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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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云淡風(fēng)輕,他來她欣然以待,他走她便當(dāng)他沒來過。 細(xì)細(xì)密密的悔意籠罩著他,康熙想,日子還長,一切都還來得及。 姜染姝在他霸道的攻擊下,有些無力招架,雙手軟軟的抓著他衣服,低低的喘。 待兩人唇分,姜染姝蜷著腿窩在軟榻上,涂了唇脂的唇愈加嫣紅,還帶著微微的腫意。 一雙眼眸水潤潤的,似是外頭晴陽照雪。 “姝姝?!笨滴醯偷偷男?。 她的名字總是是喊不夠,在唇齒間打個轉(zhuǎn),就能品出無盡纏綿悱惻。 “嗯?!彼?。 兩人你來我往的,跟幼稚鬼似得叫名字,竟然樂此不彼。 等送走康熙,姜染姝愈加慵懶了,畢竟應(yīng)付康熙不是個輕松活。 沒多大點(diǎn)功夫,安嬪抱著萬黼來玩。 宮中孩子是不少,但是能安心在一處玩的難尋。 萬黼現(xiàn)在對姜染姝很熟悉,見著她就親密的笑:“嬪娘娘~”說著還跟小大人似得,一本正經(jīng)的行禮。 矮墩墩胖乎乎的小孩子打千行禮,站都站不穩(wěn),瞧著著實(shí)好玩的緊。 “嗨呀,我們?nèi)f黼來啦,趕緊坐,要不要吃甜糕糕呀?”姜染姝蹲下身,跟萬黼平視,輕聲問。 萬黼都不用往安嬪處瞧,咽著口水點(diǎn)頭:“要的,要的。” 姜染姝讓人牽著他去找兩個孩子玩,這才跟安嬪坐定,上茶上點(diǎn)心以后,閑聊幾句,李氏在她紅腫的唇瓣上一掃而過,揶揄道:“莫不是皇上剛走?我倒是來的巧了?!?/br> “呃。”這個話題姜染姝有些不知道怎么接,畢竟宮中說是姐妹,其實(shí)都是競爭對手,說起康熙來,難免有些尷尬。 就見安嬪噗嗤一聲笑出來,柔聲道:“我年歲大了,萬不會再有寵,如今只盼著萬黼早點(diǎn)長大分府出去。” 她若是能活的久,說不得還能出宮住住呢。 前朝許多有兒子的太妃,不都是兒子奉養(yǎng)的。 她盼著這一天,盼了許久,能支撐她的,就是這么一個無望的念想。 至于皇上恩寵,她連做夢都不曾肖想。 既然她這么說,姜染姝也就厚著臉皮全當(dāng)沒聽見,轉(zhuǎn)而說起旁的小趣事來,兩人都有孩子,哪怕比劃著孩子長得快,也能聊上許久。 只今兒安嬪是帶著禮物上門拜訪的,顯然不單單是為了閑聊。 果然等氣氛緩和下來,就聽她道:“今日來,實(shí)在是有事求你?!?/br> 她面皮子紅了紅,無奈道:“萬黼也不小了,一直都萬黼萬黼的叫著?!?/br> 她這么說,姜染姝就明了,這是說萬黼沒有正經(jīng)名字,還未正經(jīng)續(xù)齒呢。 一般情況下,孩子生下來,先起個小名混叫著,等到大些,瞧著能站住了,自然就起大名。 只萬黼情況特殊,身子一直不大好,吃的藥比飯都多,也就一直混叫著沒改,時日久了,倒都忘了這茬。 如今李氏提起這茬,尚有些心酸。 佟貴妃處養(yǎng)的胤禛小阿哥,打從生下來便起名了,而禧嬪處莫說是阿哥了,就是公主,那也起過名了。 姜染姝一時沉默,有些為難,她跟康熙向來只談風(fēng)月,不談其他。 “這樣吧,禮物您收回去,為著萬黼可愛可親,我姑且一試如何?”她到底沒忍心拒絕。 