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念一個，趙貞吉臉上的rou就哆嗦了一下，李東升所說的幾家都是心學(xué)的人物，要么就是在政壇上呼風(fēng)喚雨，要么就是學(xué)術(shù)地位尊崇，要真是查到了他們的頭上，心學(xué)只怕就要完蛋了。

    趙貞吉咬了咬牙，“李東升，你別以為攀扯別人能活命兒，光是你們李家做的事情，就足夠你死一萬次！”

    李東升嘴角帶血，銀白的頭發(fā)散落著，他咳嗽了兩聲，嘆道：“死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李家也完了，死一次和一萬次沒有什么區(qū)別，趙大人若是愿意，這條老命隨時給你就是！”

    “你！”

    趙貞吉真想把老東西弄死，可是案子還沒怎么樣，就弄死一個關(guān)鍵犯人，他如何交代？老夫子強(qiáng)壓下怒火，對周圍人說道：“你們把他帶下去，找個大夫好好看看傷?！?/br>
    “遵命！”

    有人架著李東升下去，趙貞吉看了眼海瑞，突然笑道：“你剛剛的那一番話，說的很好，公生明，廉生威，不貪不占，面對著貪贓枉法之徒，才能義正辭嚴(yán)。”

    不知怎么回事，唐毅總覺得趙老夫子每句話都是在諷刺他，海瑞清廉，那我就貪污唄？所幸，唐毅干脆一句話不說。

    海瑞倒是一臉坦然，“老大人過譽(yù)了。”

    “嗯，你說說，眼下的案子該怎么辦？”

    海瑞思量一下，說道：“啟稟大人，李東升所說只是他自己的猜測，也許有，也許沒有，眼下賬冊書信，浩如煙海，要好好整理，找到真憑實(shí)據(jù)，再有最好把蔡家的人也提上來，自仔細(xì)拷問?！?/br>
    趙貞吉采納了唐毅的建議，又把蔡通貴叫了上來。

    蔡家和其他六大姓有些不同，蔡家在朝中并沒有高官坐鎮(zhèn)，他們之所以能躋身其中，是因為多年經(jīng)商移民，在海外蔡姓子弟眾多，想要把貨物走私出去，就離不開他們家。

    蔡通貴知道的比李東升多很多，他沒有往心學(xué)上面扯，而是給趙貞吉一條非常有用的線索。

    按照蔡通貴所說，有一名叫做韓東鋒的千戶，曾經(jīng)三次，攜帶著五萬石絲綢，從月港走私出去，而韓東鋒是胡宗憲的家丁出身。

    聽到這個消息，趙貞吉簡直大喜過望。

    雖然趙文華倒了，可是胡宗憲還在，他自然被化為嚴(yán)黨，如果胡宗憲能謹(jǐn)守分寸，趙貞吉還不會為難他，可是竟敢觸犯王法，那可就別怪我趙貞吉不客氣了！

    老頭子急忙下令，還真別說，果然找到了一本賬冊，里面清楚記載韓東鋒分批走私了五萬匹絲綢。

    按照一匹絲綢十五兩的計算，就是七十五萬兩！

    六十兩就夠扒皮，七十五萬兩，哪怕胡宗憲有孫猴子的本事，也不夠用的。

    趙貞吉瞇縫著眼睛，看了下唐毅，冷冷說道：“老夫聽聞你和胡宗憲過從甚密，市舶司開幕，他前來祝賀，可有此事？”

    唐毅不卑不亢，淡淡說道：“的確有此事，大人若是不放心下官，不管是回避，還是一體查辦，下官都毫無怨言?！?/br>
    “哼，當(dāng)老夫是糊涂人嗎？過從甚密就抓人，只怕東南剩不下幾個了，老夫是想提醒你，不要走漏消息，若是讓胡宗憲提前聽到了風(fēng)聲，老夫可不會放過你！”

    趙老夫子一轉(zhuǎn)身，急匆匆下令，讓人去調(diào)查走私案子。海瑞走到了唐毅面前，臉上略微帶著一些歉意。

    “大人，下官給大人添麻煩了？”

