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豈會在你家門前鬧這么一出？”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得到送親的資格？”賀修筠淡淡道，“他不管想要做什么，大可等到婚禮當場在出現(xiàn)。他出現(xiàn)在此地，那便是為我。但凡他為我，我便已知足。”

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她想。這個人與她從未有一天兄妹相稱過，他卻愿意在她明知虛假的出閣之日冒天下之大不韙前來，只為作為兄長送一送她。

某一刻她忽然很能夠觸碰到這位將近十年的合作伙伴的真實想法。

他前來，也許正因為他內(nèi)心和她一樣發(fā)意識到，無論這場婚禮將要成為什么模樣，或許這就是她今生唯一一次出閣的機會了。

而那個與她兄妹相稱二十年的人呢？

他在何處？

他為何還不肯出現(xiàn)？

他就真的、不上心她到如此地步？

*

建州城。

登樓。

整個建州城都一片喜慶的氛圍，客棧、酒樓、茶館，家家張燈結(jié)彩，就仿佛登樓謝家的喜事就是建州全城的喜事，就好像數(shù)日前還在大街小巷議論這場婚禮中種種陰謀、被依然暗伏在城中各處的鳳凰樓兇徒時不時sao擾后憤而前去登樓扔菜葉扔臭雞蛋的不是他們。

登樓更是艷麗之極。四處貼滿了大紅的喜，昔日鳳凰樓所在之地不知何時竟移植了一大片假山，做工精細，渾然天成，就好像鳳凰樓從未在此存在過，萬言堂與光明塔被衛(wèi)雪卿與衛(wèi)飛卿砍倒的牌匾早已掛上全新的，上頭尚還系著紅綢布，就好像月前那一場尸橫遍野的大戰(zhàn)從未在此發(fā)生過。

掛著御賜“天下第一樓”牌匾的登樓主樓之中，此時已被賓客圍了半滿。雖說賓客從數(shù)量上遠不及清心小筑輝煌，但細看之下不難發(fā)現(xiàn)此刻坐在這座樓里的俱是武林、甚至朝廷之中頗有威望與權(quán)勢之人。

朝中來使共有兩人，乍聽雖人數(shù)甚少，分量卻委實不低：兩人分別是官居五司十卿之一的中尉卿伯謹然以及六扇門總捕頭霍三通。

而武林之中，諸大門派世家各個都是人精，除去前些日子在關(guān)雎一戰(zhàn)中徹底與登樓交惡的少數(shù)門派，前往清心小筑賀喜的大多數(shù)門派同樣也遣了人前來登樓。就如同七大門派之中的東方世家、神行宮等，雖說現(xiàn)任掌門都前去清心小筑道喜，但如今雖退居門派長老江湖聲望卻更高的東方渺、龍騰等人卻親自前來了登樓。被長生殿丟進登樓又為謝殷所救的南宮世家南宮曉月與千秋門瞿穆北更是親自領(lǐng)著關(guān)雎戰(zhàn)中與謝郁多有摩擦的現(xiàn)任掌門南宮秋陽和瞿湘南前來向謝殷賠罪。

內(nèi)里如何且不論，表面委實一片祥和，再友好公平不過。

如此氛圍里，長街那頭終于看見一眼望不到頭的迎親隊伍緩緩朝著這方行過來。

一時兩方鑼鼓喧天，當真快要鎮(zhèn)翻了半邊天。

謝殷親自來到門口迎接。

站在他兩側(cè)的乃是伯謹然與霍三通。

目光隨他看向聲勢驚人的迎親隊伍以及兩側(cè)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霍三通不由嘆道：“不然怎么說謝樓主厲害呢，你在此妄自菲薄，你愛子成婚卻要趕上了……”

他想說這婚事陣仗快趕上了帝王之子的做派，但他身為朝廷命官，自然知道有些話決不能說出口。

伯謹然別有意味看一眼謝殷：“這場婚事于樓主有百利而無一害，樓主可想清楚了，當真就要白白放過這與賀莊主結(jié)成牢不可破盟友的機會？”

