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世代居于鄉(xiāng)里，五步一親，十步一故，有的甚至就是家族聚居。

    性命攸關(guān)的事，他們可比縣衙里的官差們上心多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拖住

    “而且，”韓牧抬頭看了眼曬暈被拖下去的姚航，“我得躲著范司馬，我不在，趙主簿和薛縣尉都無權(quán)轉(zhuǎn)交人犯和案宗，他只能等著我回來。

    拖上幾天，我不信他會一直在這兒跟我耗?！?/br>
    “你還不審姚航？”賀子幽道：“我要是你，早動刑了。大刑伺候，我不信他不招?！?/br>
    韓牧搖頭，“我還想把根都給拔了呢，用刑怕是拔不干凈，先緩一緩，讓更多的人跳出來，把水?dāng)嚨酶鼫喴稽c才好動手?！?/br>
    賀子幽驚訝的看著他，“你行啊，現(xiàn)在都會玩心計了？”

    韓牧驕傲的抬著下巴道：“這有什么難的，從小看我爹和大哥他們，多少學(xué)會了一些，這叫什么？”

    賀子幽：“耳濡目染！”

    韓牧：“對！”

    韓牧讓人去準(zhǔn)備他要帶走的藥材，又裝了一車的糧食和些許布料，他則領(lǐng)著賀子幽去見秦校尉。

    “沔州是邊境，軍政分開，范司馬指使不動秦校尉，我和他打了招呼，我一走，范司馬守規(guī)矩也就算了，他要是想強搶人犯和案宗，你就請秦校尉幫忙，”韓牧道：“碼頭在薛縣尉手里，他跑不掉。”

    賀子幽好奇，“江將軍為何幫你？我們和江家不是有仇嗎？”

    “江懷還指使不動江將軍，”韓牧嫌棄的道：“就我們那點小事也值當(dāng)拿出來說？”

    賀子幽驚訝的扭頭看他，“行啊，斷腿流配之仇都成小事了，看來你心胸寬廣了不少嘛，出京之前是誰恨得咬牙切齒的？”

    韓牧驕傲地道：“那是的，我這人一向不怎么記仇。”

    他收起臉上的笑容，鄭重了些，“生死面前，這些都是小事，而國家利益之前，連生死都是小事?！?/br>
    這也是江信愿意借兵給他的原因，因為這其中涉及陳國細作，又有投瘟疫之毒這樣滅絕人性的事，倆人之間要是還介意那點意氣之爭的小仇，韓牧這個晚輩也會看不起自己和江信的。

    秦校尉來前應(yīng)該得到了命令，對韓牧的安排沒有意見。

    回到縣衙，韓牧終于提審姚季白，“姚季白，你可有話與我說？”

    姚季白看了他一會兒，正要說什么，看到范司馬領(lǐng)著人進來，立即閉

    上了嘴巴。

    韓牧就掃了趙主簿一眼。

    趙主簿立刻迎上前去攔住范司馬，拿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拖住他。

    縣衙大門到大堂還是很有距離的，聲音略小一些，站在大門那里的人根本聽不到。

    韓牧看著姚季白，等著他張嘴。

    姚季白卻白著臉搖頭，“小民無話可說，小民一家是冤枉的?！?/br>
    韓牧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揮手道：“行吧，來人，將他帶下去?！?/br>
    姚季白被衙役拉下去，他忍不住一再回頭去看范司馬。

    韓牧循著他的目光去看范司馬，若有所思。

    頭好疼啊，要是顧君若在就好了。

    姚季白這么看范司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姚季白直到轉(zhuǎn)過彎才收回視線，猛的一看，發(fā)現(xiàn)他沒有從側(cè)門出去，而是被領(lǐng)到后院的小門……

    姚季白心臟劇跳，停住不動，一臉戒備的看著衙役，“你是誰派來的？我要回監(jiān)獄去，你休想陷害我……”

    這人莫不是要誣陷他要對韓牧不利吧？或者說他越獄？

    姚季白越想臉色越白，他已經(jīng)這么小心了，卻還是成了第一個犧牲品……

    衙役沒好氣的道：“嚷什么嚷，這是我們大人給你的恩典，不讓你睡在漆黑潮濕的大牢里還有錯了？”

    正巧賀子幽開門出來，看到他就招手，“來啦？進來吧?！?/br>
    姚季白心里安定了些，若有所思的跟上賀子幽。

    賀子幽將他領(lǐng)到一個屋前，指著里面道：“這是你的住處，這段時間你就待在此處，不要亂跑動，以免不小心出意外?！?/br>
    他意味深長的道：“這時候出意外可是會死人的~~”

    姚季白心一跳，看了賀子幽一眼，應(yīng)下，進門前，他忍不住回頭問，“為何單獨將我關(guān)押在此？”

    賀子幽道：“韓縣令說了，你會明白的，他可以等你?！?/br>
    說的亂七八糟，反正他是不懂的，也不愿意多動腦子去深思，既然韓牧說保護好姚季白就可以，那就把人關(guān)在眼皮子底下吧。

