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7
臉。 燭火映照,他眼底略帶幾縷紅絲,面有淡淡倦容,等裴右安叩拜完畢,露出笑容,叫他平身。 裴右安起了身,蕭列問他路上情況,道他辛苦,又問泉州平海倭寇之事,裴右安奏了一遍,蕭列面露怒容,指著案幾上的幾本奏折:“高懷遠(yuǎn)身為一省巡撫,尸位素餐,以致于令朕沿海民眾遭受倭寇登陸荼毒,朝廷顏面何在!” “萬歲息怒,倭寇之患,雖由來已久,但朝廷若增布海防,擢派得力之人總兵各地,倭寇是為跳梁小丑,并不足懼?!?/br> “朕正有此意。你折中薦的那個李忠,朕看了他的上疏,條理分明,是個胸有丘壑之人,朕明日便將他的疏奏發(fā)往兵部,著兵部商議此事?!?/br> “萬歲圣明,若倭患就此得以消除,海禁亦能重開,實為東南沿海民眾之福?!?/br> 蕭列看向裴右安,神色稍緩:“朕知甄家船隊常年行走海上,此次朝廷禁海,生計必遭影響,但此為國策大計。你在那里,可曾聽到民眾抱怨于朕?” 裴右安語氣恭謹(jǐn):“稟萬歲,朝廷此舉也是出于防患之目的。民眾痛恨倭寇由來已久,只要朝廷有心清倭,待海晏河清,海禁自然重開,民眾豈有不滿之理?” 蕭列點了點頭,又贊了幾句他督領(lǐng)緝拿粵東大盜之事,最后看向李元貴,李元貴便領(lǐng)太監(jiān)退下,帶上了殿門。 殿內(nèi)只剩蕭列和裴右安二人,燭火將兩人身影投映于墻,黑影幢幢。 蕭列負(fù)手在后,在地上慢慢踱步,似若有所思,卻一語不發(fā),偌大書房,寂靜無聲,只有他足底落在地面發(fā)出的單調(diào)橐橐之聲,入耳沉凝。 他踱了回來,停在裴右安的面前,忽轉(zhuǎn)過身,道:“右安,朕問你,你這趟去往泉州,除了報給朕的奏折之事,可還有別事要告于朕?” 他說完,凝視著裴右安,燭影在他眼底跳動,眸光也隨之微微閃爍。 裴右安和他對望了片刻,道:“正有一事,因在奏折里不便陳述,故臣想著,回來當(dāng)面稟告于萬歲。” “講來?!?/br> “稟萬歲,抗倭之事,臣料地方官員的折里有事未曾提及。萬歲有所不知,此次倭寇襲擾,之所以能被及時擊退,護(hù)了泉州平海兩地民眾,除官軍外,金面龍王也出力不小?!?/br> 蕭列不語。 裴右安繼續(xù)道:“這個金面龍王,歷年沿海地方官員的奏折里,陸續(xù)都有提及,萬歲當(dāng)也知道。官員奏折里,此人是為海賊,但實情卻非如此,沿海民眾對他頗為敬重,因行走海上,多得過此人庇護(hù)。但這并非臣今日要奏之事。臣要奏的,乃是此人的真實身份,他便是天禧朝的董承昴將軍?!?/br> 蕭列神色如常,看起來竟無絲毫詫色,只自言自語般地道:“天禧朝廷的將軍,遭順安逆王的戕害,以致于流落江海,淪為大盜,實在可惜!” 裴右安下跪,朝雙手負(fù)后的蕭列叩頭:“臣有罪?!?/br> 蕭列慢慢轉(zhuǎn)頭,望著跪在地上的裴右安:“你何罪之有?” “回萬歲,董將軍曾是我父軍中舊部,右安數(shù)年前便知金面龍王身份,只是此前考慮到并無厲害關(guān)系,故隱而未報。不瞞萬歲,此次去往泉州,事發(fā)意外,臣也曾與董將軍會了一面。” 蕭列注視了他片刻,點了點頭,露出笑容:“無妨,你起來吧。那個董承昴,朕也知道些他的舊事。想必是對朝廷心灰意冷,這才隱姓埋名,行走海上,以他作為,也不失是條漢子,朕不怪你?!?