安嬪對她示好許久,她總得回報一二,這利益關(guān)系才穩(wěn)固。 “那真是謝謝您了?!崩钍细袆拥牟恢勒f什么好,半晌才起身行了福禮,柔聲道:“不管成不成,您的一片心意,我都記下了?!?/br> “快別客氣了,姐妹一場都是情誼。”姜染姝淺笑。 李氏趕緊拉著萬黼,讓他跪下謝恩,在這宮里頭,愿意給她娘倆張目的人著實(shí)沒有。 她手里握著個阿哥,是她的優(yōu)勢,也是她的劣勢。 等閑能在皇上跟前說上話的,都忌憚她手里的阿哥,畢竟憑空得來。 “快起來,何苦為難孩子。”姜染姝拉著萬黼的小手,柔聲安慰。 萬黼歪著圓乎乎的光腦門,咧著嘴笑:“我喜歡嬪娘娘,愿意給您磕頭?!?/br> 他懂事的厲害,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簡直無師自通。 明明這么小的孩子,卻嘗盡人間冷暖,看遍人情世故,從里頭品出自己的道來,何其艱難。 姜染姝心軟的一塌糊涂,揉了揉他光溜溜的澄亮腦門,笑道:“喜歡便常來,不必跪來跪去的,仔細(xì)傷著膝蓋,” 她越是這樣說,萬黼心里就越酸澀。 前生今世,合起來這么多年,從不曾有人將她摟到懷里細(xì)細(xì)安撫,也從不曾有人這般溫柔以待,他嘗過最刻骨的滋味,也不過是饑餓,無窮無盡的饑餓。 說起來也是含好笑,生在皇家,重生一世,竟還逃不過“餓”字。 萬黼故作無措的抬眸,直直的望進(jìn)她眼神深處,那里是一片溫柔的海,只一眼,便被那浪濤卷入,再也無法掙脫。 “嬪娘娘……”他臉紅了紅,愈加無措。 第67章 安嬪含笑,捏著他軟乎乎的小臉蛋,打趣道:“還知道害羞哩,長大后取一個嬪娘娘這樣的福晉好不好呀?” 看似打趣的話里頭,實(shí)則含著暗示,姜染姝聽懂了,只微微一笑,裝作沒聽明白,只俯身將自己的臉盤子塞到萬黼跟前,跟著惡趣味的問:“好不好呀?” 萬黼的臉龐刷的紅透,躲在安嬪后頭怎么也不愿意出來。 兩人悶聲大笑,見他羞赧的整個人都要找地縫鉆進(jìn)去了,這才停住,李氏安撫的摸摸他的頭,這才告辭離去。 萬黼紅著臉被牽著走,不舍的回眸:“嬪娘娘且留步……” 姜染姝溫柔的沖他擺手,目送兩人回去。 她立在窗前,看著那枇杷樹上晶瑩剔透的冰棱,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耀眼的光彩。 如今孩子都還小,最大的胤褆不過七歲,方回宮一年有余,后宮孩子統(tǒng)共也就這么幾個,大家已經(jīng)很默契的開始找聯(lián)盟了。 安嬪方才當(dāng)她面說什么以后的福晉,不過是告訴她,萬黼沒有爭儲的心思,讓她心安罷了。 如今康熙年青,太子年幼,她的孩子更是還不會翻身,縱然有什么意思在,也得盡數(shù)按下,絲毫都不能露。 “胤祧可睡下了?”她回眸問。 賴嬤嬤點(diǎn)頭,柔聲回:“方才跟三阿哥玩了一會兒,有些累,吃完奶就睡下了?!?/br> “唔,知道了?!苯炬瓚?yīng)了一聲,命人搬出焦尾琴來,都說惆悵時撫琴,琴聲會格外纏綿些。 她這個琴棋書畫,只余琴字不成,頗有些不甘心。 賴嬤嬤有些猶豫,婉轉(zhuǎn)的勸:“要不……奴婢給你拿文房四寶出來?”嬪主兒哪里都優(yōu)秀,唯獨(dú)琴音擾人至極。 姜染姝嬌嗔的輕哼一聲,不服氣道:“總有余音繞梁那一天!等著你們贊嘆不已!” 賴嬤嬤絕望的跟小宮女去開庫房,或許有動聽的那一日,但是她老婆子能不能聽到,才是最大的問題。 