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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銀水,崔銀水忙上前,抱了慈兒,低聲哄著出去了。 嘉芙入內,蕭列坐在案后,批著奏折,命平身。 嘉芙跪地不起:“萬歲,方才李公公傳話,稱萬歲明早要帶慈兒同去獻俘之禮,可是當真?” “自然。慈兒此刻已睡了。明日禮畢,朕便讓他回蕉園。你不必擔心?!?/br> “萬歲!此事萬萬不可!慈兒當不起萬歲如此厚待!” 蕭列抬起頭,看了眼嘉芙,慢慢放下了筆。 御書房里的氣氛,一下沉凝了下去。 嘉芙對上蕭列投來的兩道視線,絲毫沒有避讓:“萬歲此次將慈兒接入京中,倘若只敘天倫,臣婦無命不遵。只是明日的獻俘之禮,事關重大,慈兒年幼不知事,臣婦身為人母,不得不發(fā)聲,請萬歲收回成命,容臣婦將慈兒帶回!” 蕭列盯著嘉芙,沉默了片刻。 “甄氏,當年之事,朕料你當也知曉了。朕實話告訴你,慈兒乃是我大魏之儲君。此事,非但朕心意早決,亦為天意使然?!?/br> 嘉芙心臟一陣狂跳:“蒙萬歲錯愛,本是慈兒莫大之福分,然慈兒名不正,言不順,如何當?shù)么笪簝空埲f歲三思!” 蕭列道:“這些無須你顧慮。朕自有定奪。” 嘉芙勉強定下了心緒,望著蕭列:“臣婦人輕言微,卻斗膽再說一句,此事關系重大,慈兒父親遲早亦會知曉,到時怕也是不敢欣然應承的!” 她這一話,猶如質問,又隱含提醒,話雖簡短,實則冒犯至極。 蕭列卻神色淡淡:“朕等著他來便是了?!闭f完重提毛筆,新取了本奏折,打開,低頭下去,口中道:“你退下吧。” 嘉芙如何肯退? 蕭列要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兒子,讓慈兒做皇帝,縱然旁人眼中,這是貴不可言的齊天福分,但只要丈夫不愿,她便不會退讓。 而丈夫是必定不會愿意的。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一點了。 “萬歲!慈兒父親乃是為了大魏而去戍邊的,臨行之前,將孩兒交托給我。倘是別的尋常之事,臣婦萬萬不敢忤逆萬歲。但此事,關系實在重大!臣婦不敢不爭!懇請萬歲,明日之事,無論如何,要等慈兒父親到來之后,再行決定!” 她朝坐上的蕭列叩頭。 蕭列面露詫色,仿佛第一回 認識她似的,盯著嘉芙瞧了片刻,竟也沒有發(fā)怒,只眉頭蹙了蹙,拋下朱砂筆,站了起來:“罷了,你不走,朕走便是了?!闭f罷雙手背后,朝外而去。 嘉芙心亂如麻。 她終于明白了皇帝的意圖。 先將慈兒帶到京城,等過了明日的獻俘大禮,便如同是向天下人宣告了他儲君的身份。在那之后,即便裴右安再趕來,也已是事成定局,覆水難收。 嘉芙咬緊牙關,瞬間,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從地上爬了起來,來到那張御案之前,一把抓起筆架之上的一柄鋒利裁刀,對準了自己的脖頸。 “臣婦只有一求,萬歲便是有此打算,也須得先叫我夫知曉!否則,臣婦便自裁于此!” 蕭列猛地回頭,盯著嘉芙,面上漸漸露出怒氣:“大膽!