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瞥了一眼良王，心里是失望透頂，就這還不死心。抬手讓大臣們都起來，望向一臉淡漠的楚陌。見其又去提筆，嘴角一抽，他倒是記得認(rèn)真。

    “朕想聽點不一樣的，楚修撰，你來說說?！?/br>
    聞言，張仲不由收緊兩肩，他是真不想再與楚陌辯了。這人歪理邪說，百無禁忌?；噬弦膊患芍M，對楚陌像是親緣后輩一般寬容。要不是清楚其出身，他都快以為楚陌是皇上遺落在外的龍子。

    不止張仲，好幾個大臣都緊了神。楚陌有些日子沒在朝上出過聲，皇上怎突然又點到他了？難道南徽邊境異動真的有問題？

    擱下才拿起的毛筆，楚陌拱手：“皇上，下臣去年進京抵達通州府碼頭時，因著太晚了，便攜妻落腳在通州。京里宅子的管事就怕這一出，所以提前半月在一家客棧訂了小院?！?/br>
    他們在議南風(fēng)軍要軍餉的事，這楚陌閑說什么？有大臣想打斷，只偷瞄了一眼殿上，立時又打住?；噬下牭谜形丁?/br>
    “下臣和內(nèi)子到了客棧，才入小院，坐下還未喝上一杯茶，客棧的掌柜就急急尋來，說請下臣與內(nèi)子移步客棧上房。小院要空出來，給南風(fēng)軍趙家女眷用?！?/br>
    景易斂目，眼里滑過冷色。南風(fēng)軍…趙家？

    楚陌露疑惑：“當(dāng)時下臣就吃了一驚，南風(fēng)軍趙家？”淡而一笑，“本以為是客棧掌柜情急下的誤言，還想著要糾正一下。只見掌柜九月的天，連連擦汗，下臣也就住了嘴。”

    趙子冉、良王心顫顫，這楚陌到底憑什么？

    “等入了京，一日兩日，下臣發(fā)現(xiàn)‘口誤’的不止客棧掌柜，全京城的百姓提織井胡同趙家，都叫南風(fēng)軍趙家。說西樺街海云閣，會講那是南風(fēng)軍趙家開的?！?/br>
    楚陌嚴(yán)肅道：“皇上，您該讓戶部算一算這些年運去西州、灃水、甘林的軍餉有多少？也好問南風(fēng)軍趙家索要?！?/br>
    “那都是百姓誤言，我趙家從未承認(rèn)，也無一人在外自稱過南風(fēng)軍趙家?！壁w子冉斥道：“楚陌，有些話可說但有些話說不得，還望你不要搬弄口舌，污忠臣良將?！?/br>
    “忠臣…良將？”楚陌細細品味：“可下臣來京這么久，怎就沒聽誰提過北伐軍永寧侯府？”轉(zhuǎn)眼望向趙子冉，“你趙家是沒承認(rèn)過、自稱過，但默認(rèn)過。這種事情想否認(rèn)太簡單了，你趙家也在行。拉幾個不值銀錢的丫鬟推到街上，大斥一番，然后打死，保準(zhǔn)京里再無百姓敢‘口誤’?！?/br>
    這是在諷刺趙家行事張狂嗎？張仲悄悄松了一口氣，終于不再針對他了。別說，楚陌刺起人來的那些話，聽著還挺…痛快。

    “那是丫鬟行事不端，污了主子名聲，家嫂愛女心切才手狠了一回?！壁w子冉背后已生汗，強扯出一絲笑意：“說來這事還要怪楚狀元容顏太盛，勾得我家丫鬟都春心萌動了?！?/br>
    楚陌蹙眉：“趙大人，這里是太和殿，皇上、太子都在呢，您剛那算是犯了欺君之罪?！?/br>
    楊凌南決定了，回家再給兒子請個夫子，人就要多讀點圣賢書。聽聽…這才多大會，楚陌已經(jīng)把趙子冉繞得當(dāng)朝犯下欺君之罪了。狀元樓投花之事，滿街的百姓可是親眼見。

