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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56節(jié)

    顧禎垂目,凝著這個meimei看了許久,沉聲道:“你既要與皇后同去,合該是你等皇后才是!如何有皇后等你一個命婦的道理?”

    他未提前說過要來先農(nóng)壇的事,那臨川此番,便是打算叫皇后等她了。

    想起懿懿那軟弱性子,必然是個不會回絕的,顧禎心口稍稍抽搐一下,眸光也愈發(fā)的冷。

    臨川逐漸明白過來,問題出在哪兒,她溫聲道:“皇兄,我是不慎起晚了,也不是故意如此的?!?/br>
    顧禎點(diǎn)了點(diǎn)頭:“原是如此。”

    臨川眼瞳亮了亮,卻聽他又道:“今日之事,先回你住處好好反省反省。既然你不在意這親蠶禮,那明日祭祀先蠶,你便也不必去了?!?/br>
    “皇兄!”臨川面色一變,臉上神情盡是愕然,下意識驚呼出聲。

    并非所有命婦都有隨皇后親蠶資格,尋常得要五品以上命婦才能隨行,然這回是皇后頭一次親蠶,在京有品階的命婦們,能來的都來了。

    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

    自個都已然來了先蠶壇,下午還同眾人玩耍過,皇兄再叫她不必隨祭先蠶,這不是將她的臉面給撕了個粉碎?

    不但是撕了個粉碎,還順帶扔到地上踩了兩腳。

    然顧禎已有些倦了,不欲再與她多說什么話,只是擺了擺手,淡聲道:“你那字寫得不像樣子,朕也懶得叫你抄書,正好這先蠶壇絲線多,這幾日便跟著蠶婦學(xué)學(xué)織布罷。在這先蠶壇三日,至少給朕織出兩匹布來?!?/br>
    臨川長這么大,只玩過一二回紡機(jī),哪兒學(xué)過織布?她不可置信地喚:“皇兄?”

    他警告似地看了眼臨川:“莫想著陽奉陰違?!?/br>
    雖是陪著皇后親蠶,然顧禎仍是有不少政務(wù)要處理,奏疏也都盡數(shù)帶了過來。

    晚間議事過后,他起身往延嘉殿去。

    殿中燈光早已盡數(shù)熄滅,只在廊下點(diǎn)了盞燈,散發(fā)出些許微弱的光亮。

    未讓宮侍通秉,顧禎悄然進(jìn)了內(nèi)寢。榻前茜色帳幔垂落于地,隨著晚風(fēng)輕輕地晃蕩了幾下,顧禎眉眼間蘊(yùn)出一片柔軟,朝那床榻走近了幾分。

    “云竹?!睅ぶ腥怂剖怯兴煊X,忽而低低地喚了一聲,“給我倒一盞茶水罷?!?/br>
    雖出生不久便被立為太子,然顧禎并非被嬌慣大,在軍中時許多事也是親力親為。雖沒伺候過人,然倒茶水這種簡單的事,他自是會的。

    來不及多想,他倒了一盞茶水闊步行至榻前,打起帳幔,一手執(zhí)著茶盞,一手托著她的肩,將她扶起來些許。

    身側(cè)那溫?zé)岬臍庀ⅲ€有那略顯高大的身形,叫趙懿懿猛地怔住,茫然的回過頭看去,才發(fā)覺那人不是云竹,竟然是他。

    趙懿懿有些心慌,下意識朝著床榻里側(cè)縮了縮,察覺出她的害怕與抗拒,顧禎只沉默著將茶水喂她喝了,略有些生硬地解釋:“朕只是過來看看你?!?/br>
    趙懿懿眨了眨眼,勉強(qiáng)適應(yīng)了殿中昏暗以后,輕聲道:“夜色已深,陛下是該歇息了?!?/br>
    “好?!彼p應(yīng)了一聲,看著她將那一盞茶水飲盡,方才輕聲道,“臨川今日對你不敬,朕已然命她不必去明日祭祀,獨(dú)自在住處反省了?!?/br>
    趙懿懿眼睫輕顫,輕輕地將視線移開,凝著床榻里側(cè)發(fā)怔。

    “往后,若再有這般的事,記得告訴朕,別自個悶在心里頭了?!彼p聲說,“只要你說,朕必然不會不管的。”

