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剛發(fā)出去，賀司珩就把最后一道菜端出來，兩只手，另一只手端的是水果。

    他說：“吃飯了，別玩手機?！?/br>
    今兮把手機屏幕熄黑，回道：“我知道。”

    從沒發(fā)過朋友圈的今兮，第一次發(fā)朋友圈，而且發(fā)的還是男人的背影。認(rèn)識她和賀司珩的人，紛紛點贊。

    晚上八點多，周楊的夜生活拉開帷幕。

    他剛到酒吧，在吧臺坐下，無聊地晃著杯里的酒，另一只手拿出手機。刷到今兮的朋友圈時，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再三確認(rèn)，是今兮發(fā)的，而且，發(fā)的是賀司珩。

    周楊：【不是吧？】

    周楊：【天鵝公主發(fā)的第一條朋友圈就是你？】

    周楊：【阿珩，快把天鵝公主的手機放下！不要玩別人的手機！你這個男人，知不知道尊重對方的隱私的？】

    周楊：【談戀愛第一準(zhǔn)則，千萬不碰對方的手機，你曉不曉得？】

    周楊：【你這個不守男德的男人！】

    群消息震動，江澤洲參加飯局，中途拿出手機瞄了眼，眉眼間，也有不可遏制的驚訝溢出。

    有那么幾秒鐘，他和周楊的想法一致，以為是賀司珩拿今兮的手機發(fā)的。

    可轉(zhuǎn)念一想，賀司珩怎么會做這么幼稚的事兒？

    等到飯局結(jié)束，江澤洲回到車?yán)铮蜷_手機。

    群里自周楊發(fā)了一長串消息后，就沒人回應(yīng)。本來這個群就他和周楊聊得多，但提到今兮，賀司珩竟然也沒有反應(yīng)，真是稀罕。

    江澤洲覺得奇怪：【阿珩人呢？】

    周楊今晚難得清閑，消息回得很快，【可能東窗事發(fā)，天鵝公主惱羞成怒，和他吵架？】

    江澤洲退出去看了眼今兮的朋友圈，那條動態(tài)還在。

    底下，不少圈內(nèi)好友評論。

    【這不是阿珩嗎？】

    【賀司珩竟然會下廚？媽的，我都懷疑我眼睛有問題?！?/br>
    【我也覺得我的眼睛有問題，明天要去眼科醫(yī)院看看。】

    【這怎么突然發(fā)照片？天鵝公主，該不會……你和阿珩要結(jié)婚了吧？】

    【啊啊啊什么時候婚禮？要幾個孩子？】

    【你倆的孩子肯定特帥特美！嗚嗚嗚，我也要生小孩，和你定娃娃親！】

    底下的評論越來越?jīng)]譜，江澤洲準(zhǔn)備退出時，突然瞥到一條評論，回上面那條評論的。

    【——娃娃親？排隊吧，他倆要有孩子，也得先跟我定娃娃親?！?/br>
    評論的人，是周橙。

    江澤洲順勢點進(jìn)周橙的朋友圈。

    半小時前，周橙發(fā)了條動態(tài)。

    【原來放下也沒有那么難啊，但我還是覺得好難受。好想擁有預(yù)知能力啊，想知道未來的我是怎樣，誰陪在我身邊，我喜歡的人，應(yīng)該也會用盡全力地喜歡我吧？】

    周楊在底下評論：【葬愛家族的領(lǐng)袖？】

    江澤洲：“……”

    他沒什么情緒地扯了扯嘴角，繼而退出朋友圈。

    手機震了震，群里，賀司珩發(fā)來消息。

    賀司珩：【沒吵架，我也是才看到她發(fā)的朋友圈?！?/br>
    周楊：【？】

    周楊：【不是吧，天鵝公主竟然朋友圈秀恩愛？】

    周楊：【等等，你這什么反應(yīng)？你不感動嗎？】

    賀司珩坐在陽臺處的休息椅上，手邊是無邊夜色，星河蔓延，空氣有些潮濕，似乎是來雨的前兆?？梢雇淼娘L(fēng)很平靜，賀司珩望著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正在和沈雅月打電話的今兮，眉間有著化不開的稠悶。

    和他父母解釋他倆關(guān)系的時候，賀司珩只用了一句話。

    因為他知道，無論他的女朋友是誰，賀成夫妻都不會有任何意見，而他，也不會有任何忐忑情緒。

    但今兮不一樣。

    她和母親的關(guān)系不知何時，變得不倫不類，疏離的溫情，客氣的問候。以至于在看到沈雅月的來電時，今兮方才還綻出笑的嘴角，僵住。

    賀司珩適時離開，給她和母親交流的空間。

    但隔著陽臺的玻璃門，他并不知道今兮和她母親在說些什么，只能看到她環(huán)抱著膝蓋靠在沙發(fā)衣角，面色恬靜，無波無瀾。

    ……

    今兮發(fā)朋友圈時沒太多顧慮，一股腦兒就發(fā)了。

    沒屏蔽任何人。

    于是沈雅月看到了這條動態(tài)，打電話問她。

    沈雅月這通電話并不是來質(zhì)問今兮的，今兮二十三歲了，談個戀愛，再正常不過。她打電話過來，也只是當(dāng)媽的關(guān)心女兒。

    “什么時候談的男朋友啊，mama怎么不知道？”