    他和護衛(wèi)們親自看著，不信還能出問題。

    姚季白卻似乎真的明白了

    ，默默地進屋去。

    范司馬終于擺脫趙主簿找上韓牧，既然據(jù)理力爭都不能把人帶走，他要求參與審訊此案。

    韓牧倒沒有拒絕，只是道：“今日已晚，明日再開堂審理?！?/br>
    范司馬：“才申時，怎么就晚了？”

    下午剛上班沒多久，這就晚了？

    韓牧就拿起一沓單子指著外面等候的人道：“范司馬，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抗疫，藥材和糧食既到，便要快速的將物資分發(fā)下去，耽誤一時便有可能死一個人。

    陳堅和姚航姚伯清等人已歸案，又不能跑，待我將這些要緊事安排完再審就是?！?/br>
    韓牧見范司馬閑著，干脆拉上他道：“范司馬既然是替刺史來賑災(zāi)的，不如一起吧，正好可以監(jiān)督監(jiān)督我們義縣的官吏?！?/br>
    范司馬拒絕的話來不及說出口就被韓牧拉到庫房前。

    上午他們帶來的東西根本就沒入庫，直接交由官吏們清點，當(dāng)場就根據(jù)各里正報上來的人口和生病人數(shù)給分完了。

    單子做出來，此時大家都等著分東西呢。

    韓牧拿著單子，和趙主簿一起將整理好的藥材和糧食分下去。

    一里有多少人，要領(lǐng)多少份防疫的藥材，一口能領(lǐng)到多少份；能領(lǐng)多少份除疫的藥材，以及糧食，都清清楚楚，且記錄在單子上。

    一領(lǐng)到手，不僅要上冊，各里領(lǐng)拿東西的人也要簽字畫押，這才能把東西取走。

    韓牧一邊分發(fā)一邊警告道：“過后本縣要下鄉(xiāng)巡察，若有敢弄虛作假，侵吞百姓物資的，本縣送你們?nèi)ズ完悎宰靼??！?/br>
    大家連忙應(yīng)下，表示他們忠心為公，一定不會做這等烏糟事。

    韓牧很滿意的點頭，轉(zhuǎn)頭就和范司馬夸他的手下們，“范司馬您看，我這義縣上下是不是都一心為公？他們不僅對朝廷，對陛下忠心耿耿，也有才能，義縣兩次災(zāi)禍，多靠他們支撐，不然義縣早被陳堅之流禍害光了?！?/br>
    趙主簿等人聞言胸中升起一股壯志，在范司馬的注視下挺了挺胸膛，驕傲不已。

    范司馬：……

    他頭又疼了。

    所以說他最討厭這種勛貴二代手下了，做他們的上司一點快感也沒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偷跑

    范司馬被韓牧拉著對了一下午的單子，等鬧哄哄的人群散去，早過了下班時間。

    韓牧連晚飯都沒留他吃，直接讓人把他送回驛站，美其名曰，「下官還要加班呢，范司馬才來，不好勞累您跟著一起熬夜?！?/br>
    范司馬：……合著，他還想拉著他這個上司加夜班？

    范司馬有生之年沒出過這么憋屈的公差。

    范司馬憤而離開，都不必衙役領(lǐng)路。

    義縣就這么大，閉著眼睛都能走到驛站。

    他一走，韓牧就把趙主簿等人找來，將縣衙的事都安排下去后道：「接下來幾日縣衙就交給你們了。」

    他道：「你們不用害怕得罪范司馬，凡事有我頂著。刺史府的司馬還不能越過本縣管你們，他不能辭了你們，但本縣卻可以。

    本縣不僅可以辭了你們，也能給你們舉薦，讓你們更上一步，也當(dāng)個縣令試試看?！?/br>
    官吏們一聽，眼睛大亮，但很快又暗淡下來。

    算了吧，他們肯定不行，要當(dāng)縣令，最少得先熬到主簿和縣尉那一級別。

    不過……

    大家偷偷去看趙主簿，他肯定有機會，但縣令好像不是很喜歡他，如此算來，薛縣尉的機會更大一些。

    心思浮動，但大家也更堅定了要緊跟韓牧腳步的方針。

    看韓牧和范司馬的相處便可知，他們的縣令還真不怕范司馬。

    啊，擁有一個擁有大靠山的縣令就是好啊，縣令不會受委屈，他們也不會。

    果然君辱臣死，書上所說果然不錯，自然，君強大，臣下也能昂頭挺胸。

    大家對韓牧的交代皆恭敬的應(yīng)下，倒退兩步才直起腰來轉(zhuǎn)身離開。

    這一刻，大家對韓牧的服從達到了最高點。

    一出縣衙，正好撞見從七里坪急匆匆趕回來的薛縣尉。

    官吏們眼睛一亮，立即圍上去，熱情的招呼他，「縣尉，您回來了，一路勞頓，快進去吧，大人此刻還在大堂?！?/br>
    有慰問拉關(guān)系的，也有通風(fēng)報信的，壓低聲音道：「縣尉，刺史府來了個范

    司馬，大人與他不和……」

    有人越過前者提前一步說，「剛剛大人說了，他可以向上舉薦縣令，我們義縣上下，最有可能更進一步的就是縣尉大人您了……」

    其他人也連連應(yīng)是，擠到薛縣尉面前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