    換做從前,趙懿懿定然是會受寵若驚,面上掛著三分笑意,朝他道一聲謝。

    可如今再聽著,只覺得煩躁。

    時至今日再與她說這些話,除卻聽著聒噪以外,還有任何用處么?思及此,趙懿懿抿了抿唇瓣,并未答話。

    顧禎笑了笑,黑暗中,指尖差些要將手心掐出一道血印,他卻什么也沒說,只是催她早些休息后,緩緩從帳中退了出去,將帳幔放下。

    雖早便料到會有此結(jié)果,然他心尖處還是不可避免的顫了幾顫。

    他的皇后,他的懿懿,真的決定,不要他了。

    -----

    第二日,趙懿懿未及天亮便起了身,沐浴更衣過后,換上了皇后親蠶所著的那一身鞠衣。

    給她更衣時,云竹一面理著寬大的袖袍,一面低聲道:“娘娘,昨兒個……陛下在外邊榻上宿了一晚?!?/br>
    趙懿懿應(yīng)了,神色未有絲毫變化,只是凝著銅鏡輕聲說:“花冠有些向左邊偏了。”

    云竹埋著頭不敢說話。

    娘娘如今,是真對陛下不在意了。

    倘若以前知曉陛下在外殿榻上睡了,必然是會心疼、會難受的,可娘娘今日,卻連眉毛都未曾抬一下。

    “奴婢瞧瞧?!彼L長吁出口氣,知曉娘娘心意已決,不可能再做改變,便抻著脖子看了看,上手替皇后理正花冠。

    何況,娘娘從前,也確實(shí)太苦了些。便是她這個做侍從的,瞧著也覺得心疼,娘娘這般的好,背地里不知為陛下做了多少事,可陛下偏偏就是看不見。

    也難過娘娘會寒心。

    要是她,恐怕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是有些歪,奴婢把頭發(fā)朝右邊攏攏罷?!痹浦裥Φ馈?/br>
    趙懿懿道:“嗯,再調(diào)一調(diào)罷,還沒到時辰呢,不急?!?/br>
    云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服侍皇后妝點(diǎn)齊整,與眾女官一齊送皇后出去。

    眾命婦已然候在延嘉殿外,待皇后一出來,眾人俯身行過禮,便團(tuán)團(tuán)簇?fù)砹松先?,擁著皇后朝那祭祀先蠶的祭壇而去。

    皇后首祭以后,便是外命婦之首的幾位大長公主,汝南大長公主緊跟著皇后亞祭,待大長公主們祭完,便輪到了長公主們。

    按理說,臨川長公主身為太后親女、皇帝胞妹,地位該在眾長公主之首,然等所有長公主隨祭完先蠶,眾人也沒瞧見臨川長公主的身影。

    昨兒個還見過她、一道說笑過,今日就不見了人影。此番,眾人心里都不由泛起了嘀咕。

    待一上午的親蠶禮結(jié)束后,命婦們便三倆聚在一塊說笑起來,說著說著,便提起了今日長公主的事兒。

    “臨川長公主性子本就張揚(yáng)得很,太后又寵她寵得每邊,皇后頭一回親蠶禮她就敢不來,難不成是特意給皇后娘娘沒臉呢?”

    “哪兒能呢?!庇腥诵α诵?,“陛下今兒個都跟著來了,她豈會如此。何況她若是來了,在眾長公主里頭一個祭先蠶,豈不是更好?”

    旁邊一直未發(fā)言的貴夫人示意幾人小聲些,而后方道:“哪兒是她不想來,是壓根就來不成!”

    眾人齊齊大驚,這臨川長公主昨日就到了先蠶壇,是有目共睹的事,怎的到今日,卻來不成了?

    那貴夫人道:“我今兒早上路過她住所,瞧著外面有人值守,似是禁軍?!?/br>
    眾皆寒毛直豎,總覺得發(fā)生了些不得了的事兒,難免好奇,卻無人知曉具體經(jīng)過。

    祭祀過后,趙懿懿連午膳都沒吃,直接倒在榻上睡了過去。

    云竹估摸著時辰,想著該睡夠了時,才喚她起來用午膳:“娘娘先吃上一頓再睡罷,免得睡多了不好。”

    趙懿懿木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任由侍女給她凈面,用過朝食以后,卻又睡了過去。

    她確實(shí)很累。

    云竹說昨晚陛下在外間睡了一晚,她是知曉的。她認(rèn)床,頭一回宿在這先蠶壇,哪怕床榻柔軟舒適,也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因此,自然也知曉他未離去的事,也隱約聽到了他在外間吩咐侍從的聲音。

    卻無任何心喜或旁的情緒,只余那么點(diǎn)兒煩躁。

    他們倆人,現(xiàn)在最好該是離遠(yuǎn)些為好,越遠(yuǎn)越好,離得遠(yuǎn)了,說不定她哪日還會記起他的丁點(diǎn)好處來。

    像如今這般,她只是越來越厭煩。

    又睡過一個時辰,趙懿懿才覺得身子舒服多了,坐在榻沿吩咐道:“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我想出去騎馬。”

    “咦?!痹浦翊蛉さ溃澳锬镒騼簜€還不想去呢,回來時也嫌棄得很,今日怎的又想了呀?”

