷夫人急切地看著她,「喜兒,姨娘只有求你了,你和梟兒算是一起長大的,你能不能挑些姑娘家的畫像來雷家堡給他看看,順便勸勸他。

    」

    「這……」花喜兒沉默了下,「姨娘,您知道我和表姊夫素來不怎幺合,我的話他不會聽……」

    「可是梟兒向來很疼你的,不是嗎?」雷夫人急急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們兩個不合,一見面就吵,可最后梟兒總會順你的意,若不是那時你跟裴家有婚約,我還想要梟兒跟你成一對……」

    「姨娘,您想太多了。

    」花喜兒迅速又不著痕跡地打斷雷夫人的話,小臉揚起一抹淡淡的笑。

    「您忘了嗎?表姊夫和表姊成親后,兩人感情如膠似漆,甜蜜恩愛的模樣可是羨煞許多人呢!」

    「是沒錯,可是……」雷夫人還有話想說。

    「好,姨娘,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會找?guī)讉€好姑娘的畫像給您,讓您拿給表姊夫看,好不?」

    「好,不過我要你親自把畫像送到雷家堡。

    」雷夫人附了但書。

    花喜兒立即皺眉,有點為難地看著雷夫人。

    「姨娘,可我最近有點忙,我怕走不……」

    「最近是鬼月,你這應(yīng)該沒啥生意吧?」雷夫人不讓花喜兒找藉口,精明的眸子直看著她。

    見狀,花喜兒只能在心里嘆氣。

    「好,我會親自送畫像上門。

    」反正沒約時間,她能拖就盡量拖。

    「好,那三天后,姨娘就等你過來。

    」雷夫人滿意地笑了。

    「什幺?三天?」花喜兒驚訝地看著雷夫人,趕緊開口,「姨娘,這太趕……」

    可雷夫人不讓她

    把話說完,立即起身,笑呵呵地拍著她的手。

    「喜兒,姨娘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記得三天后哦!你要沒來,我可會跟你娘說你呼嚨我哦!」說完,人就走了。

    留下花喜兒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這……最后那一句話,擺明就是威脅嘛!

    「唉!」她只能輕嘆,腦海浮起那個熟悉的身影,心里頭是千般復(fù)雜。

    四年不見……

    他,可好?

    「娘,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想成親,除了梅兒外,我不想再娶別的姑娘,你就不要費心了。

    」

    雷家堡里,雷千梟皺緊好看的俊眉,一臉無奈地對坐在主位上的娘親說道。

    「我哪能不費心?」雷夫人瞪著兒子,「你也才三十出頭,還有大半輩子要過,就打算這幺孤單一個人嗎?」

    「我還有鷹兒……」

    「對,還有鷹兒。

    」雷夫人不客氣地打斷兒子的話。

    「鷹兒也快三歲了,你可以不娶,可你要鷹兒一輩子都沒有娘疼嗎?」

    雷千梟抿緊薄唇,「鷹兒有我疼就好,而且,娘你也可以代替鷹兒的娘……」

    「我是鷹兒的奶奶,不是他娘。

    」雷夫人沒好氣地說:「我不管,反正我只是跟你說一聲,其他的事我來處理就好了。

    」

    「娘。

    」雷千梟冷下粗獷的俊龐,不悅地看著娘親。

    「不管你怎幺做,我絕對不會娶別的女人。

    」

    「你……」雷夫人氣得站起來,身體發(fā)著抖。

    「你這孽子,是要氣死我這個做娘的嗎?」說著,她拿起手絹,哀怨地哭了起來。

    「想想看,自從你爹去世后,我一個婦道人家,辛苦地撐著這個家,養(yǎng)育你長大,現(xiàn)在也只是想看你娶個媳婦,幸福地過日子,我不想讓你一直想著梅兒,沉溺在過去,這個心愿有那幺難達成嗎?我……我這幺辛苦是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你……」最后,雷夫人索性低頭痛哭。

    「娘,你不要這樣。

    」雷千梟無奈地嘆氣,不得已,只能暫時妥協(xié)。

    「好好好,隨你想怎幺做,行了吧?」

    反正只要他不答應(yīng),娘親也拿他沒轍,現(xiàn)在就先順?biāo)囊夂昧恕?/br>
    雷夫人開心地抬起頭,臉上的淚水迅速停住,「你說真的?」

    「是。

    」雷千梟點頭,「不過,我要娶的女人得由我來選,我不點頭的話,你不得擅自做主。

    」

    「好。

    」雷夫人笑著點頭,只要兒子同意,后續(xù)的事她再想法子。

    「放心,喜兒找的姑娘我有信心。

    」

    「喜兒?」聽到這個名字,雷千梟不禁一愣。

    「是呀!喜兒這個紅娘的名聲可是遠近馳名,你也聽過吧?為了你,我可是特地到歡喜城找她,求了好一會兒,她才肯答應(yīng)幫你找些好姑娘的畫像,喜兒的眼光我信的過……」

    雷夫人興奮地說著,而雷千梟則怔在原地,娘親的話,他完全沒聽進耳里。

    喜兒……

    他想到那張美艷的小臉,還有那張一開口便毒死人不償命的小嘴,個性霸道,脾氣又壞,總是和他杠上。

    「梟兒……梟兒?」見兒子失神了,雷夫人不高興地沉下臉。

    「你在恍什幺神?娘在說話你有沒有聽見?」

    雷千梟迅速回神,不著痕跡地笑了笑。

    「有,我有聽到,全聽得一清二楚。

    」

    「很好,喜兒明兒個就會來咱們這,你得乖乖地給我待在堡里,知道嗎?」雷夫人慎重叮嚀,就怕兒子臨時脫逃。

    「是,我知道。

    」她……明天來嗎?

    見兒子這幺聽話,雷夫人滿意地點頭,繼續(xù)說著:「說到這喜兒,幾年不見,人是長得越來越標(biāo)致了,我看到都快認不出來了!不過她也二十歲了,卻還沒嫁人,真可惜了,之前聽說裴少爺娶了小滿,可嚇?biāo)牢伊?,不過似乎也看得出來,那裴亦寒從以前就對小滿特別好……」

    雷千梟斂下眸,靜靜聽著娘親的話。

    關(guān)于之前裴家另娶夏家二小姐的事,他耳聞過,而且也不意外,那裴亦寒的目光,向來只在夏小滿身上。

    他聽說是花喜兒在三人之間退讓,甚至還親手促成,讓自己的meimei和未婚夫成親。

    她……是抱著什幺心情這幺做的呢?

    他記得她是那幺喜歡裴亦寒,以她霸道的個性,怎會舍得把喜歡的人讓給meimei?

    他不懂她。

    那個女人,總是讓人難懂。

    雷千梟輕扯薄唇,閉上眼,腦海浮現(xiàn)一抹美艷無雙的身影,一顰一笑,清晰不已。

    四年不見……

    她,可還跟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