    今兮有問有答，“大學(xué)時候談的?！?/br>
    沈雅月不無驚訝：“……怎么以前沒和mama說呢？”

    今兮說：“以前總覺得他沒那么喜歡我，所以就沒說。”

    沈雅月不贊同：“我家小公主，怎么會有人不喜歡你呢？”

    今兮想笑，但臉部肌rou很僵硬，無法扯出半分笑意。

    其實這話說出來，沈雅月自己也尷尬。

    她喜歡今兮嗎？

    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她當(dāng)然喜歡。

    可是她不只喜歡今兮，還喜歡今宴，也……更喜歡今宴。今兮將她的劣根性剖析的萬分精準(zhǔn)，她就是這樣自私，就是想要個兒子，就是明知道今兮不喜歡弟弟，還要瞞著她，生下今宴。

    但今兮并不想和沈雅月吵架，那次醫(yī)院不歡而散，讓她好多個夜晚都無法安然入睡。

    那是她的母親啊，她冒犯了她，和她吵架，毫無教養(yǎng)可言。可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又并不后悔那天的所作所為。

    她太需要一個發(fā)泄口了，太需要一個契機表達(dá)自己對父母的失望。

    “mama，我現(xiàn)在很幸福，賀司珩對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這么多年，他從沒和我吵過一次架，也沒惹我生過氣，我要什么，就有什么。在他身邊，我過得很自由，很幸福，很快樂?！?/br>
    今兮雙手抱膝，低斂著眸，下意識往外掃，在看到陽臺上的賀司珩時，眼里閃著異常明亮的光。

    沈雅月不敢置信的語氣：“……誰？”

    今兮：“賀叔叔的兒子，賀司珩，阿珩哥哥?！?/br>
    沈雅月詫異：“你和阿珩在一起了？”

    今兮：“嗯。”

    震驚過后，沈雅月感慨：“你倆在一起也好，兩邊家庭都知根知底的，你于姨之前還總念叨著要你當(dāng)她干女兒，下次見面，我可得好好說說她，把我的女兒都給搶走了。”

    “于姨早就知道我倆在一起的事兒了?！苯褓庹Z氣很平靜，“外公外婆八月的時候來過南城，當(dāng)時是我和阿珩哥哥一塊兒去接的他們。”

    沈雅月一愣：“你外公外婆，來過南城？我上個月回去的時候，他們怎么沒提？”

    今兮說：“我的事，當(dāng)然我自己說比較好?！?/br>
    談話突然滯住。

    今兮知道，沈雅月此刻定然是傷心的。身旁好友、父母都知道的事兒，唯獨她，作為最親近的母親，被蒙在鼓里。

    這種滋味不好受吧？

    當(dāng)初的今兮，比現(xiàn)在的沈雅月，難受多一萬倍。

    今兮深深吸了一口氣，說：“mama，您還有什么事兒嗎？沒事兒的話，我就掛了，阿珩哥哥說要看電影，我想陪他看電影?！?/br>
    沈雅月聲音低下去許多，“嗯，沒什么事兒了，mama就是……很想你。”

    放在以前，今兮會嬌滴滴的回一句：“mama，我也好想你?！?/br>
    時移世易，今兮孩子氣的一面，早就不再給沈雅月了。

    今兮聲音很輕很輕地說，“嗯，mama，我先掛了?！?/br>
    電話掛斷。

    她抵著膝蓋的下巴，陡然一轉(zhuǎn)，目光直勾勾，盯著陽臺上的賀司珩。

    賀司珩躺在休息椅上，冷不丁身上多了個人，壓著他。

    他闔著眼，“打完電話了？”

    今兮：“嗯。”

    誰都沒開口的寧靜夜晚，唯有秋風(fēng)掀起樹葉的窸窣聲響。

    直到夜風(fēng)吹滿懷，今兮才開口說話：“你不想知道我mama和我說什么了嗎？”

    賀司珩：“說什么？”

    今兮：“她問我照片的主人公是誰?！?/br>
    “你說了嗎？”

    “我說了，是你?！?/br>
    他輕輕笑了下。

    今兮從他懷里仰起頭，忽地問：“你不看看我嗎？”

    賀司珩笑：“看什么？”

    今兮趴在他身上，雙手撐在他胸膛，忽然懊惱的一聲嘆息：“我要是有尾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