    心一震，趙子冉硬著頭皮道：“我說的句句屬實。”

    楚陌笑了：“趙大人別對著下臣，您向皇上、太子陳詞。下臣也想知道剛‘句句屬實’這四字，你再說一遍后，今日還能不能活著走出宮門?！?/br>
    皇帝老眼陰沉，好啊，有些東西是真當(dāng)他人老昏聵了。

    趙子冉埋首，不敢作聲了。

    楚陌這還沒結(jié)束：“剛趙大人說趙家自大景建國起，就一直為君為民鎮(zhèn)守南徽，從不敢存一絲大意。開了海禁后，又掃近海倭寇。言語之間盡是委屈、悲涼。下臣聽之，亦難受得很?！笨聪蜢o立著的朝中武將，搖了搖頭，神情中不乏輕蔑。

    “食君祿，忠君事。你們聽了趙大人之言，竟還站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真的都該死。下臣都替皇上難受，白花花的銀兩養(yǎng)了一群廢物?！?/br>
    楊凌南搶先跪到地上：“皇上，臣自請代趙將軍鎮(zhèn)守南徽?！倍兆铀镒騼夯貋碚f那一嘴，差點樂壞他。桂云那片海岸遍地黃金，瞧瞧趙家都富成什么樣了？

    “皇上，臣請命”

    幾乎是同時，幾十武將全數(shù)跪地，誰不想手握兵權(quán)？可也得有機會啊。

    第67章 莊子

    “皇上, 臨陣換將是大忌啊?！壁w子冉?jīng)]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般：“趙家鎮(zhèn)守南徽，從未覺委屈…”

    “不，趙家委屈。”費曉遙打斷了趙子冉的話：“委屈地在京里東城開十二扇海云閣, 賣的全是舶來貨，價格昂貴。每日里客量驚人, 只要進去的幾乎沒有空著手出。說你趙家靠著海禁，是日進斗金都絲毫不為過?！?/br>
    二品龍虎將軍常威俠虎目都濕了：“皇上, 楚修撰罵得對極。朝廷養(yǎng)了臣這么多年，臣現(xiàn)雖已過壯年，但氣力猶在, 實不敢再閑散下去。臣愿為皇上、大景血灑沙場, 馬革裹尸。”

    又一武將陳詞：“皇上, 若讓臣來鎮(zhèn)守南徽, 別說提前向朝廷要軍餉了, 每年臣都能少要一成軍餉?！?/br>
    “剛良王說先調(diào)度軍餉到西州、灃水、甘林三省地倉。這糊弄誰呢？軍餉到了那三省，就是趙子鶴的。”

    “食君祿，忠君之事, 有何苦可言？趙家既然委屈、悲涼, 那就趕緊上交兵權(quán)，把屁股挪開。”

    “對，趙子鶴若是無能查清南徽異動, 讓臣去。臣定給皇上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什么臨陣換將, 還沒打起來呢。”

    很好，這才是武將該有的風(fēng)貌?；实凼种篙p點著龍椅把上的龍頭：“說起來…”一言起，殿下立時噤聲，“朕是真的愧對永寧侯府?！?/br>
    聞言, 楊凌南忙叩首：“皇上，永寧侯府忠君為國為民，從不覺苦。西北黃沙，邊漠落日都是美景，楊家男兒此生惟愿為大景為皇上為百姓驅(qū)韃虜至齊漢山外。”只可惜，三代永寧侯都未能做到。

    皇帝抬手示意楊凌南起來：“朕記得有一年文毅回京，給老太君過生辰。老太君過完生辰，他立馬又給自己過，就連才出生的孫兒都提前擺了周歲宴。”西北清苦，北漠、東遼又悍勇善戰(zhàn)，騎兵強盛?？杀狈ボ娔玫能婐A卻是與南風(fēng)軍一般。

