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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非常非常痛苦……我本來是有肌rou的，但是在醫(yī)院做的都是辦公室的工作，成日不是坐在辦公樓里就是坐在車子上。”言泓一邊跑步一邊說話，聲音有點兒喘，“雖然痛苦我總得要為自己考慮考慮，對吧？”

“……你談戀愛了？”秦戈一針見血，“別人說為了強身健體去鍛煉，我信。你？我不信。能讓你產生驅動力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戀愛?！?/br>
言泓嘿了一聲，沒有否認：“沒到戀愛的程度，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br>
“小姑娘？”

“實習護士?！毖糟÷曊f，“她就在這個健身房里練瑜伽。”

秦戈：“……所以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跟我炫耀這件事？”

“我是這么無聊的人？”言泓停止了運動，語氣忽轉嚴肅，“有件正經事情想問問你怎么處理?！?/br>
二六七醫(yī)院昨天夜里收治了一位患有精神障礙的年輕向導，她患有精神分裂癥，思維奔逸、木僵、被害妄想等癥狀均有出現，病程雖然較短，但病情嚴重，不斷聲稱自己已經被腦控。察看病歷之后，他們發(fā)現因為沒有按時吃藥，她的病情發(fā)展比一般的病人更迅速，已經有自傷傷人的傾向，需要立刻住院治療。

收治入二六七醫(yī)院的哨兵或者向導，在入院之前都要由醫(yī)院指定的向導對他們的“海域”進行一次簡單的浮潛，并進行記錄。

但是畢凡拒絕任何人進入自己的“海域”。她以近乎嚴防死守的方式，竭力抵抗任何向導的接近。就連注射了鎮(zhèn)定劑之后，她的“海域”也完全呈閉鎖狀態(tài)，醫(yī)院的向導根本無計可施。

如果沒有入院的“海域”檢測，二六七醫(yī)院會拒絕收治。數年前曾發(fā)生過類似的事件，在沒有經過“海域”檢測的情況下，醫(yī)院收治了一位“海域”異常的闌尾炎患者；手術之后，他驅動自己形態(tài)古怪的精神體襲擊了數名醫(yī)生護士，最后挾持著兩位來探望病人的家屬從17樓跳了下去。

“所以我們現在非常為難。”言泓說，“她是被警察送過來的，二六七必須收治，沒有任何商量余地。但是現在又這樣……我們特別怕會出事?！?/br>
秦戈明白了：所以醫(yī)院想找一位信得過的精神調劑師，嘗試進入病人的“海域”探查。

“這姑娘是叫畢凡么？”得到肯定的答復后，秦戈長舒了一口氣，“我的同事唐錯也認識她，巡弋是沒有問題，我自己也可以積累個案經驗，你懂的。但你確定你們醫(yī)院真的還信任我嗎？”

言泓大笑：“醫(yī)院當然不信任你，但是我信任，而且我的頂頭上司也信任。”

他壓低了聲音：“那個頂頭上司是蔡明月的死對頭?！?/br>
秦戈扶額：“我沒興趣參與你們醫(yī)院內部的派系斗爭?！?/br>
“我知道?！毖糟卮?，“只要你答應，我可以立刻秘密安排。你把巡弋的結果整理給我，最后這份檢測上會寫我們醫(yī)院向導的名字。”

秦戈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敵過對精神障礙患者“海域”的好奇心。

“什么時候？”他問。

“今晚?！毖糟贿呑呦蚋率乙贿呎f，“現在。警方要求醫(yī)院24小時內提供畢凡入院之后的檢查結果，現在就差‘海域’沒巡弋，時間就要到了。”

秦戈沒有告訴言泓自己剛剛經歷了一整天的高強度工作。他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兩包不知是否過期的咖啡，一起沖了喝下。精神雖然始終不見萎靡，但是他擔心自己進入畢凡“海域”之后是否能夠順利離開。

他可以吸收異常“海域”里的負面情緒。對自己能否抵抗精神障礙患者的影響，他心里完全沒底?！ピ囋嚢?，秦戈對自己說。他總感覺，如果不盡快成為一個具備更豐富經驗的調劑師，他就沒辦法解讀謝子京的“海域”，也沒辦法應對盧青來這樣的人。

出門之前，秦戈給唐錯發(fā)了個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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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錯的手機在褲兜里無聲地亮了一下，他沒有注意。

他正站在健身房前臺，與梳馬尾辮的前臺接待大眼瞪小眼。

“先生您是……來健身嗎？”前臺看著他挽起的褲腳、包扎著的腳踝、臉上的紗布創(chuàng)可貼，還有細細的傷口，詢問的口吻充滿了不確定，“您身體還好嗎？”

“不太好?！碧棋e嘀咕著說，“所以才來健身。”

白小園可能騙了他。唐錯心想，一眼望去，帥的人不多。

他個人堅決不接受跨種族戀愛，又跟白小園一樣是忠實的外貌協會元老，加之宅且懶，戀愛進程一直停滯在之前無疾而終的“第16次網戀”中。一開始走進健身房是帶著私心的，但唐錯掃視了一圈，默默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面嘲笑自己想太多，一面又忍不住因為白小園這位推銷小妹的廣告詞而找到這里，唐錯矛盾又不安，左顧右盼，連月卡都沒掏出來。

前臺接待叫來了一個健身顧問跟他講解。顧問看到唐錯也嚇了一跳，但出于職業(yè)素養(yǎng)，他忍著沒問。

唐錯在他的帶領下，一瘸一拐地瀏覽了幾個大區(qū)，最后停留在器械區(qū)里。

器械區(qū)的一角站著六七位身著統(tǒng)一服飾的健身教練，唐錯認真端詳，漸漸覺得推銷小妹也不全然是騙自己。幾個教練無一例外全都高大健壯，雖然長相并不完全符合唐錯審美，但好在肌rou線條漂亮流暢，每個人都精精神神，看著就讓人——尤其是唐錯——心里高興。

被健身教練圍著的是一個小腿裝著假肢的中年男人。

“……因為下肢重量不足，鍛煉的時候我們可以對他的膝蓋施加壓力，保持下盤穩(wěn)定……”

說話的人示意中年男人按照自己的指示驅動肌rou法力。他蹲在男人面前，按著他的膝蓋，回頭跟教練們繼續(xù)解釋。唐錯看到了他的長相：非常英俊的男人，臉部輪廓清晰，鼻子高挺，粗濃的眉毛下是一雙循循善誘的眼睛。

“唐先生，我們可以先去休息區(qū)，我再跟你詳細介紹一下教練們的情況。”顧問喊了唐錯一聲，“唐先生？”

唐錯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正在講解的男人吸引去了。

“所有的教練都可以選嗎？”他問。

顧問：“當然可以，不過唐先生你現在的情況……”

唐錯：“那我選他?！?/br>
這句幾乎耗盡他今日所有勇氣的話，他不由得說得很大聲。器械區(qū)里的所有人都齊齊轉過了頭，包括正蹲在地上的男人。唐錯發(fā)現自己正筆直指著他，驚覺這樣不禮貌，連忙把手縮了回來。

“……唐先生，呃，這位……不帶學員。”顧問沒笑，神情卻十分尷尬，“我可以再給你介紹別的教練?！?/br>
好了，勇氣耗盡了。唐錯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充氣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