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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斂著眼角,好像說出的話是經過了千百次的猶豫。 他說:“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愿強求你……” “唔。” 雀熙卻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她的眉頭緊緊皺著好像十分難受。 惜槐停下了腳步,湊近了問她可是哪里不舒服。 但雀熙顯然只是夢囈,并沒有清醒的意思。 惜槐失望地抿了嘴角,正要繼續(xù)往前走。 身子卻僵了下。 “你剛,說什么?” 雀熙的睫毛在顫動,她好像做了夢,無意識的夢囈從她嘴里漏出。 在惜槐緊凝的視線中,雀熙動了動嘴角。 “大師兄……” 微弓的身子霎時繃住。 雀熙醉倒之后,做了個漫長的夢。 夢中,她回到了那年大雪紛飛的城門下,臘月的冰寒似要將她生吞活剝,墻后兩個隨她一起瑟縮的女孩沒了聲響,她不敢回過頭,她沒見過死人,她也不敢見。 這時,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朝她伸了來。 “小姑娘,你可是找不著家了?可要隨我走?” 如此一句,成了她一生的心結。 眼前畫面一變,她第一次踏入勾欄院,將重重的銀子往桌上一擲——我要見你們這兒的花魁,很快,男人來了,他的眼底閃過幾許慌亂。 “你怎么來了這兒?我……” 她笑:“我來找你啊?!?/br> 男人抿著唇低垂下眼,“別鬧了,你先回去吧?!?/br> 她執(zhí)拗地看著男人,“我有錢,你跟著我吧?!?/br> 聞言,男人愣了下,眼底殘留的尊嚴盡數(shù)殆盡。 沉默片刻,他自嘲地笑了下。 “你也以為,我是為了錢什么都可以的嗎?” 腦子一抽一抽地,痛地夢境都開始扭曲。 混沌間,透過草叢看到了一個白袍黑發(fā)的男人走來。他是修道之人,初走近便察覺到了細微的氣息。 他撥開草叢,將襁褓里的嬰兒抱了出來,四下張望一番未尋得父母。 他細微嘆了一口氣,指尖點了點小嬰兒的鼻子,“你生得又白又嫩,以后就叫你小白吧。我呢,喚柳霽,往后就是你的師傅了?!?/br> 飛云峰上的日子過得飛快,都是些無拘無束的快樂日子。山上的師兄們知道她的身世,都寵著她讓著她,帶她上山掏鳥、下河抓魚,捅了天大的簍子都有大師兄頂著。 大師兄…… 瑩白之中,一抹修長身影步來,他彎下腰俯在她的床頭,一聲一聲低哄著,“小白為何三日都不來尋大師兄啦?不,算上下山前一日,這便有四日了?!?/br> “那王師妹與我家是世交,這幾日來,只是來問家中之事?!?/br> “但我也沒有理她?!壁w既懷耐心地一點一點抽出那人的胳膊,將那瑩白的小手揣在掌心,“大師兄可是始終記著小白先前提到的,要為我負責之事呢。” 這人何其溫柔、何其會撩動人心。 饒是在夢中,她的心也難以自欺地跳動了幾下。 千年陳釀的威力果然大。 她的腦海一片混亂,一會是大師兄,一會是第一世的男人。 她正要走向一人,另一人就會出來,聲色戚戚地質問她為何放棄自己。 痛苦的來回使得她的腦海幾乎要炸裂。 混沌之中,像有一陣清冽注入了她的腦海,引領她走出了兩片夢境,她的思緒也緩緩地沉靜了下來。 …… 醒時,枕頭被淚水暈開了一大塊。 雀熙睜開濕潤的眼眶,清明的視線落在床邊閑閑沏茶的男人身上。 “太虛老兒?” “喲,醒了?!碧撈乘谎郏耘f不急不慢地沏自己的茶,并沒有要來扶她起來的意思。 雀熙撐著床沿坐了起來,她的腦袋還有點發(fā)脹。 “我這是,睡幾天了?” “嘖,醒了就不記事了。”太虛搖了搖頭,笑得有點深意,“你睡了三天,若不是那清靈草,你還要睡個七八日呢!” “清靈草?”雀熙的腦袋有點沒跟上,她緩慢地坐了起來,“那不是噬魂獸看守的東西?” 太虛舉起guntang的茶杯,輕晃了晃,慢條斯理:“不錯?!?/br> 雀熙看向太虛的目光變了下,她鼻頭一酸:“沒想到,你居然會為了我去——” “嗤?!碧撁虼叫ζ穑靶∪竷翰粫詾?,是我去給你摘的吧?” “咦?” 太虛樂了:“你那小情郎可是為了你,遭了噬魂獸兩掌,這會內丹破碎,危在旦夕呢!” “小情郎……”雀熙頓了下,瞳孔驟縮。 “你是說,大師兄?!” 外頭正是暮時,夕陽烈紅,云彩旖旎。 腳下的仙云涼絲絲的,冰涼的觸感從腳心爬上四肢,雀熙混沌的腦袋在清風的拍打下,逐漸清明。 那噬魂獸不是待在仙界極西的西山澗么? 尋常仙人騰云駕霧過去一個來回也需要個四五天,惜槐怎么在受了傷的情況下,還能在三天內回來? 眼前便到了惜槐居住附近的泊湖,雀熙著急的腳步卻緩緩停了下來。 稍稍冷靜了一下,她很快想出了這事的端倪。 往日她喝醉了太虛去領人,次次都是把自己丟回屋子就拍拍手走人了。 哪次主動留下關心她了? 雀熙的面色變得難看…… 令她感到氣惱的,不是太虛伙同惜槐誆騙她。 而是她在聽到惜槐受傷的消息時,那一瞬時被吊起的心、和未加思索就沖了出來的反應。 雀熙垂了眼,凝視著自己打著赤的腳。 云層涼絲絲的,一寸一寸地刺激著她的心緒,那些被她一早壓進了最低處的情愫也開始翻涌。 正在這時,身后傳來一聲溫朗笑聲。 “你來了。” 惜槐從湖泊之后的小道走出。 仍舊是一襲月白墜紫的飄逸長袍,豐神俊朗,玉面清風。 雀熙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是因為擔心他才來的。 她微抿起唇角,目色落在惜槐身后的密林之中。 故意問:“太虛在你這兒嗎?我找他。” 惜槐自然搖頭。 雀熙別開眼,點了點頭:“哦,那我走了?!?/br> “且慢?!毕Щ鄙锨耙徊?,執(zhí)住了她的腕子。 語調像是含了調侃的笑意。 “太虛仙君不在,但他傳了仙訊來……” 淺淺笑聲順著風傳入雀熙耳中。 “他說,你聽聞我受了傷,緊張地往我這兒來了?!?/br> 雀熙下意識反駁:“你聽他瞎說!” “哦,是嗎?”惜槐俯下身:“那,雀熙仙姑,怎么沒有穿鞋呢?” “……” 雀熙指尖猛然收縮,“我、我那是,路上跟人打了一架,把鞋子給打掉了而已……” “打掉鞋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