還不放下!” “臣婦死不足惜,但臣婦若死,萬歲從今往后,便再無裴右安這個兒子,更無裴翊淵這個孫子!臣婦此話,絕非恐嚇!孰輕孰重,請萬歲自己定奪!” 李元貴聞聲,從外沖了進來,大驚失色:“夫人,切莫沖動,快放下刀具!” 嘉芙絲毫不懼,手腕微微一收,刀尖便扎進了嬌嫩的肌膚里,立刻出現(xiàn)了一道血痕。 蕭列怒目圓睜,死死盯著嘉芙,慢慢地抬起手,指著嘉芙:“你……你……”話音顫抖,一時竟說不出話,只見他臉色越來越青,越來越青,突然,身子一歪,人便往后,咕咚一聲,仰倒在了地上。 “萬歲!” 李元貴大叫,縱身撲了上去,見皇帝雙目緊閉,氣若游絲,驚懼萬分,高聲大呼:“太醫(yī)——” 嘉芙也是被這突然一幕給驚呆了。 她一心只想阻止皇帝明日要帶兒子同登午門,逼不得已,用了這個最笨,也或許是唯一有效的辦法,卻沒有想到,情勢急轉而下,蕭列竟然會被自己給氣暈厥了,見狀,急忙放下手中裁刀,奔到近前,見皇帝面色灰白,已是不省人事,也是嚇的不輕,急忙幫著李元貴和聞訊趕入的小太監(jiān)一道,將皇帝抬送到了那張榻上。 很快,夜值的胡太醫(yī)趕了過來,見狀大驚,急忙施以針灸急救,折騰了許久,聽到皇帝喉嚨里格格了兩聲,吐出了幾口污血,慢慢地,終于睜開了眼睛,雙目卻黯淡無光,定定地望著上方,神色萎靡至極。 “萬歲!萬歲!你怎樣了?” 李元貴不停地低聲呼喚,又往皇帝口中喂水,水卻沿著嘴角流了下來。 “萬歲——” 李元貴的眼淚掉了下來。 嘉芙心情極其復雜,慢慢地跪在地上,看著太醫(yī)和宮人進出奔走,許久,至三更,皇帝雖依舊面若金紙,但情況看似終于平穩(wěn)了些,太醫(yī)先退了出去,李元貴命宮人也退下,自己站在了門邊。 皇帝躺在榻上,慢慢地睜開眼睛,出神片刻,低低地道:“你起來,回去也歇了吧。你懂右安的心,你在護著他,朕不會怪你——” “朕還是那句話,朕心意已決——等右安來了,朕自會和他講清楚的——” 蕭列說完,仿佛十分疲倦,閉上了眼睛,再無發(fā)出半點聲息。 “夫人,請回吧?!?/br> 李元貴走來,輕聲道。 嘉芙眼中慢慢地沁出了淚,自己也不知到底為何流淚,為何會如此難過。 或許是為蕭列口中那句“你懂右安的心,你在護著他,朕不會怪你”。 或許是為自己的無能,拼勁全力,到了最后,竟還是無法幫上裴右安的半分忙。 她從地上起身,慢慢地走了過去。 …… 次日,昭平六年,三月廿六日,正逢大魏皇帝五十千秋萬壽,朝廷大赦天下,除謀反、大逆、惡逆、不道、大不敬等十惡以及故意殺人獄成者外,其余犯人,皆得以赦免出獄,天下感恩。京城之中,到了這一日,民眾更是歡欣喜慶,有新衣的穿新衣,無新衣的穿上漿洗過后的干凈衣裳,家家燃香,頂禮膜拜,代天子向天祈壽。京城那條從南門通向皇宮的大街兩旁,更是被人擠的水泄不通,人人都在翹首,等著觀看押送倭寇俘奴的囚車隊伍經過。 是日,艷陽高照,日頭漸漸升高,照在皇宮午門那座宏偉的城樓之上,重檐黃瓦的廡殿頂上,金光耀目。 一千五百余名錦衣大漢將軍分列在午門城樓兩側的廣場之上,隊伍綿延百丈,大漢將軍無不英武挺拔,俱身披明甲,腰配軍刀,手執(zhí)長戈,陽光照在明甲之上,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