    趙家在這叫苦連天，對上永寧侯府竟還敢嗆聲，哪來的底氣、臉面？是他給的嗎？不，是趙家心大了。

    “皇上，楊家不苦?！睏盍枘涎壑虚W爍著晶瑩，這會不是體現(xiàn)男兒氣概的時候，情緒得有所外露，跪下哽聲道：“楊家的精鐵馬車出府，到哪百姓都自覺讓路。為著這份敬意，楊家誓死捍衛(wèi)遼邊安寧。楊家…不苦?！?/br>
    “起來吧?！被实劾涎劭聪虻痛怪椎牧纪?，冷哼一聲，站起身甩袖：“退朝。”

    還在想著什么時候出聲頂兩句永寧侯府的張仲，立時端正身姿跪地：“臣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边@就退朝了？怎覺得今兒的早朝尤其短暫，眨眼的工夫便結(jié)束了？

    皇上離開后，過了足五息，百官才陸陸續(xù)續(xù)站起。景易回身看向面上輕松的張仲：“身子既然大好了，就盡早查一查‘丫鬟暗子’和流言的事。污名擔(dān)久了，會洗不干凈的?！?/br>
    “太子殿下說的是，事情已經(jīng)有些眉目了，現(xiàn)就等著證據(jù)證實?！睆堉俸敛槐苤M地瞥向緊鎖眉頭的趙子冉。這可是趙家自己撞上來的，怪不得他。

    “那就好?！本耙子洲D(zhuǎn)過身拍了拍楊凌南的肩：“有日子沒見老太君了，身子還康健嗎？楊小爺最近怎么樣，聽楚修撰說他盯上楚府小園里的矮松了？”

    楊凌南嚴(yán)肅著臉：“回太子殿下的話，老太君一切都好，犬子當(dāng)不得殿下那般叫?！?/br>
    “叫著玩的?！本耙滓彩菍W(xué)了楚陌：“他擺周歲宴的時候，孤還失了一枚玉扣?！蹦切攤儾帕鶄€多月，手勁不小，眼神也好使。當(dāng)日他是被父皇推去上份禮的。永寧侯府接二連三地擺宴，還是大擺上百桌，長了眼的都知道是為了什么。

    他是送上厚禮，又折了全身上下最貴的玉扣。

    說起玉扣…楊凌南也忍不住發(fā)笑，誰叫您那玉扣紅彤彤的？心里酸澀，楊家有幾年日子確實不好過。累得墩子他娘，現(xiàn)在談到銀錢兩眼都發(fā)光。

    “等得閑了，孤得去府上瞧瞧老太君。她老人家屋里的梨花酥，孤一直惦著?！本耙子喙馄骋姵耙咽帐肮P墨，又與楊凌南敘了兩句，便先一步離開了。

    只他前腳走，趙子冉就堵住了楚陌的去路：“楚修撰，本官代家嫂、侄女向你道歉。也請你高抬貴手，放過趙家。趙家滿門忠烈，口舌笨拙，一心只在守衛(wèi)境邊，實經(jīng)不得你這般誣蔑?！?/br>
    他在朝上說得已經(jīng)很含蓄了。楚陌輕掀眼皮，看過三步外默不吭聲的良王，回視趙子冉：“趙家滿門忠烈，這是對‘滿門忠烈’最大的羞辱?！?/br>
    “你”

    “海云閣何止日進斗金？”楚陌鳳目一斂：“趙家若是坦蕩，大可將海云閣的賬本據(jù)實公開，讓皇上、太子讓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評一評?！崩湫σ宦?，接著道，“以權(quán)謀私都已經(jīng)刻在腦門上了，你竟還在這叫囂趙家滿門忠烈，說你厚顏無恥都是輕的?！?/br>
    趙子冉頂不住四方投來的目光，巍顫顫地指向楚陌大斥：“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楚陌下望指著他的那根手指：“這里是太和殿，你都敢公然攔住我。那背地里呢，你趙家又想怎么對付我？皇上點我說話，我膽小不敢欺君，當(dāng)是如何想如何說。

    我說的有一句是假嗎？你聽之不自省，不想著改正不當(dāng)行止，約束家人的囂張，卻在太和大殿當(dāng)著群臣的面指責(zé)、恫嚇我。這就是你趙家的態(tài)度？”

