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祭司卻沒有將家丑外揚的打算，回眸看樓轅三人。樓轅卻給他擺出來一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路過、你們繼續(xù)別管我”的神情。大祭司看到他這樣，不由得心里抱怨了一句是不是天下的半妖都這樣。繼而是高貴冷艷地開了口：

“竹巫彭，帶三位貴客出去轉(zhuǎn)轉(zhuǎn)?！?/br>
樓轅眉頭一挑，霍湘震當(dāng)機立斷動手捂住樓轅的嘴，然后滿臉堆笑跟大祭司點頭：“呵呵好啊我們一直想出去看看這就走了你們忙！”

絕對不能讓這個出口就傷人的小半妖亂說話！會出人命的?。?/br>
樓轅皺著眉，唔唔唔地要掙開霍湘震的手，然而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兩味中藥，終于默契了一次，霍湘震捂著樓轅的嘴、吳積白幫著推輪椅，趕緊跟著滿滿無語的竹夜清快步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讓蠱牢門前就留下了虺柰娘、苗秀兒、沈鹿鳴、大祭司，以及大祭司身邊的那只半妖。

這是前一代人延續(xù)下來的恩怨，他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不過話雖這么說，但各人的想法自然還是不一樣的。比如竹夜清想的就是，前任大祭司是現(xiàn)任大祭司的恩師，現(xiàn)任大祭司自然是要獨自報此血海深仇的，他們還是不要隨意摻和的好。

而吳積白想的就是，既然藿香要押著他們家樓轅跑，那我跟著就得了。

霍湘震的內(nèi)心獨白則是——

誰知道他們打起來是什么樣的?。磕吼┥眢w剛好一點，萬一他們打著打著放什么蠱，再把暮皓身上那個燼心啊情蠱呀的激起來，那我們豈不是無緣無故就遭罪了？！

竹夜清引著他們離開蠱牢范圍，一直到了大理城內(nèi)，這才停下?；粝嬲鸸烙嬛@時候樓轅毒舌什么都沒關(guān)系了，也放開了手。

樓轅先是白了他一眼，才慢悠悠道：

“我剛才就是想問問沈伯伯要不要跟著一起出來，大祭司和虺柰娘打起來，他幫誰都不對，留在那里也就是干著急?！?/br>
吳積白抱臂，吊兒郎當(dāng)問了一句：

“說實話，這情況我不太了解，能不能詳細(xì)講解一下？”

竹夜清便站定，看看四下也沒有誰注意這邊，便開口道：

“這樣不是什么秘密。大祭司是前任大祭司唯一的弟子，而且是前任大祭司的養(yǎng)子。所以前任大祭司仙殞的事情對大祭司打擊很大，虺柰娘又是罪魁禍?zhǔn)?，所以大祭司一直很想手刃虺柰娘?！?/br>
然后略略沉默片刻，繼續(xù)道：“在我們五龍壇，會被判處死刑的罪名很少，重罪多是在蠱牢囚禁終身。剛才那位沈上仙既然說過了前任大祭司并不是死在虺柰娘手下，那么她的罪也就不至死?！?/br>
樓轅微微一挑眉：“從蠱牢越獄就是死罪吧？”

竹夜清稍稍沉默片刻，點頭。

虺柰娘的越獄沒有成功，大祭司反倒是幫了她一把。所以大祭司這是有意如此？這樣即使他手刃虺柰娘，也是名正言順的？

夠狠。樓轅想，嘴角卻微微一勾。他很欣賞這樣的作風(fēng)。這樣做有點缺德么？無所謂??！又不指望成佛成神的，積德干嘛？

人生苦短，還是快意恩仇的好！

吳積白則是又看向樓轅：“你就不怕你沈伯伯也插手？雖然那個大祭司和他身邊的半妖看起來都很強，不過萬一你沈伯伯和虺柰娘聯(lián)手呢？”

說到這里，他愣了一下，突然就有點抓狂：“對了，這么說起來咱們大老遠(yuǎn)來南詔這一趟是干嘛的??？咱好像是毛的作用都沒有?。。　?/br>
樓轅笑瞇瞇道：“吳大夫，你來這里確實是沒什么作用?！?/br>
這毒舌！這怨念！吳積白一捂胸口，你丫的就是在記恨我吧？記恨我這次看你發(fā)病沒搞出什么苦藥湯子灌給你！

樓轅胳膊肘往輪椅扶手上一架，撐著下頜，懶散卻也十分悠閑，和竹夜清的緊張完全不同：

“我倒是想明白了……再過幾個月就是今上生辰。到時候萬使來朝，李唐和南詔也會派人去的。這是齊家找了獨龍壇，弄這個什么金線蠶的?！睒寝@說著微微瞇眼，“但是問題在于……”

霍湘震確信，自己從樓轅的眼里看見的是殺氣，不由多問了一句：“什么？”

樓轅的臉色帶些青寒：

“在于，今上趙元楨，通常會將各方來使所進(jìn)貢的物品，拿出一部分，賞賜給樓陸兩家?！?/br>
霍湘震一開始沒明白，繼而很快明悟了過來：“你是說？！——”

樓轅眼里的殺氣幾乎不加掩飾：“今上若是知情……哼，那他就太急躁些了?！?/br>
“暮皓……”霍湘震有些緊張地微微蹙眉，“你這樣……不好?！?/br>
天道有衡，縱使仙妖之輩，雖比人壽命長久，卻也有劫數(shù)。劫數(shù)不過，那便是壽元終盡之時。多行善業(yè)，渡天劫也會容易一些，而妖魔之屬，若殺業(yè)過重，別說是渡天劫怎樣了，甚至?xí)衼硖熳l。

樓轅才剛二十歲，雖然最近的天劫也要百年之后，但霍湘震已經(jīng)替他擔(dān)心了。半妖能活下來的不多，像暮皓這樣有靈智的就更少了。沒人知道半妖的存在到底是不是天道容納的，他有限的記憶里更加沒有關(guān)于半妖渡天劫的事情……

而且，他的暮皓也一直就沒有是妖怪就得好好修煉的自覺，唯一能認(rèn)知到自己是個半妖的只有和人犟嘴的時候——別人說，有人像你這樣么？樓轅就能賤賤地回答，我不是人，我是半妖。

這么一想樓轅，霍湘震忽然就覺得腦仁疼，說什么都不想繼續(xù)想下去了。

因為再想下去吧，他就得想，自己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這輩子和這小半妖糾纏不清不說，還喜歡得死心塌地。

樓轅看了眼竹夜清，見他一直看著蠱牢方向，便問了一句：

“在擔(dān)心大祭司么？”

竹夜清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樓轅在問他話，便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樓轅，微微頷首：

“是。樓大人?！闭Z氣里也是滿溢擔(dān)憂，“以大祭司而言，就算是虺柰娘和苗秀兒聯(lián)手，也不必?fù)?dān)憂。只是在下?lián)纳蛏舷梢矔鍪謳椭宠湍铩?/br>
“不會的。”樓轅淺是一笑，卻是說不出的苦笑。

“沈伯伯之前出手，已經(jīng)是犯了為仙不得擅動無過凡人的戒律。而且有那只半妖在，沈伯伯更不能出手了。他曾經(jīng)立過誓言，此生絕不傷半妖分毫，剛才他出手傷了那半妖，已經(jīng)破了誓言，很快……就會有雷劫的?！?/br>
立誓不得傷害半妖？

霍湘震對樓轅家里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也就想到了，這定然是和樓轅的生母小去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