謝殷微微一笑：“我若抓住了這個機會，豈不是要令二位白跑這一趟？”

三人相視一笑。

迎親隊伍越走越近，這三人卻仿佛誰也沒將這場轟動整個武林、引起兩座城池全城百姓圍觀的婚禮絲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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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成敗不妨一戰(zhàn)罷（二）

隊伍愈近，謝殷原本眼神帶笑看向送親隊最前列的賀春秋與衛(wèi)君歆，待看見衛(wèi)君歆身側(cè)之人，卻不由一愣，目中笑意隨之一點點全斂下去。

也好。他在心頭冷冷道，省了他一個一個再去揪出來的功夫。

而街道兩旁圍觀之人得知隊伍打頭竟是賀春秋夫婦，這時便又引起一陣轟動。畢竟誰也未想到賀春秋竟會親自前來，賀春秋往日來登樓次數(shù)自然不少，可如此公然出現(xiàn)在建州城中，當真還是頭一回。

當下“拜見財神爺”的聲音幾乎要將鑼鼓喧天的架勢給壓下去。

到登樓門口，賀春秋等人當先下馬，與門口眾人一一見禮，人群中識得衛(wèi)雪卿之人雖不知他為何會混在隊列之中，卻也明白這當口絕非問罪動武的好時機，不少登樓之人目中盡是怒火，卻還是生生忍下來，各自都將頭轉(zhuǎn)到半邊去，只作不見。

只是登樓之人固然識得大體，一見衛(wèi)雪卿而被怒火沖昏頭腦的自然也大有人在。

一片喜慶之中謝郁正扶著鳳冠霞帔的新嫁娘行下馬車，便見一道劍光十分不合時宜的劃開這喜幕，怒氣騰騰朝著衛(wèi)雪卿刺去。

大喜之日見了兇光，稍后更有可能見到血光，這可使得？

當然使不得。

謝殷、賀春秋等人并未出手。

衛(wèi)雪卿站在原地，更是未曾稍避。

動手之人乃是千秋門現(xiàn)任門主瞿湘南。

阻攔之人乃是千秋門前任門主瞿穆北。

一對父子，擋在天下第一樓與天下第一莊的即將拜堂的未婚夫妻面前拔劍相向。

“父親你瘋了么？”瞿湘南面目難以置信瞪視瞿穆北，“你忘了是誰將你和師弟師妹們抓去受盡苦楚？你忘了是誰害得你險些丟了性命？”

“你才是瘋了！”瞿穆北輕斥道，“還不收回你的劍！無論何事都等過完今日再說！”

“可是……”瞿湘南上前一步，還要再說，卻被瞿穆北厲聲喝道：“收劍！”

瞿湘南到底懼怕父親威勢，余光又注意到周圍登樓之人各自面色不善，只得憤憤不平收了劍，卻還滿懷怒氣注視衛(wèi)雪卿道：“你這魔頭！你怎會出現(xiàn)在此？”

衛(wèi)雪卿從善如流道：“受我至交好友衛(wèi)飛卿之托，代替他前來參加他meimei的婚禮?！?/br>
“好哇！”瞿湘南大叫道，“果然那衛(wèi)飛卿心術(shù)不正，不但與關(guān)雎那殺人窩扯不清關(guān)系，竟還與你這魔頭也有交情！”

他這話出口，便見原就面色不好的瞿穆北這時候臉色更為難看，其中竟似還摻雜了兩分恐慌之色，當下強壓著他往前兩步行到賀春秋面前，勉強朝賀春秋抱拳笑道：“犬子無狀，實是小人教導無方，還請莊主見諒。”

“無妨。”賀春秋微微一笑，“原是小兒太過任性，得罪之處，尚請擔待?！?/br>
瞿穆北連連擺手，眼見除了雙方客人，適才他與瞿湘南一番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