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凌默的話音落下,眼前的年輕人露出開心的笑容,就像一只正打算翻著肚皮曬太陽的小貓，眼角眉梢都是全然的信任和滿足。

凌默的手伸了過去，摸了摸他的腦袋。

終于摸到了，他的頭發(fā)劃過凌默的掌心，有一點點硬,但卻像是從泥土里冒出的草葉,倔強地仰著頭卻在被肌膚觸上的時候撒嬌一般一點都不扎手。

曲昀歪著腦袋：“凌師兄,你是不是把當哈士奇了？”

凌默的唇角輕微地凹陷,順著曲昀的角度側過臉來：“你覺得呢？”

“好吧。好可惜……要是有面就好了。面浸在筒骨湯里,肯定特別入味鮮香?！鼻烙值拖骂^來，用手抓著里面的筒骨，咬著關節(jié)上的rou。但是這塊rou雖然口感不錯，位置卻長得很累人,曲昀已經蹭了小半張臉了，還沒把它啃下來。

“現(xiàn)在真的成哈士奇了。”凌默輕聲說。

“嗯？什么？”曲昀抬起眼來。

“沒什么。”

喝完了湯,曲昀就坐在太陽下面,瞇著眼睛繼續(xù)看老梁他們打籃球。

老梁進球了，曲昀就開始喝倒彩,惹的其他人齊刷刷向他比手指。

吃得飽了，人就慵懶了，曲昀瞇著眼睛，故意去摸老梁放在臺階上的打火機和香煙，結果煙盒里竟然已經空了。

“唉,媽呀！垃圾就不要扔在臺階上了嘛！垃圾桶不就在那兒嗎！”曲昀不開心地把煙盒子折起來，一扔，就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里了。

有人捏著一盒煙，遞到了曲昀的面前。

“拿去吧?！?/br>
曲昀愣住了，因為那是凌默的手，對方很閑適地坐在了他的身邊，一雙長腿折起來，他的長褲質料很好，和曲昀的迷彩褲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我去給你找張報紙墊著？”

“報紙未必有臺階干凈?！绷枘氖州p輕在曲昀的后腦上摁了一下，示意他繼續(xù)看籃球。

曲昀看了沒兩秒，又忍不住問：“你哪里來的煙?。俊?/br>
“我為什么沒有煙？”

“你看起來就很嚴于律己，每天都是這個樣子。”曲昀用手指拉了拉自己的眼角，比劃出很嚴肅刻板的樣子，“而且你愛干凈，不喜歡味道重的東西，抽煙身上會有味道，你應該不喜歡的。”

“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有問題要問我？你問，你問！”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這個人他偶爾愛抽煙，但是并不嚴重，你是愿意陪著他一起抽，還是堅決不讓他抽？”

“?。磕强隙ㄅ阒黄鸪榘。￠_心嘛！”

“那就是了?！绷枘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看著前方。

曲昀想了想，追著繼續(xù)問：“那凌師兄……你有喜歡的人了？你喜歡誰？”

“你覺得我會喜歡怎樣的人？”凌默的視線隨著入籃的球而抬起。

“那她一定……美到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而且智商逼人！”

“看不出你這么自戀?！绷枘S意地抬起手，又在曲昀的后腦勺上點了一下。

“啊！你別摁我的腦袋了！會變傻的！而且關自戀什么事?！?/br>
曲昀叼著煙，那欠扁的小模樣和老梁還真有那么點像。

這場籃球一直打到了快日落，大家決定去打飯吃了。

其中一個隊友路過曲昀的身邊，羨慕地嗅了嗅：“你小子好命??！挨了一槍沒打在重要位置，還混了小半個月的休假！這會兒都抽上高級香煙了！”

曲昀立刻就把那盒子煙塞進口袋里：“這不是我的，是凌教授的！”

“得了得了，跟狗崽子護著小盆子似的，您慢慢抽！”

看著大家都去吃晚飯去了，沒人跟他搶那盒煙，他才站了起來。

老梁來到了他的面前，笑著問：“小蛐蛐，你這回光榮負傷了，這整個過程不是得寫個報告交上去的？”

一提到這個，曲昀的臉就垮下來了：“別提了！陳大勇那個沒義氣的，說他打字慢，寫字兒也慢，叫我寫！我哪里會??！寫檢討我在行，寫任務報告……我們隊長每次都問我是不是神經錯亂?！?/br>
老梁朝曲昀使了使眼色：“你這個傻子，放著邏輯分明，報告手到擒來的師兄不請教，這不是浪費資源嗎？”

“師兄……”曲昀立刻眼巴巴地看著凌默，“幫忙寫個報告唄……”