這琴是古琴,前朝留下來的,上頭不知道有多少個女子輕挑慢捻,似是能聞到悠悠的女兒香。 凈手焚香,姜染姝架勢扎的很足,看她身影,只覺得姝女撫琴最是風(fēng)華無雙,可第一個音泄露出來,眾人神色巨變。 旁的學(xué)什么她都快,這撫琴卻有些一言難盡,鋸木頭還有點(diǎn)節(jié)奏感呢,偏她琴音沒有。 康熙剛轉(zhuǎn)過景仁門,就聽到這慘不忍睹的聲音,腳步微頓,在進(jìn)與不進(jìn)間猶豫徘徊。 他想,若是禧嬪拉著他要鑒賞,他要怎么保持面上的表情不崩。 惆悵一嘆,趁著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康熙腳步一轉(zhuǎn),直接溜了。 今年紅梅開的早,如今有些萌出花骨朵,他想著去瞧瞧,若是開了,便命人喚姜染姝一道來賞梅。 一路施施然的走進(jìn)御花園,就見有幾朵紅梅初綻,在冷清孤寂的冬日里,是最熱情艷麗的那團(tuán)火。 “去喚禧嬪來?!笨滴醯吐暦愿馈?/br> 梁九功躬身應(yīng)下,自己親自往景仁宮跑一趟,若是換了旁人,他使喚徒弟去就是給面子,可禧嬪處不成,他敢讓徒弟去,皇上先收拾他。 康熙負(fù)手立著,晴空萬里,暖陽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坐在涼亭里頭候著,懶懶的趴伏在桌子上,他難得空閑片刻,思緒飄飛,胡亂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姜染姝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睡著了,這天寒地凍的,縱然涼亭被圍起來,里頭燒著炭盆,還是有些冷。 她回眸跟梁九功吩咐:“給萬歲爺拿大氅來披著,再抱一張?zhí)鹤舆^來?!毕胫箅┳o(hù)不住腿,不如毯子周全。 “是,奴才告退?!绷壕殴?yīng)下,趕緊回去拿。 姜染姝擔(dān)心在亭子里頭擾了康熙睡眠,踱步出來在御花園中閑逛,在她心里,這是是非之地,等閑不愿意來。 再說也沒什么好看的,冬日里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 只有些許老青老青的葉子,怪沒意思。 執(zhí)著帕子立了一會兒,就從身后傳來聲響,她回眸一看,是僖嬪來了。 面對她,她還是有些尷尬的,僖嬪禧嬪,這個讀音也太像了。 她作為一個后來者,實(shí)在有些微妙。 “jiejie來了?!苯炬?zhí)平禮,僖嬪也趕緊回了。 視線在她身上掃視,赫舍里氏眼眸中有意味不明的光芒閃過。 “怎的不多叫幾個奴才跟著?”她問。 姜染姝含笑回:“出來走走罷了,誰知道一走就是這么遠(yuǎn)。”其實(shí)因?yàn)榱壕殴碚埖?,她不用帶多少宮人來。 僖嬪點(diǎn)頭,和她立在一起,慢悠悠的閑聊幾句,冷不丁開口:“禧嬪meimei,這禧字用著可好?” 赫舍里氏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呢喃輕語:“不過包衣奴才,你配嗎?” 姜染姝沒有想到,離開了那個可以配鑰匙的時代,仍舊有人會問她‘你配嗎’。 一時有些愣怔,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遺憾道:“本宮如何想,并不重要,皇上覺得配就成。”