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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吃兩顆糖下去,效果立竿見影。 “買糖?”小廝愣道,“小王爺,什么糖?” “隨便什么,糕餅、果酥、實(shí)在沒有,白糖也行,只要是甜口兒的都成?!?/br> 小廝應(yīng)了聲“好咧”,往街口走去了。 程昶又回頭去看云浠,她仍沒歇著,忙完柴房的事,又吩咐底下的人得空去秦淮河里撈一撈艄公女兒漁兒的尸體。 好歹是一條無辜性命,她想,等害三公子的真兇抓著了,便把艄公與漁兒葬在一起。 人去了六合之外,有至親陪伴,也不用孤苦伶仃。 云浠調(diào)配好人手,回來與程昶稟報:“三公子,卑職這里已忙完了。傻子七那里,我讓柯勇過去隨便問兩句,他不記事,不記人,八成是什么都不知道,若問多了,反而惹旁人疑心。這幾日卑職得空,便來衙門守著,三公子您若有什么消息,派人來知會卑職一聲便可。至于艄公提到的那個掌心有刀疤的人……” 她說到這里,心中驀地又悶又慌,人也有點(diǎn)發(fā)暈,不由抬手扶了扶額稍。 程昶見狀,道:“你先歇一會兒。” 云浠也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點(diǎn)頭應(yīng)好,走到一旁的稻草堆邊,倚著坐下。 這么一坐,眼前就開始發(fā)黑,她閉上眼,腦中嗡鳴不止,昏沉起來。 但她心中有未辦完的事,仍強(qiáng)撐著沒讓自己睡去。 程昶看了看她,又舉目看向街口,沒過多久,小廝氣喘吁吁地回來了,手里拿著根糖葫蘆。 程昶愣了下:“怎么買這個?” 小廝道:“回小王爺,衙門附近的糕餅鋪?zhàn)雨P(guān)得早,小的一連跑了三條街,才買到這支冰糖果子哩!” 程昶:“……”成吧,管它幼不幼稚,有用就行。 云浠朦朧間,聽到有人喚自己,先喊了聲“云捕快”,她沒應(yīng),那人又喊“云浠”。 云浠緩緩張開眼,不知何時,暮已低垂,程昶安靜地站在她跟前,一身墨藍(lán)官袍直要與這一天一地蒼蒼暮色融為一體。 然后他伸手,遞給她一串糖葫蘆。 云浠愣愣地看著他。 他卻淡笑:“吃了這個人就好點(diǎn)了?!?/br> 暮里有涼風(fēng)拂過,吹動他眸里一點(diǎn)一滴的冷清,化成星。 云浠覺得,她在上元燈節(jié)的夜里,在花朝節(jié)的夜里,所見過的最亮的明燈也不過如此。 她默不作聲地伸出手,將冰糖果子接在手里。 她不是生來就這么辛苦的,小時候跟著父兄住在塞北,堂堂侯府大小姐,也曾被人捧在手心疼愛過。 那時她最愛甜口兒的,常纏著老太君做小點(diǎn)給她吃。 冬日里果食貧瘠,有時饞冰糖果子了,云洛和裴闌還會溜出兵營快馬去鎮(zhèn)上買給她吃。 這是多久沒人買糖果子給她了。 是遷來金陵以后嗎?還是父親戰(zhàn)死,哥哥犧牲,她帶著哥哥的棺材回京的那一日? 忠勇侯府只余老弱病殘,連阿嫂也染了疾,沉沉一個擔(dān)子扛在肩上,銀子都要掰開來細(xì)數(shù)著花,平日里只吃衙門的飯菜,管飽了事,哪里會在乎味道。 或許連她自己都忘了,她喜歡甜口兒的,當(dāng)年最愛冰糖果子。 她咬了一口,冰糖在嘴里融開,帶著山楂的酸脆,絲絲潤入心肺。 云浠垂著眼,聲音很輕地道:“多謝三公子。” 程昶看她一副沉默的樣子,以為她還沒緩過來,說:“沒事兒,你今日為我的事忙前忙后,按理我該請你吃頓便飯,但天太晚了,飯算我欠著,等你歇好了,我先送你回家?!?/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兒見!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旁的小廝套馬車去了。 云浠不想勞煩程昶,聽他要送自己回府,原想拒絕,但想到明日還要當(dāng)值,許多事尚未落定,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夜色四合,馬車轔轔走在道上,車內(nèi)軒敞舒適,角落里的小幾上點(diǎn)著燈,程昶倚著車壁而坐,低垂著眸,一言不發(fā)。 他cao持了一日,不是不累的,但他深知自己身上系著的這樁案子非同小可,單憑他和云浠,想要揪出背后藏著的真兇,只怕十分艱難。 他也知道京兆府那個姓張的府尹想要息事寧人,見他落水后無事,早已銷了案子,眼下縱著云浠查,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依照常理,程昶覺得自己該把落水被害的事告訴琮親王,由大理寺立案徹查的。 可是…… 一來,他并非真的小王爺,若大理寺遣人來問案,問不出真兇的線索不說,只怕他自己先露出馬腳,叫人以為琮親王府的小王爺裝傻充愣,無事生非,尋起朝廷衙門的樂子來了。 二來……他也知道這事有點(diǎn)匪夷所思,但冥冥之中,那個死去的程昶在臨終前,仿佛在這身體里留下了一縷執(zhí)念。 是他告訴他,找琮親王無用,尋大理寺也無用,這事若太早掀開來擺在明面上,只會打草驚蛇。 行吧,程昶想,那就走一步看一步,總之保命要緊。 馬車已行了一陣,云浠看程昶一直沉默不言,心中漸漸浮起一樁事來。 她喚了聲:“三公子。” 程昶似在深思,眉眼間十分疏離,好一會兒神志回籠,應(yīng)她一聲:“嗯。” 云浠道:“有樁事,冒昧與三公子打聽?!?/br> “大約半個月前,卑職府上來了一位姓吳的大夫,說他常給看病的一家貴人傷了腿,他急著想法子治,給有腿疾的人出義診。眼下這位吳大夫,每日都來給白叔施針,敢問三公子,他可是您幫忙請來的?” 知道白叔患腿疾的人不少,可是近日來,幫過侯府的,只有琮親王府的三公子。 程昶愣了下,很快點(diǎn)頭:“是我?!?/br> 他輕描淡寫:“月初禮部林大人祝壽,他的夫人傷了腿,吳大夫過去看診,說有幾個法子醫(yī)治,不知選哪個好,想出義診試試,當(dāng)時我恰好在壽宴上,就跟他提了你府上白叔的事。” 林大人的夫人張氏與琮親王妃是表姐妹,也是程昶的表姨母。 程昶這番話,并不算憑空捏造。 月初確實(shí)是禮部林郎中的壽宴,壽宴上,張氏也確實(shí)傷了腿,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