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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發(fā)布會前一天的下午,戴維梁抽空去買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蘇敏也趁機出去透口氣。她獨自在街上逛,看每一個櫥窗,手伸進一個又一個鍍珞衣架之間,感受著絲綢、羊毛、皮革的觸感,聞她最喜歡的薄呢衣料的味道,戴上一頂又一頂貝雷帽,黑色呢料配鉚釘,暗紅色細羊毛,或是雅灰色粗花呢,終于,在圣日爾曼大道上對一件紅色長裙一見鐘情,如果說世上有些東西恰好就是她理想中的樣子,這條裙子就是其中之一。 女店員微笑著問她:“想試試嗎?” 在蘇敏聽來簡直就是一種勾引,她無力抵抗,興高采烈的鉆進了試衣間。兩分鐘之后,她站在鏡子前面,身上是干凈的、純粹的、老電影般的紅。她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瘦了一圈,但那么年輕,帶著些疲憊,卻又神采奕奕。她想到過去的整整四個月,為時裝周拼命工作,反倒忘記了這世上還有如此之多美麗的東西,不禁覺得有些諷刺。 裙子很快又回到了衣架上,她甚至連價錢都沒問,反正肯定買不起,也沒什么機會穿。到了下午三點多,她走回工作室,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大家都回來了,只有方書齊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薇洛遞給她一件條連衣裙讓她試,說是明天要穿的。她拿著衣服走進洗手間,孫迪也在里面試衣服。 蘇敏拿著裙子,對著鏡子比了比,那種曖昧的粉色穿在她身上根本就不合適。她提不起多少興趣,故意謙虛:“我就一工作人員,不用打扮了吧?!?/br> “不是在秀場穿的,是晚宴,”孫迪回答,“black tie的,你忘啦?” 孫迪說的是軒雅集團在麗池飯店舉行的晚宴派對,蘇敏沒忘,只是不知道自己也要參加。 “我也要去?”她問孫迪。 “應該是吧,聽薇洛說我們分到五個位子,老王不去,老大說帶你去?!?/br> 蘇敏別別扭扭的哦了一聲,心里罵方書齊,怎么不早說,弄得她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帶來。 從洗手間出來,手機又響了。蘇敏接起來,對方自稱是茉莉周的經(jīng)紀人。早先的不祥之感又升起來,她暗自說了聲,不會吧,都到這時候了還出什么夭蛾子。果然,經(jīng)紀人說茉莉臨時預約了一個手術,下午就坐車去瑞士了,明天不能到秀場去了。 掛掉電話,蘇敏就去找戴維梁。 “瑞士?”戴維梁似乎對這情勢并不陌生,“不知道是整鼻子還是做嘴角,反正肯定不會是什么緊急手術,前幾天她已經(jīng)出夠了風頭,不在乎我們這一場了?!?/br> “那現(xiàn)在怎么辦?”蘇敏以為他早有Plan B。 “把第二排的人往前調(diào)吧,”戴維梁吩咐,“第一排空著不好看。” 蘇敏心想,這還用你教?她盯著座位表研究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問道:“柏林電影節(jié)幾號結束?” 戴維梁被問得摸不著頭腦,立馬開罵:“你問這干什么?都火燒眉毛了,還想看電影?!” “盧雅雯啊,”蘇敏提醒,“我記得電影節(jié)是二月末,要是她還沒回國,說不定能過來救場?!?/br> 戴維梁一拍桌子:“你怎么早不說,快給她經(jīng)紀人打電話,看看能不能聯(lián)系到她?!?/br> “我哪請得動她啊,”蘇敏回答,“讓老大給她打吧?!?/br> 戴維梁點點頭,立刻拿出手機撥了方書齊的號碼,把大致的情況說了。 也不知方書齊在電話上跟他交待了些什么,戴維梁突然轉(zhuǎn)頭問蘇敏:“你穿幾號的鞋?” “什么?”蘇敏被問的摸不著頭腦。 “他問你穿幾號的鞋!”戴維梁不耐煩地重復。 “六號半?!彼琶卮?,搞不懂為什么方書齊突然想起問這個。 一個小時之后,電話又來了。不出他們的所料,方書齊一通電話之后,盧雅雯答應次日一早就從德國飛來。十天之前,盧阿姨剛剛贏得一尊銀熊獎杯,風頭足夠壓過放他們鴿子的茉莉周,讓蘇敏覺得十分解氣。 當天晚上國立美術學院里還有一場發(fā)布會,所以那塊場地要到零點之后才能空出來給他們。蘇敏深更半夜跑過去,確定之前那場秀的設備都已經(jīng)撤空了,看著供應商進場搭臺、調(diào)試音響和燈光,又確認了安保人員都已就位,才放心回酒店睡覺。 她在路上就調(diào)好了鬧鐘,又把第二天的日程安排在心里過了一遍——六點起床,六點半到現(xiàn)場,七點整找克里斯和PR對一遍Rundown, 9:00,伸展臺搭建完成,所有觀眾席位放置就位。 10:00,燈光、音樂、投影設備調(diào)試結束。 12:00,第一次排練。 14:00,所有模特到齊,開始化妝,做頭發(fā),最后一次試衣。 17:00,彩排。 18:00,席位卡和紀念禮品就緒。 18:30,觀眾開始進場。 18:59,最后倒計時開始。 …… 回到酒店,房間里沒開燈,孫迪戴著眼罩躺在床上,其實根本沒睡著,聽到蘇敏進來,就說:“老大留了一包東西給你,在門口行李架上?!?/br> “什么東西???”蘇敏問,心想這么晚了,可千萬別再出什么狀況了。 “不知道?!睂O迪回答,“現(xiàn)在幾點了?” 蘇敏看看了手機:“快兩點了。” 孫迪嘆了口氣,翻了個身,不再說話。蘇敏看這架勢也不敢開燈了,借著腳燈的微光摸到行李架。架子上放著一只紙袋,很大,卻一點兒也不重。她拿起袋子,躲進洗手間,關上門,開了燈細看,里面有一只Manolo Blahnik的白色鞋盒和一件用綿紙仔細包裹起來的衣服,最上面放著一張卡片,寫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