    唐毅一愣，隨即笑道：“剛峰兄，不干你的事，該怎么調(diào)查就怎么調(diào)查，聽趙大人的，聽自己的良心，我相信胡宗憲是好官?！?/br>
    好官和清官，一字之差，謬以千里。

    海瑞沉吟一下，點(diǎn)頭說道：“下官不會輕舉妄動的。”

    蠻牛能說這話，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了。

    唐毅從二堂下來，低著頭，心神不屬，迎面來了一個人都沒注意，正好撞在了一起。

    “是你！”

    兩個人看了看對方的神色，頓時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來人正是譚綸。

    “走，到我那喝一杯?！弊T綸難得主動邀請。

    唐毅笑道：“還是去我那吧，酒好！”

    “算了！”譚綸連忙擺手，“你那的菜太差了！”

    唐毅一愣，隨即笑罵道：“你當(dāng)王姑娘是廚娘啊，以后想吃還吃不到。”

    兩個人勾肩搭背，來到了譚綸的住處，譚綸有儒將之風(fēng)，屋子里有品位，有格調(diào)，干干凈凈，一塵不染，看著就讓人舒服。

    譚綸搬過來一張黃花梨的桌案，又把前幾天從唐毅家里順來的美酒擺了上來。

    “借花獻(xiàn)佛，行之可別見怪?！?/br>
    “早就見怪不怪了！”唐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譚綸舉起酒杯陪了一杯，兩個人一連喝了三杯，譚綸的臉色泛紅。

    “行之，我這邊鄢懋卿提審了阮鶚，說他和倭寇勾結(jié)，又拿他的心學(xué)身份做文章，看樣子是想把火燒到徐閣老身上，你那邊呢？”

    唐毅苦笑了一聲，“都差不多，趙大洲找到了胡宗憲手下走私貨物的罪證，正準(zhǔn)備對胡宗憲下手呢！”

    譚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驚駭?shù)亟械溃骸斑@案子不能再查了，不然東南就完了！”

    第434章 自殺

    譚綸聽說案子牽連到胡宗憲，頓時把酒杯一放，再也喝不進(jìn)去了。

    他起身煩躁地走來走去，在浙江當(dāng)官多年，譚綸深知東南的水有多深，各種勢力犬牙交錯，互相傾軋，明槍暗箭，數(shù)之不盡。

    哪怕是掌控著交通行和鄉(xiāng)勇，背后站著無數(shù)士紳大族的唐狀元，都難免被暗算，其他人更不用說，在如此險惡的環(huán)境之中，還要掌控全局，還要完成抗倭大業(yè)，不是才略過人，毅力超強(qiáng)，心黑手狠根本想都別想。

    掰著手指頭算算，現(xiàn)在大明朝臺面上的人物，除了胡宗憲之外，真的沒有第二個，如果胡宗憲被牽涉進(jìn)案子里面，好不容易安穩(wěn)下來的東南又要陷入瘋狂的更換總督模式，既定的策略被一次次第二卷。，有所扭轉(zhuǎn)的抗倭局面又會崩潰。

    千萬生靈涂炭，甚至比之前的狀況還要糟糕萬倍。

    譚綸越想越激動，幾乎用吼著說道：“必須要保護(hù)胡部堂，他倒了，大明的天就塌了一半了！”

    擲地有聲的話，換來的只是吱的一聲，唐毅喝干了杯里的酒，抓起鴨頭，大吃大嚼，滋滋有聲。

    譚綸看在眼里，氣得發(fā)瘋，唐毅這小子是越來越?jīng)]心沒肺了，這種時候你還吃得下去！

    啪！

    “唐行之，你要坐視不理嗎？”譚綸紅著眼睛叫道。

    唐毅意猶未盡，把啃了一半的鴨頭扔到了桌上，一邊擦著手，一邊問道：“子理兄，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說吧?！?/br>
    “我說？你讓我說什么？”

    饒是智計無雙，譚綸也傻眼了，他要是真有主意，也不至于和唐毅發(fā)飆了。趙貞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