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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假地的跟著干勁兒十足的年輕教師瞎胡鬧。單老師自個兒也明白,印刷廠的事兒告一段落之后總是想著請魏老師吃頓飯,魏臨澤也懶得推脫太過,不就吃頓飯么,沒什么好矯情的。魏臨澤的意思是在學(xué)校附近就成,附近的幾家店都熟,稍微吃點就行,單老師不這么覺得,一定要找個過得去的地方。單老師是本地人,從小就在珠城混跡著,照他的說法,遠了不說,單說這市中區(qū),沒有他不熟的地方。魏臨澤千叮嚀萬囑咐,兩個人吃個飯而已,千萬別太隆重,他幾經(jīng)斟酌,選在了南寧街和信譽中路交叉點上的雁回樓。和南寧街垂直緊挨的那條街叫信譽中路,別看南寧街是出了名的酒吧街,可信譽中路和它一墻之隔,上邊卻古玩字畫茶室一應(yīng)俱全,珠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字畫市場就在這條街上。其實,兩條街一個白場一個夜場,互不干擾相安無事。雁回樓在兩條街的交叉處,是這附近最大的酒樓,倒也容納并包,出入的有書畫商,有老藝術(shù)家,有尋歡的紈绔,也有道上的老大哥。在這里,彈著古箏高山流水,但大堂里劃拳吃rou,黑幫火拼也不少見。魏臨澤沒聽過雁回樓的鼎鼎大名,坐在大廳里聽著古箏的聲音,莫名就覺得自己年紀(jì)已經(jīng)大了。單老師點了滿桌子菜,招呼著魏臨澤吃,“這里最有名的金堂鳳爪?!薄斑@里最有特色的小茶rou?!?/br>他和單老師相談甚歡,只是不知不覺愛往窗外一看。他們坐的位子靠窗,正好靠著南寧街那邊,從二樓往外看,中午的南寧街沒什么人,最多的就是風(fēng),風(fēng)卷著地上的塑料袋往前推幾步,碰到滿地?zé)燁^走不動了就停下來歇會兒,等一陣更大的風(fēng),把煙頭和塑料袋一鼓作氣再往前推幾步。偶爾過去幾個人扶著一個醉鬼,嘴里含糊不清地罵幾句,黏黏糊糊地晃過去。底下的人無意間往上一瞥,正和他對了眼,魏臨澤喝了口茶,坦坦蕩蕩地看回去,然后慢吞吞地移了目光。吃著飯聊著天,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單老師覺得魏臨澤對他脾氣,說起話來更是剎不住,等反應(yīng)過來,二樓大廳都不剩幾個人了,他這才不好意思地和魏臨澤一起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魏臨澤一眼就看見杵在一邊的那個人。合著在這兒等到他現(xiàn)在啊。看見魏臨澤出來,他馬上迎到了門口,大有堵著他不讓走的架勢。單老師在珠城年歲長,見識過雁回樓的火拼場面,一眼就看出來門口那不像個好人,下意識在魏臨澤前邊擋了一下。魏臨澤笑了,說:“鄭飛?!?/br>“你們認(rèn)識?”單老師狐疑。“能不能說句話?”鄭飛皺著眉頭瞥了一眼單老師,接著對魏臨澤說。“單老師,今兒謝謝你了,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說句話。”“真認(rèn)識?”單老師又戒備地看了幾眼鄭飛,魏臨澤笑著點了點頭,“魏老師,要是有什么事兒你給我打電話就行?!?/br>“行?!蔽号R澤答應(yīng)著送走了單老師。鄭飛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期間一直處于發(fā)呆狀態(tài),魏臨澤看著他一頭的汗,忍不住笑了,“你該不是從抬頭看了那一眼之后就在這兒等著吧?”鄭飛沒回答他,直接切入主題,“方不方便找個地方聊幾句?”雖然問得彬彬有禮,可鄭飛似乎根本沒想給他選擇的余地,直接開了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們在茶館里坐下來之后,鄭飛繃著的一臉表情也還是一變沒變,那身黑西裝和茶館的氣氛格格不入。“沒別的事兒,也沒別的意思,就是為了Josh,來問問您?!编嶏w說,“今兒個就算遇不見,我也得找您一趟。”魏臨澤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沒說話。鄭飛也斟酌著該怎么說,他是向著Josh,可總不見得一上來就質(zhì)問人家憑什么嫌棄他們這些人吧。先不說人家壓根也沒只說過嫌棄,就是真嫌棄能怎么著,人家還能沒理了?不過就是因為師命師恩住在一起,好好的也沒往外趕人,說難聽的,這還得算他們自己矯情呢。Josh其實啥話沒說,這才最不正常。他這幾天成天抱著煙酒不撒手,隨便往那兒一杵,味兒就能散上好幾里地。鄭飛以前沒見過他這樣,搶了好幾次都沒把酒瓶子搶下來,Josh對著瓶子直接吹的喝法,他也是第一次見。問他什么他都不說,一直胡說八道什么“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人生得意須盡歡”。就連當(dāng)年他和衛(wèi)問渠最折騰不清的那段時間,都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鄭飛把不省人事的Josh往外拖的時候,他本來耷拉著的腦袋抬了一下,問:“你說我當(dāng)年怎么就進了這一行呢?本來在工地搬磚搬得好好的,我后來怎么想的啊?!?/br>他說完之后,自己還尋思了一下,糾正自己,“哦不對,不是搬磚,扛鋼筋?!?/br>“胡說八道屁啊你,你少撲騰,回去睡覺去?!编嶏w扶不住他,干脆松了手,讓他坐在地上倚著車,他把車門打開之后,架子他的胳膊往車上拽,邊拽邊罵,早知道當(dāng)初換車就應(yīng)該換輛底盤低的超跑,這熊崽子還真沉。Josh不配合,一把揪住了鄭飛的領(lǐng)子,鼻子尖都快戳到他的臉了,“你說,是不是看不起我!”“我cao!我看不起你對我有什么好處,我看不起你不就是看不起我自己啊。”鄭飛一使勁,把他扔進了后座上,砰一下子關(guān)了門,他坐回駕駛座上的時候看了幾眼后邊亂七八糟的鞋底印,喊了一句:“別蹬了!”早知道把他鞋給脫了,cao,剛換的車!真皮座椅!“魏魏,你別嫌棄我啊?!盝osh在后邊嘟囔了一句。鄭飛正碰見一個紅燈,聽見這句話,差點沒剎住車。綠燈就那么半分鐘,紅燈倒好,打頭就從九開始,也就紅綠燈頂天兩位數(shù),不然還不知道得等多長時間呢。他趁著這個空兒偷摸回頭看了一下,Josh閉著眼睛,這會兒老實睡著了。要是沒記錯的話,魏魏就是那個魏臨澤吧。鄭飛和魏臨澤說過幾句話,但對他的印象就是坐在沙發(fā)上,擺了一個很舒服的姿勢看書,他在門口看往里看的時候,他正巧抬了頭。抬頭的一瞬間他用手指抬了抬金絲邊眼睛,原先手里捏著的書頁就輕飄飄地落了下去。他當(dāng)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跟他們。當(dāng)場他就下了結(jié)論。可你讓他這么著原原本本地跟Josh說一遍?哪里舍得呢。他這個兄弟啊,這輩子好像總是在和不可能的人糾纏不清,為了他那顆心,得受了多少罪啊。這次來找魏臨澤,他自己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