    趙懿懿掃她一眼,起身甩了甩手腕,輕哼道:“就你話多?!?/br>
    聽侍從稟報皇后又出去騎馬時,顧禎笑了笑,只道:“隨她去罷,派些人跟著,莫要出差池?!彼倚┦伦鲆埠?,這樣,她心情也能好些了。

    他未將此事掛在心上,然自個批了半晌的奏章以后,卻終究是放心不下,也策馬跟了過去。

    卻瞧見了令他心驚膽戰(zhàn)的一幕。

    那道身影牽著匹棗紅色駿馬,立在昨日倆人曾去過的山崖上,垂目凝望著山崖深處。

    紅衣獵獵飄蕩,飄散的烏發(fā)亦隨著風(fēng)晃動,美得叫人心碎。

    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顧禎來不及斥責(zé)侍從,只是慌張地打馬上前,從馬背上躍下后,猛地將那人拉了回來:“懿懿。”

    猝不及防被他這么一扯,趙懿懿一個踉蹌,差點(diǎn)兒就倒在了他懷里。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朝后看過一眼,凝著他慌亂的神色,趙懿懿眸中閃過一抹疑惑。

    旋即又明白過來,指著那山崖深處問他:“陛下以為我要跳下去呢?”

    顧禎不答,喉結(jié)滾動幾下,然急促的呼吸卻將他的擔(dān)憂交代無余。

    他怕,他太怕了。

    初初明白自個喜歡她,剛清楚了自個的心意,且清楚她不喜歡自個的時候,便愈發(fā)的害怕失去。怕她真要離他而去,丟下他、不要他。

    趙懿懿笑了笑:“陛下放心好了,妾身只是在洛陽太久,聽陛下說下了這座山便能出洛陽地界,想來此處瞧瞧洛陽外邊是什么樣。”

    這一句簡單的話,卻叫顧禎猛然怔住,沉聲問她:“在洛陽,不好嗎?”

    將胳膊從他手中抽出,又將衣袖也一點(diǎn)一點(diǎn)兒扯了出來,趙懿懿回道:“洛陽很好,卻不是妾身喜歡的?!?/br>
    她不喜歡洛陽。

    以前也曾喜歡過,可后來,卻越來越不喜歡了。

    “那你喜歡哪兒?”顧禎放緩了聲音問她,“朕以后帶你去可好?”

    趙懿懿只是笑了笑,又側(cè)首朝那山崖下看過一眼,旋即回身上馬,很快便消失在樹叢間。

    心頭升起一陣悲涼,顧禎想要伸手將她攔住,那手伸到了半空中,卻又硬生生地縮了回去。

    不敢攔,也不敢喚。

    倆人的關(guān)系已足夠糟糕,若是再添上幾筆,恐怕要降至深淵。

    親蠶禮持續(xù)三日,在兩日后的下午啟程回京。

    臨行前,趙懿懿想起了那樁還未處理好的事,打算回去找趙維民算賬,遂輕聲問道:“陛下,妾身許久未曾歸家。今日既然是在宮外,妾身便想要在回宮前,先歸家一次可好?”

    顧禎道了聲好。

    他既已然應(yīng)下,趙懿懿便起身欲離去,然卻走不出去,一回首才發(fā)覺,自個衣袖被她扯住了。

    “陛下有何事?”趙懿懿輕聲問他。

    她雖掩藏得好,然顧禎善洞察人心,仍是看出了她眉宇間的些許不耐之色,便苦笑一聲,溫聲喚她:“懿懿。”

    “你從前曾問朕,是否喜歡過你,那時朕未答?!彼难?,一字一句道,“從前未說與你聽的話,朕今日想與你說一次。朕如今,是喜歡你的?!?/br>
    趙懿懿笑了笑,眉眼彎成了月牙的形狀,眼尾那點(diǎn)美人痣更是隨著眼尾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