/br> 他頓了一頓,語氣帶了點漫不經(jīng)心,仿似隨口而發(fā):“右安,除此,你這趟南下,可還另有收獲?” 裴右安膝跪于地,身體挺直,和皇帝對望了片刻,再次叩頭:“啟稟萬歲,除此之外,臣確實還有一事,想要稟告萬歲。” “何事?” “臣有了當(dāng)年少帝彧的消息?!?/br> 裴右安聲音沉穩(wěn),說出這一句話。書房里的空氣,卻隨了這一句話,瞬間仿佛凝固。 裴右安緩緩?fù)χ鄙眢w,對上對面那中年男子投來的兩道目光,坦然道:“萬歲也知,臣與彧兒,當(dāng)年有師生之情,臣這些年,一直在尋訪他的下落,也算天不負(fù)有心,此次終于叫臣得償所愿。萬歲曾昭告天下,言少帝若還在世,必虛位迎其歸京。彧兒托臣,轉(zhuǎn)話萬歲,他極其感激,更是惶恐。當(dāng)年少帝已死,如今只馀一個普通民間少年,其心向往自由,朝游北海而暮蒼梧。那面壽昌玉璽,他愿歸還宗廟,以表對萬歲君臨之擁戴?!?/br> 裴右安說完,書房里便再次陷入靜默。 蕭列盯著裴右安,面肌微微跳動,身影凝重,半晌,神色才漸漸轉(zhuǎn)緩,喟嘆一聲:“右安,你這一番話,實在叫朕慚愧。他既還在,倘真不愿回宮,退,亦可做一個安樂之王,此生富貴,總好過流落草莽,朝不保夕。你與他有師生之情,他若不便見朕,你代朕轉(zhuǎn)話?!?/br> 裴右安道:“萬歲,彧雖還只是一個少年,心性卻頗堅定。既下了決心,臣再多說,也是無用。況萬歲當(dāng)日登基,乃是天命所歸,彧愿獻(xiàn)璽擁戴,不過順應(yīng)天命罷了。臣懇請萬歲,成全那少年的一番心意,亦成全臣與他的一番師生之情!” 裴右安辭句懇切至極,說完,再次叩首至地,長跪不起。 蕭列疾步上前,親手將他從地上扶起,凝視他面容,眼底漸漸露出柔色,頷首道:“右安,朕知你心意了,朕很是感動。你這一路趕回,必是辛苦,你回去歇息吧?!?/br> 第77章 御書房中,蕭列深夜不眠,盯著面前那封火烤過后方顯出字影的密信,神色凝然,許久,遞給一旁的李元貴:“燒了吧,傳朕話,暫時什么都不必做,等朕后命。” 李元貴應(yīng)是,接了信,走到殿角的一只博山爐前,掀開蓋頂。 皇帝在登基之始,便暗派了錦衣衛(wèi)密探,潛到少帝最有可能匿跡的南方沿海,暗中追查下落。金面龍王所在的金龍島,自然也在皇帝的視線之內(nèi)。只是金龍島位置隱秘,金面龍王組織嚴(yán)密,不隨意招收外人,更無法登島一窺究竟。也是到了一年之后,才終于混入一個資歷極深的密探,成為龍王島外圍的低層水手,留心刺探龍王部眾,漸漸疑心龍王便是當(dāng)年的董承昴,但因無法靠近,也不敢肯定,直到此次倭寇來襲,金龍島全員出動,此人奮勇爭先,得以登上龍王所在的大船,暗中刺探,半個月間,終于讓他探了到了些消息。 密信奏稱,龍王指揮海戰(zhàn)之時,進(jìn)退旗號,極有當(dāng)年衛(wèi)國公之風(fēng),愈發(fā)確定他的身份,且同船有個少年,曾遠(yuǎn)觀過數(shù)次,龍王對其態(tài)度恭敬,但觀少年舉止,卻似主非主,非仆非仆,年歲與當(dāng)年失蹤的少帝相當(dāng),身份可疑。 李元貴將紙投入了爐中,伴著一陣挾了黑煙的竄起的火苗,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