    “楚修撰?！绷纪跣χ锨埃骸摆w大人也是被你之前在朝上說的那些話驚著了，一時失禮?！笔掷^趙子冉，“你也別怪，類似的事情張首輔也親歷過，都大病了幾回?！?/br>
    圍觀的張仲不認(rèn)了：“良王殿下，老臣借此機會再重申一遍，‘丫鬟暗子’與流言之事，老臣是被陷害。楚修撰也是無辜受老臣牽連?！滨久纪蜈w子冉，一臉的不認(rèn)同。

    “之前老臣才聽楚修撰那些話，確實有氣。但之后想想又覺甚是在理，虛心接受一切指責(zé)，加以改正。倒是趙大人，趙家問題就擺在東城西樺街上，卻仍敢在太和殿大放厥詞。你何止厚顏無恥，更是膽大包天?！?/br>
    說得好！楊凌南雖然看張仲不順眼，但今天得站他一回。

    武英殿大學(xué)士蕭鵬遠抱著玉圭，默默地挪步到楚陌身后。張仲說得挺好聽，他不虛心接受怎么辦？皇帝都幫他“改正”了。書岳樓關(guān)了，吏部的權(quán)也分散了。沒了這兩樣，張仲今天說話的語氣…多硬氣！

    瞄了一眼比自個高半頭的楚陌，這位是真的剛正，不做御史可惜了。但做御史，于他又是屈就。

    楚陌眨了眨眼睛：“張首輔言過了，我雖是受你牽連，但人家會挑上我利用，肯定也是別有用心?！毕氲较眿D的話，又來了一嘴，“張首輔久居京城，府上肯定有熟悉的牙儈。下臣妻子身子弱，下臣想買一溫泉莊子，大小不論，京郊、通州府、津州府都可。您能否幫著留意？”

    站在殿里的有一個算一個，全呆了。這是就著張仲的話要厚禮，還是真心想張府介紹熟識的牙儈？

    張家嫡系是久居城里，但旁系多是盤在京郊、通州府。至于津州府，那就繞不過津州駱氏了。一個溫泉莊子而已，還大小不論，要的真不多。

    張仲心里罵娘，連生死不知的駱斌云一塊罵，都是他惹來的混賬東西。面上和善，一個莊子啊，就這么給他是真不愿：“我回去問問?！?/br>
    “那就多謝了?！背把b模作樣地舒了一口氣，越過趙子冉與良王，徑直走向殿門。

    大家正在興頭上，沒想他就這么走了。楊凌南上前一步，手搭上趙子冉的肩：“幫我遞句話給趙子鶴將軍，他要是真撐不住，就辭了桂云總督的職。朝中武將個個都頂天立地，站著撒尿，不懼海上倭寇?！?/br>
    “永寧侯世子說得對?！饼埢④姵Ｍb雙手叉著腰：“老子寧愿死在倭寇刀下，也不愿安寧在府里窩著?！?/br>
    “海云閣開著，金子流水似的往家里淌。境邊異動，做主帥的不急著派探子去查，竟在情況未明下，就先提了三月軍餉。要我看，皇上還是派京機衛(wèi)圈了趙家為妙?！?/br>
    聽著這些話，趙子冉后背都濕透了?；实埸c楚陌說話，要的大概就是這個結(jié)果。好…好啊，不怪大哥說屈人之下，就得仰人鼻息。

    良王不作聲了，其實他在一拿到桂云來的密信時，便曉要軍餉不容易。也去信桂云了，只尚未收到回復(fù)。今天…濃眉一緊，楚陌的話和眾將領(lǐng)的反應(yīng)，是重?fù)粼谒念^。

    大舅，但愿你沒拿本王作棋子，不然…本王會翻臉不認(rèn)人的。

    出了太和殿，楚陌沒走多遠，就被小尺子攔下了。

    “狀元爺，太子殿下有請。”他也不知太子殿下怎這般喜歡和總不給好臉的楚小爺湊在一塊？回回落嫌棄，殿下也不生氣，屁股一調(diào)照樣找他。不懂，真鬧不懂！

    楚陌心情不錯，庶吉士選館結(jié)束了，一時間他也尋不到旁的告假理由，去就去吧。到了清乾殿，太子正拿著本折子，倚在椅背上認(rèn)真閱著。皇上在后殿歇息，小尺子也不唱報。

