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副丑模樣，連隔壁小孩都嚇哭了，可找不到好郎君了，還不快站好？別哭了?！?/br>
話音剛落，小姑娘幾乎“嗷”一嗓子，哭得更傷心了。

1039

我哭笑不得，“你干嘛，你看對面那個拿著锏的將軍，他只比你小二百歲，你看看他，再看看你，不害臊么？”

“你閉嘴！”杏留哭得抽抽搭搭，聲音哽咽，在我面前一向沒大沒小，“你要去哪兒？你還回來么？回來以后給我?guī)⊥嬉鈨簡?？?/br>
1040

“我盡力...不過你有天也會去的，”我輕聲說，“我在那邊適應適應，到時候來接你，給你準備一屋子的小玩意兒，不每個都玩一遍就不讓你出來。”

“不行！”小姑娘不哭了，仰著布滿淚痕的紅紅的臉看我，“我現(xiàn)在就要玩！”

她拉著我往儲物室走。

小孩子總能敏感地感受到周圍的惡意。

1041

“杏留，退下！”二哥攔住了我們。

杏留身形一頓，過了會兒又拉著我往前走。

“你眼中還有禮節(jié)嗎？！”二哥忽然吼道。

我感到若不是我還拉著她，她能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吼給嚇得坐地上。

1042

二哥溫文爾雅，是個翩翩君子。

別說吼人了，連大聲說話都很少。

一向嬌慣的杏留被嚇成什么樣，就可想而知了。

1043

又等了會兒，葭凝jiejie頂著核桃大的雙眼，走過來顫抖著拉住杏留，將哭喊著“我不走放我下來我要跟三叔待在一起”的她拽走了。

1044

待場面平靜下來，整個院里又變得死寂。

二哥清了清嗓子，緩緩開了口：“此事光憑天界措辭，尚不能斷定青渠有罪，待我一一查清，必給天界、眾生，一個答復?！?/br>
他的目光先投向宣俞，復雜中帶著乞求：“宣俞......”

宣俞蹙起眉，別過頭不看他。

1045

“云昇?！?/br>
二哥繼而轉(zhuǎn)向一直沉默不語的云昇，“請你看在青渠養(yǎng)你教導你的份上，給他澄清的機會?！?/br>
1046

我愣愣地看著二哥卑微地求人的模樣，眼眶就熱起來。

他是君子，君子不器，膝下黃金。

“二哥，”我看他，小心地拉他的衣角，就像兒時一樣，“算了吧，你不要求了?！?/br>
繼而看向云昇，恭敬道：“將軍，走罷?！?/br>
☆、眾生

1046

我終究是沒走成。

1047

不論是宣俞還是云昇，都是對鸞族有特殊感情的人，僵持許久后，最終都選擇寬限些時日。

小院里擠得滿滿的天兵天將一時間全部撤出去，壓迫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哥臉上掛著僵硬的笑，送宣俞云昇走了出去。

不曾看我。

1048

我望著這再度空曠下來的小院，一時間感覺又回到了我還是個住在樹上的雀兒的時候。

也是這樣冷冷清清，無人與我玩笑解悶，不合群就罷了，長得還丑。

1049

不...我不丑了。

我慢吞吞坐在石桌邊上，給自己倒了杯涼茶。

看著小小茶杯的水面上倒映出我的影子，隨著茶水的晃動而影影綽綽，眉眼都模糊在一起。

別說容貌了，就連臉頰邊不知何時滑下來的水珠都看不見。

1050

下雨了？

念頭剛一出，我就自嘲地搖頭否定了。

1051

鸞族何時有過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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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為何，看著這杯茶水，明明與其他的茶水并無不同。

可我如今看著，心中卻難過極了。

感覺這杯茶水像是懸在半空，從頭上淋下去，穿透皮rou直接澆在心口上，苦澀感直接自心中迸發(fā)。

什么時候一杯茶水也能讓我大慟呢？

1053

忒嬌氣了些。

1054

二哥抿著唇白著臉進了我的小院時，我一壺茶沒喝完。

感受到他在我身邊坐下來，衣裳上面熏的檀香慢慢飄進我的鼻間。

我這才注意起這縷縷淡雅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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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對佛道都有研究。

他還沒當上鸞君時比現(xiàn)在清閑多了，除去必要的外出之外，頗喜歡在涼亭里聽葭凝jiejie撫琴，他則抱著本佛經(jīng)研讀，看累了便展開一張宣紙，提著毛筆臨摹。

頗為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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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嗅著這絲能使人慢慢平靜下來的氣息，忽然發(fā)現(xiàn)它淡了許多。

1057

看來他看了那么多有關佛祖普度眾生的經(jīng)文，卻沒能成為那個“眾生”。

亦沒得到普度。

1058

......

我還說二哥什么呢？

明明我也不算在“眾生”里的。

1059

我抬手給二哥倒了杯茶，握著茶杯將靈氣渡過去，感到手中的白瓷微熱，才放在他面前。

“二哥歇會兒吧?！蔽艺f。

二哥抬眼看我，眼中的神色十分復雜。

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情感要對我訴說，卻被死死扣著，痛苦在他眼中掙扎。

1060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我竟罕見的安下心來。

1061

二哥是信我的。

四海仙家的指控、我那未過門的新娘的死亡、大獄的燒毀、從我住處搜出來的紅盒子。

二哥從一開始就不信。

他從一開始，就在想著怎么能救下我。

1062

“二哥，”我拉長了聲音，彎著眼睛對他笑笑，“這茶水好喝得緊?！?/br>
好喝得我都忍不住流下淚來。

1063

二哥皺緊了眉。

他嘴角微微抖動起來，眼中很快就凝出一團霧氣，眼睛周圍紅了一圈。

他告訴我說，君子是好男兒，好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從未見他哭過。

1064

見過一次。

上次他束手無策，將老鸞君交了出去。

這是第二次。

1065

說不定哪天天君晨起后忽覺床邊的一束花草萎了，心中不甚歡喜，下一秒就大軍壓境，直逼鸞族，我還是得步了鸞君的后塵。

即使拖再久，也不過是能讓我多安生幾天，多喝幾盞茶，多看看池塘里已經(jīng)有手臂那么長的錦鯉。

但到底還是要痛苦的。

1066

我伸手覆上二哥放在桌上握成拳的手。

他的手在我手下顫抖著。

二哥自眼中流下第一滴淚開始，就已經(jīng)低下了頭，不想讓我看這樣狼狽的他。

1067

我不禁有些好笑，明明要死的是我，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