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她閉著眼, 睫毛輕顫，“這些都是假的。”

    段一柯低著頭, 望著她窩在自己懷里的臉龐。

    “我以前寫東西, ”她小聲說, “有一本書，寫得特別投入, 然后就有一點, 分不清現(xiàn)實和書里的世界……”

    “從遇到你的那天起, 我就經(jīng)常覺得，不真實?！?/br>
    “我高中的時候，真的好喜歡你，但是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你?？墒乾F(xiàn)在，你突然就到我身邊了。開始只是住在一起，然后你說你喜歡我，現(xiàn)在又和我這樣……”

    “會不會這都是假的呀？會不會這些，都是我想象出來的東西呀……”

    他忽然心里一疼。

    她還在兀自的說。

    “段一柯，我以前真的好普通啊……我什么都做不好，唯一能做好的就是寫作文，還老因為太自由發(fā)揮，給打個保底分……你知道嗎，我高三之前唯一的高光時刻，就是你把我拉上舞臺那次?！?/br>
    “我看到那么多人在臺下沖我鼓掌，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世界上起碼有一件事，我是可以做好的?！?/br>
    “可是你不一樣欸，你什么都很好，永遠(yuǎn)受人歡迎。好多人喜歡你，你就像會發(fā)光一樣……”

    “姜思鷺?！?/br>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她從他懷里抬起頭，對上他帶著心疼和愧疚的眼神。

    “對不起，”他說，“我那些年沒有看到你，對不起。”

    她笑了一下，摸摸他的臉：“沒關(guān)系?！?/br>
    沉默片刻，他也開口。

    “我沒有你想得那么好，”他把她摟進(jìn)懷里，下巴蹭著她的頭發(fā)，“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可能，可能長得確實比別人好看一點?！?/br>
    她被他逗笑。

    看他笑了，他也松了口氣。

    “遇到你之前，我脾氣都很差，”他說，“我倒是也沒有亂搞感情，但是那是因為我覺得感情這東西……本身就不大有意義。”

    “段牧江追我媽，是因為我媽漂亮。很多人喜歡我，也只是因為覺得我好看……見一面就可以輕易說喜歡，這樣的喜歡，到底值幾斤幾兩?！?/br>
    “我第一次看你書的時候，不知道你就是落日化鯨，很多東西只是掃一下就過去。你和我坦白以后，我又抽時間，把那些書看了一遍。”

    “我好心疼你，我也好得意?！?/br>
    “原來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這樣愛我。我只被人喜歡過……唯一愛過我的人，已經(jīng)去世了?！?/br>
    姜思鷺沉默著抱緊他。

    “你沒有什么好害怕的……這些都是真的。我們遇見是真的，相愛也是真的。姜思鷺，我有時候做夢，夢見我站在懸崖前面。馬上就要跳下去的時候，你忽然出現(xiàn)，擋在我和懸崖之間?！?/br>
    “現(xiàn)在不是你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我，是我愛你，是我不能離開你。如果有一天你要走……”

    “我想不出，我會變成什么樣子?！?/br>
    她又哭了。

    “你真的好愛哭啊……你以前也這樣嗎？”段一柯擦擦她的眼淚，“我?guī)闳ピ∈蚁茨樅貌缓?？?/br>
    她哽咽著答了聲“嗯”。

    毛巾浸入熱水，眼淚被拭去。她在蒸騰的熱氣里感到困倦，然后抱著段一柯睡著了。

    ……

    大概是昨天折騰得太厲害，姜思鷺醒得很晚。模糊間聽到段一柯接了個電話，說著說著就有點吵起來。

    “我們上周一直在趕進(jìn)度，”他聲音刻意壓低，怕吵到姜思鷺，“我今天回不去。”

    “最早明天下午。”

    “不按計劃的那個人不是我吧——”

    衣服被人拽了一下，他回過頭，看到姜思鷺靠過來。

    她沖他搖了搖頭。

    段一柯沉默片刻，說：“我一會給你打過去，有點事?！?/br>
    電話掛斷，兩個人都陷入沉默。

    “節(jié)目組叫你回去么？”

    “嗯?！?/br>
    “那就回去吧?！?/br>
    “我都答應(yīng)你了——”

    “沒關(guān)系的?！?/br>
    她裹著被子坐在床上，顯得很安靜。

    安靜得讓他心里鈍痛。

    第一次去劇組的時候，她還會靠在他身上哭，用他的衣服擦眼淚。

    可現(xiàn)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話到嘴邊，能說出口的竟只剩一句“沒關(guān)系”。

    他為什么，要被人召之即去啊。

    他為什么，不是像孟琮一樣的人物啊。

    姜思鷺再次開口，語氣成熟到不像她自己。

    “我們都不想……”她抬起頭，“經(jīng)歷了這么多，你還是只能，回劇本殺館里演戲?！?/br>
    段一柯沉默片刻。

    旋即站起身。

    客廳傳來響動，他去做咖啡。姜思鷺慢慢把衣服穿好，出門去找他。

    “票要改簽下么？”

    “……好?！?/br>
    “改到幾點？”

    “下午4點那班吧，不過滿了，我等人退票。”

    “我記得十二點多也有一趟?！?/br>
    段一柯抬頭看她。

    那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一瞬，又回到了屏幕上。最后，他把手機(jī)推給姜思鷺。

    “你幫我選一個吧，”他說，“你看幾點走合適?！?/br>
    姜思鷺垂眸望去。

    密密麻麻的列車班次，每一班都可以帶走她的愛人。

    大概是周五當(dāng)天買的原因，很多都滿員了。

    她點選了上午的一趟，改簽，然后把手機(jī)遞還段一柯。沒一會，短信的提醒響起來，通知改簽成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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