    “來了？”景易將手里折子遞向楚陌：“孤的人帶回的密折，灃水布政使傅長徑上告，說南風(fēng)軍自昌平二十六年七月起就改變了提取軍餉的順序。以前提軍餉都是從灃水地倉開始，然后甘林，最后是西州。

    但前年起就從西州開始了，接著灃水、甘林。傅長徑說西州的地倉是三省最大最多的，按理若是從西州那提軍餉，五個月后才會輪到灃水?？汕澳?、去年僅三個月，西州的地倉便空了?！?/br>
    楚陌快速看了遍折子，就遞還給太子：“趙子鶴是早就在儲軍餉了?！币粋€兵卒一頓少吃兩口，都能累下不少糧。常年蓄積，那就是個極巨的數(shù)目。

    讓小尺子先把折子搬開，景易拿來大景地輿圖平鋪到案上，招楚陌到近前：“孤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是遼邊?！笔种改匣眨摆w子鶴若真要造反，肯定會將南夏、西疆?dāng)]順。不然謀逆就是給一幫子蠻夷謀的。”

    楚陌認(rèn)同太子所言，細觀南徽、桂云一帶。宮里的地輿圖比他家里的那張要細致許多，山水平原畫得都非常仔細，手點西州：“相比灃水、甘林，西州的地勢要高一些。”

    “是?！本耙茁牫鲆袅耍骸肮乱灿X趙子鶴改變提取軍餉的地方順序，極有可能是把糧囤積到了西州?！?/br>
    把“極有可能”去掉吧，楚陌摸起地輿圖：“太子殿下，您這還有嗎？予下臣一張。”

    “陌啊，咱們正談十萬火急的大事?！本耙资謱⒌剌泩D牢牢摁在案上，生怕事沒說出個一二，地輿圖就沒了。這位可真沒拿自個當(dāng)外人，剛在太和殿還向張仲要莊子？

    他怎么敢？也就張仲身子好，要換一個差不多歲數(shù)的早被氣死了。

    楚陌眼睛不離地輿圖：“太子殿下，下臣問您，如果趙子鶴真的造反了，您打算拿南風(fēng)軍如何？”

    一言問到底子了，景易最近都在思慮這個問題：“總不能全殺了?！?/br>
    “三十萬兵丁呢，又都是大景男兒，怎么能殺呢？”楚陌手指一步一步走到京城，點在東城汪香胡同的位置：“不能殺，那就鎮(zhèn)。擒賊擒王，逮了趙子鶴，大景誰能鎮(zhèn)得住被趙家練了五十余年的兵？”

    永寧侯府，景易緊斂雙目，還必須得永寧侯楊文毅才行：“可北伐軍呢？”遼邊情況肯定不對，楊文毅分身乏術(shù)。

    楚陌彎唇笑之：“朝中真的無像樣的武將了嗎？”抬眼回視太子，“您心里樂意楊家還在遼邊待著？”他不信。

    兩人對視幾息，景易驀然笑開。曾伯祖到底是怎么教的善之，他怎就沒這個福氣讓他老人家領(lǐng)幾天？聽龐大福說，曾伯祖為了楚陌在楚田鎮(zhèn)停留了近十五年。

    神色一收，他也不屑說謊：“孤確實不愿。不止楊家，任何一個武將領(lǐng)北伐軍、南風(fēng)軍過二十年，孤都不喜?！?/br>
    還不笨。楚陌開始卷案上的地輿圖：“太子殿下英明。設(shè)想一下，趙子鶴要造反，他最想解決的是什么？”

    “永寧侯府和北伐軍?！本耙仔拟疋裉?。

    楚陌撥開太子還摁著的手：“那就如他愿，引君入甕?！?/br>
    “再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本耙紫矚g和楚陌談?wù)拢驗槟苷劦揭粔K：“這張地輿圖送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