凌默抬起手來看了一眼手表：“我要回去了?！?/br>
“啊……”曲昀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你不是還在養(yǎng)傷嗎？讓老梁給你們隊里打聲招呼，你明天過我這邊來吧?！?/br>
凌默的話讓曲昀失望的表情立刻轉變?yōu)轶@喜，一旁的老梁都覺得好笑了。

“你小子運氣啊，能使喚的動我們凌教授??！”

老梁正說著話，凌默就已經離開了。

這天晚上，凌默坐在他的書桌前，單手撐著下巴，繼續(xù)看著那枚在臺燈下泛著金屬光澤，隱隱滲透著一絲血色的彈頭。

當老梁安排好這一晚的守衛(wèi)工作，正要敲開凌默的房門時，就聽見凌默正在和巨力集團的宋先生打電話。

估摸著宋致又在勸凌默趕緊回去，不要繼續(xù)就在危險的K國了。

“我的研究沒有達到我想要的結果，我還要再待一段時間?！?/br>
得，他這么說，宋先生本著尊重的原則，只會燒錢配合凌默的任性。

第二天的早晨，曲昀就來到了凌默所在的地方，老梁朝他招了招手，“過來過來，師父幫你看一下！你小子今天是不是打扮過了才出門的？瞧你這上衣，干干凈凈的，跟燙過似得。哎喲，出門前還洗了個澡！”

“我哪里能洗澡呢！也就打了熱水擦了擦！”

“你怎么搞得跟來相親似得？”老梁打趣兒，又偏偏使壞，一條腿架在入口。讓曲昀沒法兒繞過他進去。

“曲昀，你進來吧。”

凌默的聲音響起，曲昀立刻得救了。他朝老梁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老梁收了腿放行，曲昀得意洋洋地走了進去。

但是一到凌默的房間門口，他就收起了得意的小表情，正檢查自己的領口有沒有扣好扣子，門忽然就開了，凌默站在那里，看見曲昀兩只手整理衣領的樣子。

“你的領子系上不勒嗎？”凌默淡淡地問。

曲昀立刻露出大大的笑臉：“見凌教授的話，那是要整整齊齊，像接受領導檢閱一樣。見凌師兄就可以隨意一點。那你現(xiàn)在是凌教授還是凌師兄？”

凌默的視線在曲昀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便挪開了。

“進來吧?！?/br>
曲昀摸了摸腦袋，走了進來。凌默將桌面上打印出來的一份報告遞給了曲昀，曲昀一看愣住了，隨即露出敬佩的表情來。

“好厲害??！什么都說清楚了，好多細節(jié)你都記得明明白白的！”

凌默在書桌前坐下，看著曲昀，他的樣子就像是被老師指點的小學生：“事情的時間地點，對方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為什么做這樣的決定，結果是怎樣，寫清楚了就可以。”

曲昀在凌默的對面坐下，看著凌默低下頭來看論文。

“有的人適合思考，有的人適合發(fā)明創(chuàng)造，有的人邏輯分明，像師兄你這樣?！?/br>
“那么你呢？你適合什么？”凌默微微抬起眼睛問。

“我嘛……”曲昀想了想，“我適合保護你們?！?/br>
“是適合被我喂養(yǎng)吧?！?/br>
“??？”

“你中午不留下來吃飯？”

“啊，要的！”

“那還不是被我喂養(yǎng)？”凌默抬了抬手腕，“給我煮杯咖啡來。”

“哦哦！好！”

只要能留下來吃飯，曲昀不介意被凌默使喚。

曲昀找了半天，找出了兩三包雀巢速溶。仔細看了很久，還有兩個月過期，曲昀喜滋滋地沖了熱水把它給泡了，然后端給了凌默。

“師兄，燙哦！”

凌默抬了抬眼，說了聲：“你自己玩會兒?！?/br>
“好！要不要我?guī)湍阆床税?？?/br>
“菜都是集團里清洗過的。你也洗不干凈菜?！?/br>
曲昀一點沒把凌默的話當成批評，揣著口袋，在這里走來走去。

這里是一個套房，外面是書房加客廳，里面是臥室。

曲昀不敢進凌默的臥室，自己研究著凌默的書架。

這時候老梁進來送文件，來到凌默的書桌前，好奇地端起了那個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已經喝了一半，“我的天，你竟然喝速溶咖啡？”

“咖啡不都是那樣的嗎？”曲昀轉過身來問。

凌默沒說話，把咖啡杯從老梁那里拿了回來。

“那個，小蛐蛐，我來跟你普及一下咖啡的基本知識啊。速溶咖啡呢……都算不上咖啡，咱們凌教授喝的是蒸餾咖啡。”

老梁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咖啡研磨蒸餾的過程。

“那咖啡喝來喝去，不都是苦的么……我還是喜歡喝茶?！?/br>
“老梁，你沒有別的事情要忙嗎？”凌默的聲音揚起。

“?。繘]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